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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东窗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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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孤男寡女,赤身裸体,没有什么解释比「偷情」更有说服力了。暖冬一时间极度想要解释清楚,然而开口却找不到任何借口,最后她只能暧昧地说了一句:「少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痛苦的神情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出来似的。
「你正值如花妙龄,有一个情郎也是正常的,但是切记不要和不清不楚的人搅在一起。你并非百里家的丫鬟我也不好多加干涉,但是你家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后肯定也要责备你。这次我可以帮你保密,但是下不为例,你要好自为之。」
百里一可难得讲出这么有条有理又有人情味的话,要不是情况尴尬,误会奇大,暖冬真想暗暗夸赞他温柔体贴,管教有方。
然而现在暖冬却只能愁眉苦脸,无奈地点头,一肚子苦水只能沉在肚皮里,不能一吐为快。
这种情况多说多错,暖冬很自觉地闭上嘴巴,只等百里一可叮嘱完后自己停下来。百里一可见暖冬默不作声,表情难堪,以为她已经知道错了,于是便不再难为她,挥挥手让她离开。
暖冬刚到青州的时候,百里一可对他们主仆充满敌意,然而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百里一可似乎已经渐渐接受了他俩的存在和这桩父亲做主的婚事。「一夜情」后他没脸见金丝燕,不过对暖冬却是关怀备至,不再提及昭明与北燕之间的深仇大恨了。
见百里一可挥手,如获大赦的暖冬急忙欠身道谢,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房门被人「啪」的一声推开。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神色惊慌的周忠迈着大步冲上前来,径直走到百里一可的床边。
「不是让你在外面候着么?」百里一可微露愠色。
「少爷,有大事。」周忠说着瞥了暖冬一眼。
暖冬被他一瞥,本能地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百里一可听说有「大事」后蓦然压低双眉,用严肃的表情催促周忠继续说下去。周忠大概顾虑到暖冬的存在,并没有直接言明,而是说:「老爷让你立即回府一趟,他要亲自告诉你。」
听到这话,不仅是百里一可,就连暖冬都紧张起来。
邀月苑与百里府相隔大半个青州城,百里青天知道百里一可体弱多病,一般都主动来邀月苑探望他。而百里一可这个不孝子有时候接连两三个月都不回府一趟,百里青天早已习以为常了。
今天百里青天派人来邀月苑请百里一可回府,光是这一举动就透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百里一可不再多问,立即吩咐周忠帮他更衣梳洗。
既然如此,暖冬当然不能久留,带着几分狐疑恭恭敬敬地告辞了。她离开百里一可的房间后顺着走廊走了十来步,刚刚拐过一个弯,就看见林潇潇打扮的金丝燕坐在栏杆上。
金丝燕早已恭候多时,自知昨晚情急之下做了坏事的他十分担心百里一可是否已识破他的真身。刚见到暖冬现身,他立即跳下栏杆,把暖冬拽到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
急促的话语,紧张的神情,很难看到金丝燕如此慌乱。
见他如此着急,暖冬也不捉弄他,照实说道:「都说吉人才有天相,没想到善良的老天爷连你这个衰人都一起保佑了。你放心吧,少爷没有认出昨晚的人是你,还以为我和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偷情呢,把我教训了一顿。」
听到这话后,金丝燕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他长舒一口气,用手拍着胸口低喃道:「幸好幸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暖冬话锋一转,不安地回头望了一眼百里一可的房间。「倒是周忠刚才古里古怪地进屋说老爷有要事请少爷回府商量。从他焦急的神情上看,似乎情况十分严重。」
暖冬的话令金丝燕警觉起来,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无论暖冬如何追问,金丝燕一个字都不肯说。自讨没趣的暖冬赌气似的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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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大概发生在一个时辰后。用过午膳的金丝燕在房间睡午觉。暖冬把食器送回厨房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些日子他们每天晚上都有「秘密行动」,所以白天总是精神萎靡。昨晚百里一可昏迷后,暖冬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她关上门,展开被子,也想饱饱睡上一觉。
但是她刚刚脱下鞋子,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仅急促而且气势汹汹,似乎有十多名男子匆忙赶到。
