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文字D][凉拓]Illumination》方久

5、Chapter 4

　　时间飞快来到四月。
　　樱前线已抵达的栃木县。

　　装载着B6引擎的Mazda Road Star跑车刹停下来，末次彻打开车门弯身下车，走到先行等候在停车场的川井淳郎身旁：“淳郎，他们真的会来吗？”
　　“应该会的，”川井淳郎神情严肃地紧盯停车场前方的路口，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听说上次在朝雾也赢了。”
　　“是吗，”末次彻惊讶地挑挑眉，勉强按捺下心里跃跃不安的兴奋，拍拍Road Star的引擎盖，“那下坡就交给我吧，上坡由淳郎和你的34负责。”
　　川井淳郎终于稍稍松下紧绷的表情，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末次彻期待地望向身后蜿蜒的山路，声音里隐藏着一丝颤抖，：“看来周末的这条山路会非常热闹啊……”
　　“对了，阿彻，我刚才听你的车的声音跟之前似乎不大一样，是换了什么？”川井淳郎掏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说到这个，末次彻眼神却几经变换，他蹲下来伸手抚摸着Road Star质地粗砺的前胎：“换了前胎……和奈保订了协议，向她借钱换的。”
　　川井淳郎不由得转身看向低头的末次彻，关心道：“协议？什么样的协议？”
　　提及与恋人的协议，末次彻的声音有了些许温柔，但更多的是一种包含了愤怒的不解：“如果这次的下坡赛我输了，就再也不参与任何赛车活动。”
　　然而一阵默然之后，川井淳郎却是呼出一口烟雾，他沉思着说：“原来是这样……阿彻，这样你可有麻烦了啊。”
　　在接收到末次彻疑惑与不满的目光后，川井淳郎说了下去：“奈保是个好女孩，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但是她会和你订下这样的协议，说明要有大问题，这样的女孩子你应该好好珍惜。”
　　“我知道，但是淳郎，我现在只想着明晚要如何打败Project.D的下坡王牌，先让我集中注意力完成这件事吧。”末次彻把目光再次放在面前新更换的轮胎上，“我不会输的！”
　　——“而且奈保你也会保佑我的，对吧。”同时，他也在心底轻轻说着。
　　明亮的车前灯笔直地穿过黑夜，伴随着对于本地人而言陌生的引擎声与排气管的嘶吼，一辆亮黄色的Mazda FD3S当先闯入人们的视野。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辆显得低调许多的熊猫色三门式Toyota Trueno，也就是AE86，车身上甚至还印了一排“藤原豆腐店（自家用）”，这使得不少站在公路两旁等待那支最近十分出名的远征队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眼。
　　但在这两辆车后面的三台Mazda Bongo上都确确实实地印着“Project.D”——
　　“阿彻、淳郎，他们来了！Project.D！”
　　“噢，终于来了吗？”末次彻的注意力聚焦在当先的FD与AE86上。
　　FD与AE86驾驶席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两名青年自车内走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金发青年，五官英俊，飞扬耀眼。相比之下，驾驶86的车手不仅过于年轻，而且更安静内敛。
　　但即使是这样，末次彻仍然感受到来自Project.D两个车手身上相同的东西，而这也使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甚至还无法抑制手上出现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不过Project.D目前出现的成员，他们并没有立即开展练习的打算，而本地的Seven Star Leaf车队也注意到对方的焦点似乎集中在其中一台后勤车上。川井淳郎把烟夹在指间，有些困惑地看向有着同样疑问的末次彻。
　　很快，随着最后一名Project.D的成员走下后勤车，Seven Star Leaf与其他现场的本地人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而那名担负了全队成员甚至其他在场的陌生人目光的青年，正在对着两名车手说些什么，应该是在下达指令的样子。出众的外貌，从容优雅的步伐，如同子夜下的深泽，宁静包容却充满了危险。
　　“看来，这个应该就是Project.D的领队了。”川井淳郎不知为何有些感慨地作出结论，刚要继续说下去就发现Project.D中的一名看起来温和老道的成员正朝着他们走来，出于礼貌他也迈步上前。
　　——“你们好，我们是从群马县来的‘Project.D’。”来自Project.D的那名成员有礼地微微鞠躬。
　　川井淳郎叼着烟淡淡地道：“我们Seven Star Leaf是经常在本地跑的车队，所以这次由我们来和你们比赛。”
　　对方继续说下去：“那就请多指教了！以及相信之前联系时我们已经说过，今晚是给我们练习的，明晚才正式比赛，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嗯，这我们都知道了，就这样吧。”
　　“非常感谢。”
　　Project.D的成员在交涉完毕后正准备离开，然而川井淳郎却叫住了他：“请稍等！……我看到你们只有FD和86两辆车，是先用这两辆车来比赛吗？”
　　对方温厚了然地笑笑，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是专门远征的队伍，所以只会派出最优秀的车手来比赛，这两辆车都可以说是我们的王牌。FD负责上坡，86负责下坡，不过随着情况变化也是有改变的可能，但这是基本的阵容。”

