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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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口透过厚厚的窗幔看阳台上倒立的女人，同多年前一样，她还在那里。
我拿烟的手有点神经质地发颤。
尹前进，是我十九岁以后的名字。尹家少爷，是我十九岁以后的身份。她，是我十九岁以后才遇到的干净如朝露的女子。
十九岁以前我也叫前进，但我姓杨，杨梅子是我的母亲，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认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很不正常地对待他的亲身儿子，我。
我在漫骂和殴打的环境里长大，没有人关心，完全自生自灭。
我们不缺钱，但是我们生活在城市最肮脏的地方，杨梅子的钱每月都会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她拿那些钱的零头给我叫我滚远点，她自己则可以又重新养一个小白脸。
我一点都不叛逆，不绝望，不悲痛。
我认为生活就应该如此，非常天经地义。
每回到了月底，我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填饱肚子，到小饭店洗碗，在夜总会门口卖香烟，摆擦皮鞋的地摊，我会各种手艺。
杨梅子从小对我讲，我的血液里有最下贱的基因，我一辈子就配如此生活。
我对我的未来很喜闻乐见，我的理想是做这个东南亚著名旅游区里最红的小白脸，因为在我的生活区里，生活的最好的人就是鸭子，我最尊敬的职业就是男公关，男女通吃财路亨通的那种。
十四那年，我正式就出道了，阳光大道就在眼前，她们说我的眼睛最迷人，冷冷地放光。
我对生活很满足。
可是十九岁的时候，世界突然颠倒。
那个老而不死的老头用看垃圾的眼光看我，嘴里却说，“你从今天起是我们尹家的孙子了。”
我看他的衣着打扮很有钱的样子立即很乖，“爷爷。”
有些客人很喜欢玩角色游戏。
但最后的真相叫我很难接受，他的律师讲，我是他嫡嫡亲亲的孙子，他儿子同杨梅子有一腿，很巧，短命死了，杨梅子生了一对双胞胎。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去当贵公子，弟弟跟杨梅子过猪狗不如的生活，现在短命的哥哥也死了，弟弟如果回去当贵公子即可以继承所有遗产，条件有两个，一就是从此弟弟要替哥哥生活，只有哥哥的过去没有自己的过去。二是永远不可以爱上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李敏语。
我那时年纪太轻，想事情未免简单，这应该是天上掉的馅饼，从此可以脱离杨梅子，世间最芬芳的事莫过于此。
我没有想到以后会后悔。
后悔的要命。
我可以忍受他们在背后刺青，刺一条盖满整张背的龙，真的很痛。
我可以忍受家教填鸭式的恶补，为着要顺利去混大学，我看到那些狗屁公式要吐，□□也恨不得要用英文。
我也可以被人当忘了记忆的白痴，装斯文装绅士装王子。
可是我不能忍受她的眼神。
那个属于一个叫李敏语的眼神。
她要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她身手很好，自以为是混□□出生，但好似不是这个肮脏的人世间能有的那种单纯。
她看我的眼神，我用脚指头也知道她同我那个神仙哥哥有一腿。
我本来想骗她上床，但她用悲鸣的绝望眼神看我。
我利用许禽兽想让他对我恨之入骨，可她还是用悲鸣的绝望眼神看我。
我对她指手画脚，冷嘲热讽，伊还用悲鸣的绝望眼神看我。
我在她面前玩女人，她还是用那种死了老妈的悲鸣眼神看我。
他妈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软硬不吃的。
后来她像老妈子一样照顾我饮食，穿衣，就差没来替我吃饭拉屎了。
其实我知道，她眼里的我，跟本就不是本少爷。
我装纯情装情圣地追她最讨厌的人，她又开始用那种死了老妈的悲鸣眼神看我。
她还用她每跟神经来关心我，好似一颗心为我跳了，我怎么羞辱她，她无动于衷。
怎么可能爱上这种死神经的女人。
又为什么不可以爱上她？
我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我能对任何人下手就是对她下不了手。
我生病的时候她端来的姜汤，眼神里都是真挚的哀伤，我从来没试过这些。
她想尽办法替我追来女人，我调戏别人时她强忍悲哀的眼神，我甚至有点心痛。
她瞒着老头子给我买来鸭头看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难得露出的璀璨一笑，我会不会有些心动？
再这么下去，我也是人，我不能保证我还是讨厌她了。