不等暖冬细想,门口就传来「啪啪啪」几下惊天动地的拍门声。邀月苑是用来养病的清静之处,这一个月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粗暴的拍门声吓得暖冬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来了来了——」暖冬抬头应声的同时连忙穿好鞋子,小跑着冲过去开门。
门一开她就愣住了,为首一人正是青州牧百里青天,身后则是十多名百里府的侍卫。每个人都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要把暖冬拖出去一顿毒打似的。
暖冬顿时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老爷,怎么了?」百里一可返回百里府后不久,百里青天立即带着侍卫冲到邀月苑,不知道百里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暖冬本以为就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结果肯定是只砸到百里府的头上,万万没有想到会砸到自己头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缺乏应变能力的暖冬霎时间变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她心中有一个近乎本能的猜测。
因为只有「一件事」可以令百里青天如此愤怒。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东窗事发,风云突变。
因为事情一直进展得十分顺利,就连昨晚那场最大的意外都被他们侥幸逃生,而且金丝燕还感慨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哪有什么「后福」,接踵而至的依旧是「大难临头」。
「你家小姐呢?」百里青天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确认金丝燕的行踪。黑得就像锅底似的冷酷面容上,只有一双深凹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线。视线直接越过暖冬的肩膀,把整个房间扫视一圈。
百里青天平时就是不怒而威,现在发起怒来简直就像燃烧的火山。暖冬光是站在他面前就感到热浪滔天,快要被烤化了。
听到百里青天的质问后,暖冬本能地答道:「小姐就在房里呀。」说着还指了一下金丝燕午睡的房间。指方向的同时也望了一眼,一望之下才发现房门大大敞开,好几名侍卫进进出出。
如果金丝燕真的在房间里,肯定早就被逮住了。
想到这里,暖冬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顶一直冻到脚趾头。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她知道这次「死定了」。
百里青天命令侍卫把暖冬押到金丝燕的房间,而且还押着她在房间中转了一圈。不要说活生生的金丝燕了,就连羽毛都没看到一片。床上被子还是今早暖冬叠的样子,根本就没人睡午觉。
暖冬大脑一片空白,终于意识到最可怕的事情终于降临了。
而且最最可怕的是,她必须独自一人面对这场巨大的劫难。
就在暖冬想得出神的时候,怒不可遏的百里青天指着暖冬的鼻子叱喝道:「你们两个竟敢假冒林家大小姐嫁到我百里家来,胆子真是不小!难道就不怕掉脑袋么!」
他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接刺穿了暖冬的鼓膜,一直刺到脑海深处,把暖冬本就混乱迷惑的大脑更加搅得乱糟糟一团。刹那间所有的恐惧、震惊和委屈全都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暖冬心脏蓦然一沉,全身力气刹那间全都从体内流出。她仿佛变成了一具空壳,软绵绵地跌坐下来。空洞的目光低垂在地板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个坏掉的木偶。
她只知道一件事:事情败露了,伪装被拆穿了。
金丝燕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之所以消失肯定是因为预感到危险而逃命去了。这下自己解释不清楚,只能变成他的替罪羊。
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的暖冬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身下的地板变得好像棉花似的松软,仿佛地板随时都会像烟雾般散开,然后她就将掉入无底深渊。
「老实交代!不让有你的苦头吃。」
百里青天的怒喝声从头顶传来,本应是声震屋宇,然而暖冬听来却觉得好似从遥远的彼岸传来,隐约朦胧而又断断续续。
老实交代?暖冬痴痴地傻笑。
还能交代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金丝燕来去无踪,东窗事发之后就逃之夭夭,两人本来就不是同伙,而是盗贼与人质。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把真相如实相告,百里青天会相信么?
暖冬深吸一口气,用哽咽的声音说:「我、我不知道……」
微弱的声音刚从颤抖的喉咙中发出,立即就被百里青天的怒啸打断:「把她押下去,严刑拷打,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立即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就算上天入海,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骗子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