《[hp]幸运的珍妮》唐星牙

62、决战

　　风。

　　疾风像刀子一样从耳边刮过。

　　翻卷的碎石刺痛了四肢，被掀起的泥沙迷了眼，但目标就在前方。这只老鼠足够灵活，爆发力惊人，竟然能够通过那么刁钻的角度跑远。

　　奔！狂奔！

　　用尽力气去抓住它，这是猫的天性。

　　彼得带走了詹姆斯和莉莉，在珍妮他们面前仓皇而逃。西弗勒斯的石化咒打偏了，那个小眼睛的男孩竟然变成了一只老鼠，试图躲进路边的沟渠。

　　珍妮纵深一跃，轻盈地落在地上，化身为一只灰猫紧紧追着他！

　　猫的爪子刚好从老鼠尾巴尖划过，彼得成功脱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冲向了霍格莫德村边缘的森林。

　　“珍妮！”西弗勒斯用力喊她。

　　眼看着一猫一鼠在疯狂追逐中越来越远，他只能迈开双腿，拼命想要跟上它们。

　　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辆熟悉的摩托车穿过远方的云层，直直地朝他飞过来。

　　西里斯从上面伸出一只手，大喊道：“上来！”

　　西弗勒斯抓住他的胳膊，狼狈地爬了上去，然后立刻指挥着摩托车紧跟珍妮冲向森林深处。

　　原本明媚的天色渐渐变得晦暗，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色口袋要把天地都笼罩进去。

　　“看！他们在那里！”

　　西里斯的眼睛被吹得发红，但他发现了树林中的隐隐绰绰的人影，情况不妙。

　　珍妮和彼得已经变回人形，在地上摔成一团。附近的食死徒赶到时，彼得很快爬起来，还不忘用“除你武器”击落了她的魔杖。而詹姆斯和莉莉也在附近，两人已经清醒过来，似乎在奋力挣脱身上的绳索。

　　不仅是他们，还有其他几个眼熟的霍格沃茨学生，比如格兰芬多六年级的玛丽·麦克唐纳。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出身于麻瓜家庭。

　　食死徒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西里斯气得发抖，但他还是极力保持冷静，绕了个弯，以密林为掩护避开了来自地面的视线。

　　他们打算从后方解救朋友，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等来魔法部的支援力量。

　　“右转弯！快！”

　　西弗勒斯突然在他耳边喊道。

　　出于斯莱特林的直觉，西弗勒斯敏感地察觉到，有危险正在靠近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咒语的强光就打在了摩托车的副驾上，整个车受到撞击颤抖起来！

　　“该/死/的食死徒！他们来了！”西里斯差一点就要被摔下车，紧拽把手调转了方向，避开来自地面的攻击。

　　而可怕的是，接二连三的咒语开始射向他们，经过西里斯改造后的摩托车在被一个四分五裂咒击中后，终于发出哀鸣，坠落在灌木丛里。

　　两个人都受到不小的撞击，在巨大的疼痛之后，顾不得身上挂彩，奋力想要爬出来。

　　等待他们的，是一圈高举魔杖的食死徒。

　　他们神色各异，或疯狂或扭曲，或森然或倨傲，把两人团团围住，置于一处狭小的阴影里。

　　黑色。

　　阴沉的象征着吞噬一切的黑色。

　　这是食死徒们统一的模样。

　　两人的魔杖被粗暴地收走，领头的那个人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校服，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

　　“哈哈！自投罗网？看来霍格沃茨的教学质量还挺高的嘛！”

　　他说话的时候，兜帽下的脸虽然没有完全露出来，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排可怖的獠牙。

　　——狼人！嗜血的狼人！

　　“在品尝你们的味道之前，我允许你们说出自己的名字。”

　　芬里尔·格雷伯克龇了龇嘴，似乎很享受他们的恐惧。

　　“啧，这不是布莱克家的大少爷嘛！”

