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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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豆腐店的熊猫色AE86又出现在秋名的山路上。排气管传递出引擎澎湃的轰鸣声，拖行着红色的尾灯持续奔驰，像是一场最危险又最热烈的演出
但如果有对秋名86以及藤原拓海无比熟悉的人在的话，就一定能看出异样来——
86的节奏乱了。
不论四季，不论雨雪，藤原拓海在这条山路上已跑了六年，秋名山路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融入他的本身一样，每一段道路的节奏以及变化对他而言就像呼吸般自然。
可是这一晚，这呼吸不一样了。藤原拓海操纵方向盘和踏板的动作都隐隐透出一股焦躁，甚至还有犹豫和不安。
就在下一个瞬间，一个入弯的瞬间，86，又或者说是藤原拓海出现了失误！
他错过了那个最佳的刹车点，AE86以超过了限制的速度冲入了发夹弯！
在察觉到车子濒临失控的同时，藤原拓海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一边踩下踏板一边拉起手刹——像一个初入漂移的新手——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86近乎转过180度紧急停入了对向车道。
山路上的黑暗似乎吞没了一切声音。
藤原拓海愣愣地坐在驾驶座上，最初生死一线的心悸很快过去，随之漫上的是浓浓的不甘和苦涩：他好像有好几年没这样大幅旋转打滑了。
无论他如何尝试，那辆Impreza在过弯时能轻易做出的极限动作，就是无法让86同样做出来。
到底为什么？
是他不够强，还是……86不够好？
后一个可能藤原拓海下意识地就要排斥出脑海，可这几天下来，他发现他就像要对这台早已成为他身体本能一部分的86越来越陌生了似的。
他没有想如果自己退缩了的话会怎样，藤原拓海只是一根筋地想着只要多练习多尝试……可此时此刻，待在86里，待在秋名山上，只让他胸口一阵阵发闷，沮丧又疲惫。
藤原拓海望着前方的道路，不再多想，径自踩下油门向前驶去，正像他从不知道后退那样。
从漆黑的秋名湖面吹来的风沁着湿润柔和的水汽，一点点抚平藤原拓海方才心里涌起的焦躁，而代替了这焦躁的，则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和怀疑。
年轻的车手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广袤的星光稀疏的夜空。其实他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打败过不少驾驶4WD车子的车手，可这一次，他却是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样的差距，好像明知前方有一道深渊，却迷失在茫茫白雾里找不到唯一的索桥……
其实有一个人，一定能够为现在的自己指出方向。
藤原拓海忽地翻身起来，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他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投进去，不假思索就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咔。
可还没等到电话接通，藤原拓海就把听筒挂回了原处，毫无犹豫。
只因为心底有模糊的冲动，让他不愿意始终以一个跟随者的身份去依赖那个人，尽管他还是无法忽视那渴望。可他还是想做到更好，哪怕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看到。
车手那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轮廓依然带着青涩，却在此刻透出某种令人心折并向往的坚决与毅然。
就在电话连接的另一头，刚刚提交了病理学报告的高桥凉介拉开了书房的门走下楼，他需要一杯咖啡来提神，还可以借着煮咖啡的时间稍微休息一会儿。而他身后，显示着才打开不久的赛道立体模拟程序的电脑前方，手机震动着闪烁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转子引擎独特的高频率声响也在赤城山路上起伏，两道明亮的车前灯照亮幽暗的道路，亮黄色的FD3S呼啸而来，一往无前地冲破黑夜。
……
又来到每周末的远征时刻。
埼玉县的山路有一部分是比较狭窄且视野范围有限的，但显然这一次高桥凉介挑选的对手并无特别出色的地方。考虑到上一次迎战秋山延彦组织的西北联合战队时激烈的赛况对车手精神以及体力上的消耗，Project.D的领队选择了一个对于如今的藤原拓海和高桥启介而言，较为轻松的对手，也是对近段时间来所布置课题的实地融合过程。
临近破晓时分，松本修一再次确认了AE86的车况之后收拾起工具准备回后勤车睡个觉，一抬头却看到车队的下坡王牌正认真地做出双手扶着方向盘的动作，若有所思地，完全把外界的情况以及持续一夜的练习带来的疲惫抛开的模样。
不好打扰，于是松本修一等到藤原拓海又放下手，才笑着出声提醒：“还不准备休息吗？天都快亮了。”
天边已吐露出一线鱼肚白，逐渐地逼向默然的黑夜，晨风拂来，空气里有山林间露水的清凉气息。
藤原拓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松本修一：“松本先生，为什么4WD的车子能够在过弯的时候做出比两轮驱动的车子更灵活的动作？”
