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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ay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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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书途一不留神就被浇了个透心凉,这么大一件事情,他这几个月几乎天天住在赵朗家里,都没听他漏一点口风。
小曾大概也发现许书途转背功夫就大变脸了,向上弯的嘴角下一秒就没精打采的,于是有些犹豫地问:“要不我替你告个假,你回家休息吧。”
许书途淡定地摇头,“不用。好歹六年同事,他要走,我怎么能不送送。”
小曾张大嘴巴,“大许,你来这六年了?”
许书途一挑眉,“怎么?”
“你怎么。。。。。。”小曾徘徊在嘴边的原话是,那你怎么六年了还是一设计民工,不行,太没前途了,我要转行。
许书途心明如镜,本来想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张名片显摆下高级平面设计师的头衔给小曾看,一想到这头衔也是赵朗赏的,顿时没有了雅兴。
赵朗和总字儿辈的人一桌,言笑晏晏,隔着酒桌望过去,许书途耸搭着脑袋,和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跳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能带着许书途一块儿跳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在赵朗心里,说不说给许书途听,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就他和许书途这种关系,还是不在一个公司做事比较好。
许书途那一桌的战况远没有赵朗那边激烈,都是第二天还要上班的设计民工,枪口一致对外,谁来谁先打通关。外加上赵朗平日里积威甚重,没几个有胆子杀去他那一桌敬酒。最后许书途也就混在人堆里,甚至没跟赵朗碰个杯,就把酒喝了。然后许书途那桌也就陆陆续续散了,赵朗那桌才刚刚擂响战鼓,再等下去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就算等到了,也没理由一块儿走,许书途也就默默地撤了。
赵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喝酒向来是按着自己的量来,感觉快不行了,赶紧装醉卧倒,是以每回都能站着回来。
客厅留了一盏灯,灯的旁边呆坐着一个人。
许书途目光炯炯,像是要在赵朗身上烫出两个洞来。
赵朗一身酒气,自顾自地换鞋,路过许书途的时候交代一句:“我先去洗澡,你早点睡。”
平淡得再不能平淡的一句话把火药给点着了,许书途是那种没真生气的时候撒泼耍赖样样都来,真生气了反而无声无息的人。
夜里也静得吓人,许书途的语气也平淡得反常,“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赵朗没有回答,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沙沙水声,许书途气得脸色发白。
赵朗从浴室出来之后,许书途就不见人影了。赵朗记得有一回许书途曾经说过,“离家出走什么的太没意思了,女人才喜欢来这一套。”信誓旦旦表忠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离家出走。但是这一回显然是真生气了。
理论上来说,许书途这不叫离家出走,因为他真正的家在两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小区里。他跟赵朗的相处模式就是,腻歪了就住在一起,烦了闷了就分开一段时间。是以能够在许书途仅仅六年的上班族生涯里,有五年是跟赵朗的恋爱史。
在五年恋爱史的基础上,许书途死也想不通赵朗究竟把他当什么人了。
许书途越想越想不通,然后就失眠了。抱着被子躺在厨房门口的沙发上,挨到凌晨三点,渐渐冷静下来。
许书途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这种经历让他养成了只要是在充满食物然后又温暖的地方,就没可能睡不着。许书途家匪夷所思的家居设计也是源于这个理由,沙发一定要摆到离厨房最近的地方。
在梦里,许书途还在为了那三条花了他一整天功夫的旅游路线惋惜,似乎他和赵朗永远跟这些黄金周扯不上关系。
没了赵朗管接管送,许书途让关在车库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自行车给找了出来,记得当年他买这辆车的时候还跟赵朗吹牛皮,“知道这车叫什么吗?”赵朗很配合,“自行车?”许书途摇头,“叫任我行。”为此还被赵朗笑了半天,一小破自行车给起了一再霸气的名儿也还是小破自行车。
许书途晃了晃脑袋,每天都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赵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也许是太久没骑过自行车了,许书途现在满脑子都是副驾驶的概念,一个没注意蹭蹭蹭偏离自行车道,拐到机动车到上去了,混在里面骑了小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如今不是坐在副驾驶了。
刚好碰上红灯,前面一辆沃尔沃一个刹车,许书途脑袋还在放空状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开,拐弯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儿从人家沃尔沃银白车边上擦过,用车把手留下一道亮丽的划痕。
许书途和沃尔沃的车主就隔了一块车窗玻璃,玻璃吱吱落下来,许书途内心大呼,完了完了,这下还不得迎接唾沫星子的洗礼。
车主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盯了许书途三秒,然后问:“你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想赔钱?”