　　这时，食死徒中有人认出了西里斯。

　　“被逐出家门后突然想通了，过来认错吗？”

　　那是安东宁·多洛霍夫，早在西里斯被分进格兰芬多之前，布莱克家主母可不止一次夸过这位根正苗红的斯莱特林优秀代表人物。

　　“啊，是啊……”西里斯轻蔑地抬起下巴。

　　“想来看看各位的惨状，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人面兽心？与兽共舞？人兽合一？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魔法界还有这么一群口是心非的怪胎，嘴上说着纯血至上，现在倒和野兽相亲相爱了。”

　　狼人还没反应过来，多洛霍夫显然觉得受到冒犯，怒不可遏地吼道：

　　“闭上你的臭嘴！布莱克家的叛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侮辱我！”

　　西里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

　　然而，他的拳头已青筋暴起，泄露出了内心的不安。

　　多洛霍夫膀大腰圆，足足比西里斯高一个头，他用魔杖将西里斯的衣领扯起来，直到男孩的脸逐渐因为窒息而变得扭曲。

　　西里斯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为什么来，嗯？”多洛霍夫恶狠狠地威胁道。

　　眼看西里斯就快要憋死过去，有人替他回答——

　　“我们是来加入食死徒的。”

　　多洛霍夫一愣，看到旁边的人，不自觉地手上一松，西里斯得以恢复呼吸。

　　“我们是来加入食死徒的，”之前一直沉默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沉静地重复了一遍，轻飘飘地问，“你可以不用急着杀他吧？”

　　“你是……？”多洛霍夫似乎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上下打量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银绿色的斯莱特林领带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来自斯莱特林。多洛霍夫，两年前我们在鼻涕虫俱乐部上见过一次，后来在马尔福庄园见过一次，最近在布莱克庄园也见过一次，一共三次面，亏你不记得啊……”西弗勒斯表现出一丝无奈，又冷淡地补充了一句，“不信你可以问卢修斯。”

　　“这样？”男巫虽然已经相信了西弗勒斯的大半说辞，仍然觉得布莱克非常欠揍，他指着西里斯，“加入？他会加入？”

　　西里斯满脸通红，一边干呕，一边做了个粗鲁的手势，然后他说——

　　“我去你梅林的臭/屁/股/沟子！”

　　“我他/妈宁愿吃食/尸/鬼的大/便也不想加入这个疯疯癫癫的极端组织！食死徒是什么？？？除了头衔一无所有的没落贵族，热衷于暴力的黑巫师，甚至还有狼人……呵，你们想要吞食死亡？以出卖良知和灵魂为代价？不了吧，反正你们终究会死，而且死了大概也是连摄魂怪都不愿意亲一下的恶心东西！请问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优越感？”

　　“还有你！你是突然被他下了迷情剂还是趁我不注意偷喝了迷乱药水？食死徒是什么丑恶面目你还不知道？你就这么容易倒戈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怕是死了都给你气活过来！”

　　再次拥有氧气的西里斯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中国火球龙一样爆炸了，用他生平能想到的最凶残的词语开始破口大骂。

　　最后这句，不止多洛霍夫，连西弗勒斯都想当场把他掐死。

　　狼人终于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西里斯非常恶毒地贬低了自己。他发出一声狼啸，暴怒地扑向西里斯。

　　那张血盆大口让在场的许多学生都哭喊起来，其中也夹杂着詹姆斯的怒骂。

　　西里斯被死死摁倒在地，因为吃痛而小小地哼了一声。

　　“不!不要杀他！”

　　“西里斯！西里斯！西里斯！”

　　混乱中，格兰芬多的玛丽·麦克唐纳发出了一声异常惨烈而刺耳的尖叫，已然崩溃。

　　“噢，芬里尔，冷静一点。”

　　这时，有人从森林深处走来，阻止了格雷伯克的冲动行为。狼人的身体也随着那个声音顿了一下，张嘴喘着粗气。

　　“你没有资格动他，在主人下达命令之前。”

