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姑娘请留步》悠雨

38、038 希望落空

　　庆功宴原本预定在傍晚，然而好菜上桌，好酒开坛，鲜红夕阳下六块木板拼成的晚宴桌旁却只空落落地围坐着不到十个人。
　　刚开始时大家还笑嘻嘻地发牢骚，抱怨那伙人迟迟不归，害大家都要跟着一起挨饿，看着美食流口水却不能大快朵颐。
　　金丝燕派出两个人去途中迎接他们，然而那两人每隔半个时辰就回来报一次信，都说没有看到踪迹。他们已经第三次出发去打探情况了，然而一个多时辰都已过去，却一直未见归来。
　　这时餐桌旁已经没人可以笑得出来，大家都预感到事情可能出了变故。然而为了不制造紧张气氛，没有人把不安说出口。
　　暖冬拽了拽狗蛋的衣袖，低声问道：「今天去劫狱到底有什么计划？真的万无一失么？该不会出事了吧？」
　　此前金丝燕和狗蛋都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过，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看到他俩胜券在握的表情，暖冬虽然没有详细询问但却一点都不担心。
　　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该回来的人迟迟不见踪迹，就连前去探听消息的人也都一去不返，暖冬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狗蛋低声道：「放心吧。有寒城和焦老大在，就算遇到危险他们也能化险为夷。」话虽如此，然而狗蛋说话时双眉紧锁，满脸愁绪，早先那信心百倍的表情已经索然无踪。
　　暖冬明白，狗蛋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其实就连知道计划内容的狗蛋都对计划的周密性和安全性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有人喊道：「快看！他们回来了！」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抬头，向说话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影深处走来一群人影。昏暗的光线再加上树影的遮挡，众人只能看见大致轮廓，不过即便是轮廓也让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团人影明显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这不是全都回来了么？」狗蛋兴奋地提高声音嚷嚷起来，发光的表情上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惨淡的愁容。
　　暖冬也欣慰地「嗯」了一声，用力点头，立即与狗蛋和其他人一起赶去迎接。
　　然而他们刚跨出三步后就立即发现情况不太对劲，震惊之余全都停下脚步。出现在眼前的意外景象就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下来，令暖冬浑身哆嗦不止。
　　那群人的人数的确很多，大约有三十来人，然而他们却彼此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艰难前行。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他们「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而且迎面吹来的冷风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仔细一看，那两名前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在搀扶伤员，所以才迟迟未归。
　　短暂的惊愕后，不等有人高喊「快去帮忙」提醒，所有人都主动地向前跑去。有的帮忙搀扶伤员，有的急忙去取药物和纱布，有的忙着收拾房间，腾出位置来给伤员休息。
　　前一刻还笼罩在寂静之中的山寨这时就像炸开了锅似的，四处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呻吟声、咒骂声和指挥声混在一起，男人浑厚的嗓音在焦急之下变得暴躁刺耳。还好妇孺都已迁走，不然只怕看到这幅画面后会吓得哭声连天，那场面就更乱了。
　　暖冬顾不上其他，急忙跑去帮忙。她从一人手中接过纱布，蹲在地上帮伤员包扎伤口，忙得顾不上环顾四周。
　　一连帮五名伤员处理好伤口，暖冬才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这时已是两刻钟后了，其他伤员也已得到妥善安置。伤得重的躺在床上休养，伤得轻的已经在帮忙照顾其他人。
　　累得微微喘气的暖冬起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下意识环顾了周围一圈。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到处都没有看见哥哥和师傅的身影？
　　暖冬本能地产生不祥的预感，然而她立即安慰自己：不要紧，哥哥和师傅武功高强，一定不会出事。
　　安慰归安慰，如果不问清楚实情，暖冬始终无法安心。正当她低头想向伤员发问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肩膀。蓦然回头，竟发现那人正是金丝燕。
　　金丝燕凝视着暖冬的双眼。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凝重的表情和紧抿的双唇却向暖冬传达着不祥的暗示。
　　「怎么了？」暖冬下意识发问。
　　话音出口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的语气竟然如此嘶哑干涩，而且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从她的反应中，金丝燕看出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为了不让暖冬精神崩溃，金丝燕没有折磨她，开口第一句话就给她吃下定心丸。「寒城和焦怀恩应该没死，不过……」