我开始诅咒我没有见过面的哥哥，为什么他那么可以和她一起长大？为什么他死了那么久，她还在我的身上找他的影子，在她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不是他？
因为我不是他，所以她很乐意看到我很殷勤地讨好别人，只是眼里有悲哀，只是深更半夜在阳台倒立，只是透过我的脸看别人。
我想再继续下去我会疯掉，我要当真正的花花公子，我要过真正上等人的生活。
可是我很不开心，即使那个身份地位身材样貌都不错的霍家大小姐放下高贵的架子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不快乐的，因为我知道永远没有人会象敏语爱那个前进那样爱我。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忘记自己是在什么龌鹾的地方长大了？忘记自己肮脏的过去了？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以为自己是真正的王子了？
于是，我逼她离开。
她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一次，她一直是坚强的女子。
她走的那一夜，我蜷曲在她的床上哭了，为她哭了，我希望死的那个是我，不是哥哥。
看，再卑微低贱的人同样有高尚的情感。
我担心她的生活，我害怕她看不到我这张脸会伤心，我希望她的远离会彻底忘掉过去又害怕从此她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别人的一样淡淡地没有表情。
第1年，我的思念里全是她的身影。
我没有心思再花天酒地，我很积极地前进。
我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重新认识我。
她圣诞节没有回来。
第2年，我很成功地拿到了优等生，我也很自立地靠奖学金去美国留学。我跟霍容颜摊牌，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她。
但是圣诞节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睡梦里只有哀伤的眼睛。
第3年，我知道爱里克去加拿大找她，我妒忌地要疯掉，不，不可以再来一个王子，只有我是她的王子。
我发疯地读书，结交权贵，等她回来等她回来，我是真正的尹前进。
圣诞节她还是没有回来。
仍然没有消息。
我同霍容颜订婚了，死老头的主意，我接受，如果你还在乎尹前进你会回来吗？
她没有，似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一天比一天没有希望，我开始不修仪表，混酒吧舞厅，没有她，我宁愿回到杨前进的世界，如果从来没有她，我不会过得这样痛苦。
而现在，象歌里唱的，就算时钟都停摆，就算世界都不在了，她也在我骨子里了，骨血相连。这似乎有些拗口，我爱上，她爱哥哥的那份爱。
真深奥，我没有料到有一天居然会有这么深奥的一天。
我只有在她的床上才能入睡。
念她的名字，盖她的被子。
3年，我过得像清教徒，我不能忍受自己碰任何女人。
是，我自己都怀疑自己不正常。
她终于回来了，因为我无心插柳柳成荫，公司给我放任地一败涂地，他们叫她回来打理公司。
上帝，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只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看着她。
哪怕看着他和别人结婚生子。
我只希望能可以远远看她一辈子。
哪怕她和沈彗星在一起的时候我怒火中烧，哪怕她不再对我有特别眼神的时候我鼻子堵地不能呼吸。
可是我高估自己。
当她跟沈彗星情人一般走在一起，仰着脸迷茫地看他，我的怒火烧得我要疯掉了，哪怕你要找哥哥的影子，也应该在我身上找，对不对？
我愿意当他的影子，李敏语，我真的愿意。
可是，她没有再给我机会。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对我不再特殊了，她对我冷言冷语，对我不屑一顾，对我管头管脚，可我通体舒泰，我想，这才是她对我应该的态度，对我，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我带她去看了我的自留地。
是，每个人都有一块自留地，我在那里释放我对社会的不满，不是我去安慰那些孩子，是他们纯洁无暇的心灵来安慰我孤寂的灵魂。
她一直说自己是平民百姓，说我是二世祖，嘿嘿，其实，她才是那个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天真地为一段感情虐来虐去。
她其实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怜可悲的人，生活地如此艰难。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