　　望着停车场另一端运作得井然有序的远征队伍，川井淳郎扭头对末次彻道：“真是意外地有礼貌，那个Project.D……”
　　“是啊，”末次彻点点头，“而且也缓和了不少这里的气氛。”
　　最开始他们都曾通过网络见过Project.D的主页，不可否认，他们都曾或多或少被那充满挑衅与高傲气息的网页所激怒。
　　“而且我也很意外他们竟然只派出了两辆车来比赛，那后面的三台One Box又是来做什么的？”
　　“会不会，是支援的队伍？”末次彻想了想。
　　得到这个答案，川井淳郎又一次皱眉：“那真的是不简单啊……一般的业余车队都是派出全部的车来比赛的吧，可是他们竟然只派了两辆车，再加上三台One Box来作为后勤支援。虽然他们只说是普通的山路远征队伍，但这样看，也不亚于专业的车队啊……”
　　“总之无论如何——”末次彻盯着一半被支援车的灯光照亮的熊猫色AE86，缄默片刻，终于沉下声音回答，“我是不会因为他们的阵容而畏惧退缩的，淳郎。”
　　他转身，以不可动摇的态度地对上队友的眼睛：“只有一个晚上到底能够做出什么？况且我们Seven Star Leaf已经成队两年了，这条山路少说也跑了有上千次吧！比赛最重要的是车手与车手的较量，如果都是用Road Star的话我是不会输的，更何况那还是一辆86？！”
　　视野的一角，Road Star与自己的34也像面临挑战跃跃欲试地等待。
　　川井淳郎掐灭了手中的烟，以沉默来向队友回答同样的决心。

　　说话间，远征队伍那里已经前后响起引擎声，FD与AE86纷纷打开车前的跳灯，蓄势待发。而担任Project.D领队的青年在向两位王牌叮嘱完之后，便转身与两位技师交流起来。
　　眼看对方的两辆赛车已向前方黝黑的山路进发，末次彻也回到Road Star上：“淳郎，我也出发去熟悉新更换的轮胎了，只要掌握好轮胎相信是万无一失的。”
　　目送Road Star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尽头，川井淳郎再次看了看另一方的队伍以及队伍中的那名领队。
　　“是啊，一个晚上的时间，又能做出多大的成果来改变不利的局面呢……”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

　　第二日的傍晚，一家小型汽车修理店。
　　“什么？彻先生你要卖掉B6引擎？！”末次彻身边的慎一大叫道，“留着继续用不好吗？！”
　　末次彻将双手撑在Road Star的车前盖上，语气平静而淡然：“我已经决定了，不论比赛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把这台引擎卖掉。”
　　“为什么？难道彻先生你要退出赛车、不再作一名车手了吗？！”慎一不平，甚至还有不满。
　　“傻瓜，”听到这样的嚷嚷，末次彻无奈地笑，“我又怎么不会继续当一名车手。先上车吧，路上我会再说。”