　　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让西弗勒斯一愣。

　　卢修斯·马尔福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别拿主人当幌子，卢修斯！”格雷伯克虽然很不服气，但还是愤愤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不要告诉我没接到通知……”狼人虚着眼睛看向对方的胳膊，“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怕两面三刀的人背地里要搞出什么花样。”

　　“当然是主人交给我的任务，单独行动的那种，我没必要跟你汇报！”卢修斯冷漠地看着他“不过出于怜悯，我可以告诉你——来之前，我被派去《预言家日报》总部安排了明天的头条新闻稿，也在对角巷抓获了秘密制造反动言论的普威特兄弟。总而言之……你应当清楚地明白，我，和你这样只能在森林里折磨几个麻瓜学生的人不一样。而显而易见的是，主人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轮不到你多嘴。”

　　格雷伯克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别说回击，连一个喷嚏都打不出来。

　　西里斯被两个食死徒从地上架了起来，跟其他人绑在一块儿。

　　现在，所有霍格沃茨学生中，只有西弗勒斯一个人站在中央。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平时习惯耷拉着的背脊，此时此刻挺得笔直。

　　***

　　这场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一个冷酷的、高昂的、清晰的声音幽幽响起。食死徒们都像中了石化咒一样突然绷紧了神经。

　　随着声音主人的出现，许多人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发出无声的狂热尖叫。

　　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食死徒们跪下来，匍匐着去亲吻他的下袍，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围成一个小圆圈。

　　——那个名字也不能说的人！

　　珍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牙齿似乎在打架，心跳极快。而身边的人跟她一样，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再一次带着记忆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西弗勒斯转身面对着迎面走来的黑魔王，同时似乎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有了一次短暂的接触。

　　呼吸！

　　用力呼吸！

　　珍妮努力控制着自己，让心跳逐渐归于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比确信，西弗勒斯记得和她的那个约定——绝对不会加入食死徒的约定。

　　斗篷下的黑魔王连脸都没有露出来，高高在上地接受了所有信徒的膜拜。最后，他仿佛刚刚才注意到西弗勒斯。

　　“斯内普？”

　　珍妮看不见伏地魔的表情，但她从这个声音里听出了玩味。

　　“主人，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普林斯家族后人。他——”卢修斯·马尔福上前解释。

　　“让他自己说。卢修斯，你过来。”但黑魔王直接打断了他。

　　“我们欢迎新人，我们需要年轻的力量，现在更是如此。不过，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食死徒？”一双锐利的眼睛像蛇一样盯住他，“……尤其是当你这些可爱的同学们都在渴望离开的时候。”

　　西弗勒斯抿了抿嘴唇，旁边的卢修斯·马尔福给了他一个近乎于鼓励的表情。

　　“卢修斯，我们之前在凯克西精灵喷泉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他的嘴皮几乎没有明显张开。

　　“……我答应你的事，当然算。”

　　马尔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他深深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转身往伏地魔身边走去。

　　然后，珍妮听到西弗勒斯用一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语气开口。

　　“正如卢修斯所说，我不是今天才决定追随您，这个念头已经产生很久了。可以说，从我进斯莱特林那一刻起，我就和他们……骨子里不一样。”

　　他说着，瞥了西里斯等人一眼，而后者根本无法发声，大概是被食死徒封住了嘴巴。

　　“有人喜欢麻瓜，而我痛恨他们，他们不仅无知，而且自大狂妄，他们理应为犯下的一切错误而受惩；至于泥……巴种，我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我无比认同您的观点，巫师世界需要改变。如果改变的代价是让一些人消失，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们有理由为之战斗。巫师，绝不是退让的那一方。但是……”

　　一席话讲完，西弗勒斯仿佛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一直忍着没有出声的莉莉终究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而珍妮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西弗勒斯的侧影。

　　伏地魔对这番宣言并没有给予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追问道：

　　“但是？你有什么条件？”

