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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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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到这里已经三年。
三年来我曾想过很多事情,也回避过很多事情,无论我怎样告诉自己活得精彩,过得快乐都是没有的。
我甚至没有勇气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或者说等我鼓足勇气试图将前尘往事忘却,可它们在我的梦魇里流连不去,那几日,日日做那样的梦,同生活一般弄人,开始的时候都是欢乐嬉笑到最后,不知为什么升起无边迷雾,前进盘龙的背影在远处,他一步三回头的看我,目光空洞,茫然若失,消失在迷雾的尽头。
夜夜那样惊醒不让我入睡。
不是不诡异的,我根深蒂固认为自己是现实女子,无神论者,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道理我不明白?我崇拜的那位作家笔下有个人物,她有一条著名的精神:要很多很多爱,还要很多很多钱,没有爱有钱也是好的。我在此地拼了老性命地挣钱,可钱没有给我带来半分安宁,那个该死的梦,在关键时刻总出来搅局。
前进,我在他身边,恶毒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意思,看,我要看尽你总总不堪,这样以后遇见任何对我好的男子,都会比你强一百倍,顺顺利利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情事丢到山沟沟里去。
可是,你看,还是不可以。
安迪三天后焦急憔悴地站在我宿舍门口,相信房门打开后,他看见的我一样憔悴。
他一个如此迟钝的香蕉洋鬼子看见我的脸色,也有片刻文艺青年受到伤害的面色,脸色绝望,双眼空洞,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到底年轻,转身走掉,背影挺得笔直。
只剩我在那里喃喃自语,安迪,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这是我在加国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艳遇。
四仪无不可惜,总追问我到底哪里不满意他,把人拒之千里,我也不明所以,看,那一头我对前进老早失望透顶,也不想再续前缘。这一头我又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又不能否认曾经有那么一点的心动。
我现在喜欢上喝一点红酒。
于是我姿态优美地抿一口,无比自傲的说一句,“你知道,老姑娘总有点怪脾气。”
四仪笑到打跌。
洋人有洋人的好处。
拒绝他,他也没有恼羞成怒,照样来上我的课,吃我的饭。而且神色自然率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当成情人当朋友,我庆幸,好险。
不知道是不是安迪的出力,毕业证书拿到手的时候,□□还是没有来找过我茬子。
其实我是满期待的,我不舍得玩蹦级,又还满喜欢玩心跳游戏。
知道我拿到学位,千年不露脸的李管家出现在电话里。
低沉着威严的声音,说老太爷已经在总裁室留好特助职位给我。
此时我已非当日敏语,肆意生活已经让我不懂得隐忍,我遂很肆无忌惮地讲,“我不想再做尹家家将,父亲,回国的事你容我考虑。”
父亲不语,过一会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小语,你小的时候我怎样教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轻笑,“那是你的事,父亲。所以我不强你离开尹家,那是你的忠诚。请你也不要强留我在尹家,这是我的自由。”
“可是,老太爷对你极好,拿你当孙女看待,你学有所成,难道不应该服务尹氏?”父亲不依不挠。
可惜我曾是加国大学生辩论协会的会员,“当孙女并不是真孙女,父亲。何况我没有爷爷也没有必要要认一个有钱有势的爷爷,旁人会笑话我。另外我在加国几年没有拿过尹家的资助吧,您要再坚持,我就不回去了。。。”
“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啪!”父亲愤怒,挂掉电话。
当夜我没有失眠。
我想我真是个天性凉薄的人。
到夜里三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朝我呜咽,“你很不给你父亲面子,他没有办法向老太爷交代。你不知道小语,尹氏这几年不太好。老太爷身子很虚了,前进少爷开始都不肯管事只顾着风花雪月。你一样在外边做事在尹氏不是一样做?老太爷也不比从前了,精神总是恍惚说是看见了以前的大少爷。。。。。。还说看到了前进少爷小的时候。。。。。。也总是问到你,说你能干,希望你回来帮他。。。现在前进少爷也已经回公司上班,只是做事每日都到很晚,有些求人的事他也做不来,瘦了很多。。。他本来同霍家小姐已经定婚,可最近也不顺利,听说霍小姐要劈腿。。。小少爷没人的时候喜欢到阳台上发呆。。。小语你实在不愿意回尹氏你也要回来啊,妈妈实在想你,你这个孩子心是铁打的?你爸爸来了,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我的老式母亲,她不知道时差吗?或者父亲不让他打电话给我,只好在这个时段偷偷打给我?还是根本就是她想逼我就范,她知道我对失眠有恐惧怔。
没有人在半夜三点接到电话还睡得着的。
于是,我名正言顺开始失眠。
然后,母亲很伟大,一连一个星期都半夜三点打给我。
我开始彻底失眠。
四仪大抵能猜到我的心思,她高深莫测地讲,“什么事情逃也不是办法,你不是很一往向前的气势来,你不是连前市长都敢摔!”
我大笑,我已知道以前叫我子仪李的老头是前市长,因为被我摔了几次,四仪嘲笑我了N年。
我实在难以安寝,又不好意思挂老太太电话,遂打包回家。
四仪到机场送我,“实在是有什么伤心事要回来,我家也永远是你家。”
她一句话说的我要哭出来,大骂她,“你什么歹毒女人啊!咒我!”
她叹口气,“敏语,你外强中干。还有,你以为自己演技很好其实别人早就知道。那个小少爷的故事很凄凉吧,敏语啊,你吃惊什么?喝醉酒的时候也最会吐真言,你每次都会重复说一句话,‘小少爷,我们一起死掉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你不用这样惊讶,要不是这样我敢同你走这样近作朋友?那么多优秀青年你都不屑一顾,一天到晚同我混,我难道不会以为你是蕾丝边?”
我又给她惹得笑出泪来。
或者,是这样?有些结捆住了手脚,不是不甘心,不是还有奢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亲手解开了这个结,才有我随心所欲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