　　景物从两旁的车窗缓缓后退离开视线，而前方的山岳渐渐从黄昏中浮出，披着身后越来越暗的背景，竟然在一瞬间令人感觉到静默的悚然。
　　坐在Road Star助手席的慎一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却听见正在驾驶的末次彻开了口。
　　“当一名车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享受驾驶的乐趣，那就是在精确到甚至只有几毫米的标准下做出完美的动作。”末次彻平稳地掌握着方向盘，顺利地通过前方的青色信号灯，“有没有一台加强了马力的引擎不是主要的。是否是一名车手，关键的是态度问题。”
　　慎一默不作声。
　　“这是我一早就做下的决定，我应该减少自己的负债、好好考虑将来的生活。”末次彻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车队后辈的头。
　　但当他的双手再次稳稳地抓住方向盘，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激昂：“所以今晚的比赛我是绝对不会输的——这是我和这台B6引擎的告别式了啊！”

　　而在今晚下坡比赛赛道的后段R-20弯道处。
　　史浩瞪着道路旁又深又宽的沟渠不住摇头，仿佛眼前的沟渠不是简单的排水沟而是无底的悬崖深渊：“这也太可怕了，而且连盖子都没有……我在群马目前还没见过类似这样的沟渠。”
　　旁边的藤原拓海也认同道：“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一直以来跑过的山路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是啊，群马的道路基本会用混凝土的盖子盖住沟渠。”史浩一边回想一边往不远处停着的一号支援车走去，“要是在高速行车时稍微不注意掉进去，那车子肯定要报销了。”他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可怕的沟渠，“作为下坡的战术，也许只有避免掉下去、保障安全吧……”
　　藤原拓海跟在后面，一贯缓慢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思考：“不过凉介先生昨晚说，怎样攻克这条沟渠就是这场比赛胜负的关键……”
　　听到这番话的史浩不由得一愣，“怎样攻克这条沟渠？”他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好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沟渠困惑地说道，“还能够怎么做？除了小心一些避免掉下去之外……”
　　但在以上的思考无果后史浩选择摊了摊手，他朝同样面对着沟渠的藤原拓海笑笑：“不过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很多凉介想到的东西我们都是到了最后才能明白，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也习以为常了。”
　　——“总之，相信他就对了。”
　　几秒钟后，藤原拓海才抬起头来，视线的尽处是已经变暗的广阔天际，和正在降落的夜幕中已隐约可见的灿星。
　　他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唇角，眼中透出信赖与坚定的神采，和那晚在赤城山下面对高桥凉介时一模一样。
　　而在后面，却有一片新绿的叶子悄然从树上落下，飘飘停停地坠入那看似可怖的深深沟渠。不过转瞬，便被水流带走冲入了黑暗。

　　……

　　PM8:00，山顶停车场。
　　AE86的专属技师松本修一抓着扳手自86的车底滑出，朝Project.D的领队报告车况：“车子完全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出发。”
　　高桥凉介点头，接着扭头对也站在一旁等着最后检查结果的远征队伍下坡王牌说道：“藤原，你过来一下。”说罢，先一步向三台后勤车拉长的影子走去。
　　藤原拓海应了一声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藤原，今天下午特地让你去观察赛道后半段的沟渠，有什么想法吗？”站定在阴影中，高桥凉介微微垂下视线直视着面前这个由他亲自挑选的、Project.D远征下坡车手的眼睛，“尽管说说看吧。”
　　突然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藤原拓海在那种淹没般的感觉下像是瞬间惊醒一般，有些别扭地低头挠挠脸：“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那沟渠上有盖子的话，应该就会有足够的空间在那里超车了。”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高桥凉介的声音中透出赞许，他移开目光俯视着下方在昏暗中半隐半现的山路，半眯起眼，“还记得在秋名山的水沟下陷法吗，藤原？”
　　藤原拓海答道：“记得。”
　　“那么这一次，就要用相反的方法来攻克这里的沟渠。在入弯时，通过油门做出的重心转移使得内侧的前轮悬空在沟渠上，这样就可以获得足够的空间来超车。”高桥凉介侧过身注视着下坡车手年轻而清澈的双眼，“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
　　高桥凉介低沉的声线里多了一分似有似无的柔和，眼瞳中的黑深深浅浅。
　　“那就出发吧。”
　　藤原拓海无声地缓缓点头，随即向正在那静候的AE86走去。
　　而他的身后，站在后勤车的影子里的高桥凉介默然地望着发动引擎的86，藏了浅浅的樱花香气的风吹过，使阴影斜斜地拂过那双看不清神情的深黑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