　　“不是条件，”西弗勒斯斟酌了一下，“是请求。”

　　“我认为，单纯地解决掉这个几个学生是没有必要的。食死徒的目标应当更加长远的，更加有意义，而不仅仅是针对霍格沃茨，针对英格兰，或者英国本岛。其实魔法界现状已经在您的控制下，霍格沃茨不是真正的战场。这个时候，您完全可以放眼欧洲大陆或者美国，甚至整个世界。换句话说，你完全无需动手，因为在真正强大的面前，在您面前，我们……都无足轻重。”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伏地魔回答得异常爽快。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来表示诚意，对不对？”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珍妮看着那个站在高处的人影——不，他不是普通的人类，他是将永生攥在手里的黑魔王，是魔法世界最铁血无情的独/裁者。

　　他以轻松的口吻对西弗勒斯说：

　　“事情很简单，我可以放了所有人。而从这些人当中，西弗勒斯，你选一个——杀了他。”

　　——不！

　　珍妮无声地呐喊。

　　她明明努力过了，看到这个男孩一步一步从孤傲中走出来，成为与前世不同的样子。

　　他不是一个冷血杀手，他没有沉迷于权势，他不会践踏生命！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手上不应该沾上鲜血！

　　那一幕场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珍妮眼前，宛如昨日。

　　——“你千万别加入食死徒，西弗，我是认真的。”

　　——“……我不会的。”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过了许久，西弗勒斯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霍格沃茨曾经的同伴们。

　　黑魔王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中，鸟群惊飞而起。

　　而那个名字都不能被提起的人，开始大笑起来。

　　那笑声，足以让浑身竖起鸡皮疙瘩。

　　附近的魔法生物都瑟缩于阴影里不敢动弹，而食死徒们变得情绪激昂起来，他们喊起了极具煽动性的口号。

　　“血脉不可违背！”

　　“巫师不可退让！”

　　“麻瓜必须清除！”

　　“纯血至上！荣耀至上！”

　　“杀死那个泥巴种！”

　　野心、冲动、欲望在食死徒中蔓延，有人还粗暴地推了珍妮一把，她吃痛哼了一声。

　　西弗勒斯好像终于有所决断。

　　珍妮看到他面对自己，背对着黑魔王和食死徒们，颤抖地举起了魔杖。

　　“神锋无影！”

　　珍妮根本来不及震惊。

　　在她放大的瞳孔里，分明映出，那个瘦弱苍白的男孩以出人意料的速度转身，同时将咒语甩向了黑魔王。

　　这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逆行的勇者，沉默的英雄。一直都是。

　　哪怕所有人看到，他的魔杖被狠狠击中，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听到了另一个冷漠的声音——

　　“阿瓦达索命！”

　　***

　　不得不说，伏地魔从未把西弗勒斯的偷袭放在眼里。

　　面对那个小儿科的恶咒，他根本不用魔杖。

　　他在西弗勒斯转身的那一瞬间已经做出了回击，将这条斯莱特林的小毒蛇轻易缴械。

　　可是——

　　为什么肉身却感到疼痛，力量在疯狂流失。

　　他听到自己的惨叫，看到地面上那个扭曲得不成人形的东西。

　　他被阿瓦达击中了！

　　竟然！

　　随风流窜的灵魂已经顾不得太多，消失在无边的森林里。

　　至于，寄生于猛兽还是老鼠，就不得而知了。

　　惊慌失措的人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离黑魔王的尸体——不，也许只是肉身——距离最近的卢修斯·马尔福。

　　看到这个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人，正急促地喘息着。他的皮肤变得像蟾蜍一样坑坑洼洼地变化着，极浅的发色逐渐变黑，最后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雷古勒斯·布莱克！

　　珍妮和所有人一样，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反而是劫后余生的西弗勒斯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看来早已知道。

　　食死徒们已然陷入一片混乱。

　　远处，傲罗的警告声终于响起，飞天扫帚从四八方涌来。

　　一切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