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姐妹》希雅

5、第五章

　　刘三和一个叫发财的汉子带了女孩子们下山，雇了几辆带蓬的大驴车，昼伏夜行的赶路。车子被毡蓬围的很严实，想偷偷认路都没法子。赶路时大家就像蚂蚱一样一个接一个绑成一串，住宿时就被强制灌下一碗迷魂汤。路上断断续续又有女孩子加了进来。
　　不是没人不想逃，路上就曾有过一个女孩子逃走，可惜抓回来后生生被打死了。然后就再没女孩敢逃跑了。
　　紧赶慢赶，拖拖拉拉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目的地。刘三，发财和迎接他们的发财的婆娘嘀嘀咕咕了一阵，那婆娘就带他们去洗脸沐浴，每人换了一身新的青麻衣。女孩们居然个个都生的眉清目秀，巧儿尤其鹤立鸡群。余余却还是那幅普普通通的样子。
　　他们被叫到院子里站着，堂屋的门大开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站在廊下，指高气昂的对发财的婆娘说“你素知我们府里是不到你们这里来买人的，偏偏公子爷和小姐要回来了，人手不够，我这才满城的跑，来你们这儿挑人。这机会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
　　发财的婆娘陪着笑脸，唯唯诺诺。
　　“该开始了，平嬷嬷。”立在一旁的姑娘小声提醒。
　　“好吧，芳琪开始吧。”平嬷嬷坐下来，芳琪接过发财的婆娘递上的茶，奉给平嬷嬷。平嬷嬷略看一眼，压根没动。
　　芳琪踢掉年龄太小的女孩子，拿出一张大纸来，要剩下的人认上面的字。识字的就留下。这一下立刻裁掉了一大半女孩子。
　　然后芳琪指指旁边的一个茶碗，要剩下的女孩依次上去给她奉茶。女孩们要么太紧张打翻了茶，要么直直的走过去，端起茶碗就递过去，一个个被裁掉，芳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轮到巧儿了。只见她模仿刚才芳琪给平嬷嬷奉茶的样子，乖巧的双手捧上茶碗。芳琪满意的点点头“平嬷嬷，这个到有点眼色。”
　　随后的女孩子们有机灵的，也学巧儿的模样奉上茶，也被留下了。
　　然后平嬷嬷过来一个个摸女孩们的手脚，走到余余跟前，摸过她的手脚，又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微微摇了摇头“可惜模样太平庸了。”
　　听到这话，余余冲她微微一笑。平嬷嬷一愣。这孩子笑起来，怎么就凭的惹人喜欢“嗯，还行，留下吧。”
　　最后只挑出了五个女孩子。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发财的婆娘，明天你带了他们到府里，若是被赖大嬷嬷也相中了，每个人加倍给钱。”
　　发财的婆娘欢喜的连声道谢，第二日便径直送了他们到安国公府。
　　从角门进去，绕来绕去，走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已经有好些个女孩子立在那里了，几个牙婆也垂手站在一旁。
　　“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丫头们，可都把你们的看家本事拿出来，看你们有没有那个造化，进这国公府。”赖大嬷嬷坐在上首，气势十足的喝道。
　　女孩们一个个上前，或是唱歌，或是写字，若是什么都不会的，便有年轻姑娘上前弯弯她的腰，手。轮到巧儿，她一舞飞天，技惊四座，看上头人的表情，她肯定会被留下来了。
　　轮到余余，她在纸上写了唐李商隐的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考较之后，一共留下了十五个女孩子。巧儿因为舞技出众，和其余十二个女孩子被秋教习带进了乐班。
　　芳琪领着余余和一个女孩进了一处幽静的院落，交给了两位姑娘。
　　余余被指派给书房的翠儿作小丫头，和她同去的孙小玉被指派给了书房的红玉。
　　翠儿，红玉一个是账房的女儿，一个是赖大管家的女儿，他们平时只负责打扫打扫书房，余余，孙小玉要定时整理书库，在他们要什么书籍时，及时找出来。
　　看到书库里整排整排的书，余余露出惊喜地神色。好多书啊，这下可以看个够了。青婆婆虽然教余余识文断字，可大漠里，书籍实在有限。
　　翠儿，红玉的差使着实轻松，余余也跟着开始了她的悠闲生活，每日就泡在书库里，悠闲的看看书，整理整理书籍。她发现了大量的医书，这实在让余余有些喜出望外。
　　孙小玉却每天跟着红玉转。一回到他们共住的小房间，就听到孙小玉在说红玉怎么温柔，怎么大方，今天又送给了她什么东西。

　　余余发现府里的姐姐们突然之间变得花枝招展起来。比如翠儿姐姐，平日已经打扮的够漂亮了。最近她又拿了体己银子，买布料裁新衣，买胭脂水粉，买首饰，老妈子们在背后窃窃私语，骂一干大丫头们越发打扮的像群妖精了。
　　怪不得他们这样，因为赖大嬷嬷说安国公世子和三小姐要回来了。
　　长安是安国公的故乡，一众家人都生活在此，安国公在京师另有住处。每年安国公世子柳毅，柳元甫和三小姐柳梦馨都会在京师住半年左右，剩余半年就回长安陪伴在柳老太君身边。
　　眼下，柳毅要回来了，有头有脸的丫头们自然个个精心打扮，以期给柳公子留个好印象，红玉，翠儿自然也不例外，费劲了心思打扮，还去找些什么秘方来，整日里在脸上涂涂抹抹。
　　帐房和管家弄走了原来书房里的丫头，把她们塞进去，本就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柳毅很有才名，她们在书房伺候，自然多了亲近的机会。
　　柳毅和柳梦馨回来那天，余余和孙小玉也有幸去迎接。这是沾了红玉，翠儿的光。他们两个都想先声夺人，早早的打扮妥当等在那里，余余和孙小玉还得伺候这两尊大佛，以免损坏了他们的妆容。
　　可惜他们白费心思，柳毅说柳梦馨旅途劳顿，压根没理睬迎接的众人，竟自去老太君处了。
　　红玉，翠儿自是气的要命。不过他们随即打起精神来，毕竟她们还有很大的机会见到柳毅，总是有机会让柳世子发现自己的妩媚多情的。
　　这不，翠儿很快就抓到了机会。柳毅赞她人如新柳绿，一见动人心。翠儿满意为自己跨出了好大一步，在红玉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红玉面上却不露一点神色，仍如往常一般。
　　余余心知红玉不过在等待机会。反观翠儿，余余摇摇头。
　　红玉的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柳毅在漉水汀接待长安有名的大儒松斋居士戴方儒，翠儿在旁精心服侍，余余就给翠儿打下手，要察言观色，在恰到好处时添茶送水。
　　松斋居士尤爱收集孤本珍本，建了一座集珍楼藏书，等闲不允人借阅。
　　柳毅向松斋居士借阅《史拾》的孤本，松斋居士虽然勉强同意了，却亲自把书送过来，唯恐下人不慎对他的宝贝书籍有何损伤玷污。
　　柳毅投桃报李，命人去将摛藻堂版本的《温庭筠全词荟要》取来，赠与松斋居士。虽不如《史拾》的孤本般珍贵，也是难得的珍本。
　　翠儿善解人意的说：小丫头，仆役们手脚没轻没重，自己走一趟，去取过来。
　　余余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要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