许书途也愣了三秒,三秒以后蹬车就走,光速闪人。
黄金周近在眼前,赵朗还是音讯全无。许书途被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改变了平时上厕所不带手机,晚上睡觉关机的良好习惯,一天到晚盯着个手机发呆。
但是赵朗像是要跟他比谁更沉得住气,以至于许书途熬不住了,跑去之前和赵朗经常去的一家面包店寻求帮助。
面包店的老板面包师外加小弟都是同一个人,名字叫做宋洋。赵朗喜欢吃他这里的芝士蛋糕,许书途经常跑来买,一来二去就熟稔了。许书途是个没什么朋友缘的人,硬要算的话,宋洋还能算一个。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赵朗?”许书途边喝了口红茶边问。
老板娘宋洋把围裙甩在一边,拉过一条椅子坐到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神也毫不掩饰地透着同情。
“你啊,被赵朗吃定了。”
许书途并不打算反驳,只是低着头说:“就差一点点了,虽然我很想主动去找他,但自尊心摆在这,要过去就得踏着过去,我暂时还下不去脚。”
宋洋给了个算你还有救的表情,然后做了一个残忍的假设:“那万一他不回头来找你呢?”
许书途顿时义愤填膺,“下次见面时赏他俩拳头,送他俩熊猫眼。”
话刚落音,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哦,是吗?”
宋洋熟练起身,“照老规矩?”
许书途兀自不敢回头,那边赵朗已经走近,“嗯,老规矩。谢谢你给我发信息,告诉我人在你这。”
许书途愤愤瞪过去,“原来你是线人!”
宋洋反瞪回去,“你敢说你不希望有我这样的线人?”
许书途无话可说,扭过头,赵朗已经坐在原来宋洋坐的那张椅子上。有些话问出来也许会伤害祥和美好的重逢气氛,但是不说出来又觉得重逢失去了意义。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许书途老生常谈。
赵朗轻松招架,“回家慢慢跟你说。”
再度无话可说,许书途对于回家这一类的词汇,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从赵朗的嘴里蹦跶出来。
兴师问罪的场景最终变成了。。。。。。许书途买菜做饭伺候赵朗。
这种反转,也太过那什么了吧。
赵朗倚在门边,他们家的教育是男孩子是不能进厨房的,所以每回许书途心情好做饭,恰好赵朗也心情好,就会出现这种一个在厨房里做饭,一个在厨房门口看的奇观。
吃饭的时候赵朗终于开了金口,“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一起辞职。”
许书途稍微一想就知道赵朗说的没有错,如果赵朗不在了,他还留在这家公司做什么?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来得及想通,那边赵朗已经开始继续说了。
“没来找你是因为这几天刚进新公司,忙着交接工作。”
“嗯?”赵朗见许书途不说话,只低头扒饭,表情也看不清楚,难得地追了一个嗯字。
许书途抬起头,也还了一个字,“嗯。”
赵朗不放心地继续追问,“那咱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许书途心里想的是,就这么揭过去了,未免也太便宜你了。但目前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十一有安排了?”
赵朗答得飞快,“有安排了。”
许书途觉得吃下去的米饭都变成了石头,卡成一副便秘的表情瞪着赵朗。
赵朗险些绷不住淡定的脸色,“我跟许书途有安排了。”
许书途为了不让脸色变得太快,努力压下缓缓升起的笑意,吐出一句,“你个贱人。”
赵朗一愣,这还是许书途第一次骂人骂得这么直接,他平时一般都喜欢说诅咒你上厕所永远堵茅坑。不过跟许书途见招拆招惯了,完全没有什么难度,头也不抬就回了一句:“没错儿,我人贱人爱。”
许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