　　接下来才是重点。原来按照预定计划，百里青天押送暖冬来交换百里一可的同时，寒城和焦怀恩带着另一群人偷偷潜入青州城。他们伪装成侍卫的样子，假传百里青天的命令，说得寸进尺的山贼突然提出要用暖冬和苏高阳两个人来交换百里一可，所以他们奉命押走苏高阳去交换人质。
　　如果计划顺利进行，他们不用流一滴血就可以把苏高阳从地牢救出来，并带回山寨。但是，当他们正要带着苏高阳出城的时候，被他们抢走盔甲并打晕的侍卫突然醒了，并向指挥官报告有山贼混入青州城。于是指挥官立即下令封锁城门。
　　寒城和焦怀恩的身份被识破，他们只好与守城的侍卫硬拼。这时埋伏在城外的其余山贼发现情况有变，也都拿起武器冲出去帮忙。然而农民出身的山寨一方依旧寡不敌众，损失惨重。于是正经学过武艺的寒城、焦怀恩和苏高阳殿后，掩护其他人撤退。
　　就这样，伤员们撤回了山寨，但是寒城、焦怀恩和苏高阳却在与侍卫的缠斗中难以脱身。
　　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们三人可以摆脱侍卫，迟一点返回山寨。但是往坏的方面想，也许他们已经死在乱刀之下了……
　　「暖冬。」讲述完事情经过后，金丝燕发现暖冬神情恍惚，便低声把她唤回现实。
　　暖冬蓦然抬头，迎上金丝燕欲言又止的双眼。不等他开口安慰自己，暖冬强忍住心中乱糟糟的思绪，主动开口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有事，也许再等一会儿他们就会回来了……」
　　金丝燕点点头，露出勉强的笑容。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树林中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看到寒城、焦怀恩和苏高阳平安无事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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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庆功宴不了了之，因为没有人还有胃口吃饭。在青州城门外的战斗中，山寨损失了十多名手下，负伤二十余名，而且两元大将生死未卜，凶多吉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哀痛。
　　夜幕降临，虽然没人睡的着，但是大家都早早地躺上了床。
　　空荡荡的山寨中，就只有金丝燕陪暖冬坐在偌大的宴会桌边彻夜不眠地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归来的人……
　　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夜风吹来，暖冬冻得打了一个哆嗦。金丝燕脱下外衣，温柔地披在她的肩上。
　　这时暖冬的泪水突然毫无征兆地滑下。她抱紧自己的双臂，在恐惧的颤抖中轻声低喃道：「他们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如果这时再说什么「我相信他们平安无事」就只是可笑的自欺欺人而已。暖冬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哥哥和师傅都遇到危及性命的大难。
　　金丝燕的父亲苏高阳同样也是凶多吉少，他最能理解暖冬此刻的不安。他轻轻握住暖冬的手，还没想好说什么，暖冬就突然站了起来。金丝燕下意识抓住她，急促地问：「你想干什么？」
　　暖冬埋着头说：「我去找他们。」语气决绝，已无商量的余地。
　　金丝燕紧锁双眉，凝视着她固执的背影，然而牢牢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短暂的僵持后，暖冬沉声道：「不要拦我……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说着说着忍不住抽噎起来，嘶哑的哭声在夜风中更显凄凉悲切。让她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待是比死更痛苦的折磨。
　　金丝燕低声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要拦你。我想说，等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
　　无论那三人情况如何，尽快打探到他们的消息才是当务之急。如果他们落难了，就要想法组织营救；如果他们遇害了，至少，要把尸体带回山寨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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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暖冬与金丝燕两人一同前往青州城。
　　经过昨日那场苦战之后，山寨可以战斗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金丝燕不愿再让兄弟们涉险，所以选择亲自出阵。他与暖冬都是习武之人，就算遇到意外，全身而退的机会比其他人更大。
　　然而，他们却在城门口看到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画面。
　　太阳刚刚升起，夜晚留在地面的寒气还没有完全散尽。
　　清冷的晨风中，城门口早有一人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这个人便是百里一可。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更刺激的画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