“4WD？”松本修一愣了愣，他记得这次远征的对手开的并不是4WD的车子啊……
面对着藤原拓海似乎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神，86专属技师因为连夜工作而十分困顿的脑子几乎转不动了，但多年来因职业而熟悉的知识仍能被流畅清晰地表达出来：“因为4WD可以由机器控制着把动力分配到四个轮胎上，互相抵消了FF和FR在过弯时的不足，这其实说起来就是循迹性能的差异。”
“循迹性能吗……”
得到答案的藤原拓海低下头来继续思考，扛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的松本修一只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去休息吧，不管如何，先专注在今晚的比赛上。”
车手的视线望了望别的方向，也不知想了什么，但再转回来时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晚的比赛毫无悬念地被Project.D的两位王牌拿下了。
对方的领队看起来是个很有风度并且对胜负坦然得不寻常的人，甚至在计时赛前还主动走了过去，向高桥凉介伸出了手：“你们的准备充分得接近专业，车手的实力更是十分出色，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也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高桥凉介同样伸出手去握了握对方的手，没有太多谦逊的表示，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嗓音低沉雅致，语调徐缓有度，这样一句话与其说是得胜后的傲慢，更像是优异的出身与良好教养培育出的有礼的骄傲。
而且总觉得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出于礼貌上的回应。
对方也不知道是否听出了什么，只是挑了挑眉，笑道：“不客气。”
上坡赛结束后，AE86也驶回山顶的停车场，准备下坡的计时赛。高桥启介拿着刚从冰箱里取出的两瓶水，走到正站在86一旁走神的藤原拓海后面，突然把其中一瓶水贴到藤原拓海的后颈上，如愿以偿地看到他一直以来的唯一的对手倒抽一口冷气着狼狈地跳开。
“你又在发什么呆？”高桥启介一脸被忽略的不满。
“我……”藤原拓海接过递来的水，想说自己没有在发呆而是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最近关于4WD和86的困惑里，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没有……”
高桥启介一脸不相信地直接打断：“你的情绪不对。”还没等藤原拓海反应过来，联系自己最近的遭遇，接着：“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藤原拓海被吓得又是一跳，连忙回答：“没有！”
“管你有没有呢。”高桥启介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一开始的不满慢慢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得郑重的神情：“总之你要是因为分心而被我甩在后面，我一定会揍你一顿，还会往你脸上揍。”
他们之间的竞争独一无二，只有投入全部身心，才当得起彼此唯一的对手。
听到高桥启介的话，藤原拓海的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
原本他还在犹豫着是否可以从高桥启介这里寻求到一些帮助，但此刻他已完全抛下这样的想法。他时刻记得高桥启介才是“D”这条道路上他从始至终的对手，他当然不会向高桥启介求助。
这是属于一个车手的固执的骄傲。
……
远征结束后的第二天。
面对着电脑屏幕上显示已建立完成的练习与比赛的数据模型，高桥凉介却是眼神有些失焦，罕见地走了神。
时间流逝，因为没有操作，显示屏在一闪一闪之后沉入了保护状态。
一楼的厨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很快变成了热腾腾的香气，再是上楼的脚步声，最后到高桥启介漫不经心的声音：“大哥，早餐做好了。”
高桥凉介这才回过神来。
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高桥启介又自顾自地下楼去了，毕竟高桥凉介又不是需要旁人督促好好吃饭的人，而他自己也还有事要去做。
高桥凉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椅一动，背对起电脑，面向那高大明净的落地窗。浅金色的晨光仿佛全落到他的眼睛里，像是会流动一样。只不过那也是沉默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神。
尽管藤原拓海依然表现出了堪比职业车手对比赛的集中力，也未曾影响Project.D至今的不败战绩，但他同样感受到了藤原拓海低落的情绪。不仅仅因为他是车队的领队。
藤原拓海就像一颗天然的、还未雕琢的原钻，却已耀眼得让他无法不被吸引注意。可高桥凉介很清楚，自己所能做到的底线在哪里。
过去那个也曾稚嫩并冲动的高桥凉介已经被破碎得锋利的现实打磨彻底。
他想，他将永远清醒，永远不会跨出那一步。
这是高桥凉介对藤原拓海的承诺，哪怕藤原拓海永远不会知道。
……
埼玉县秩父市，某家快餐厅。
“是吗，Project.D又赢了啊。”秋山涉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搭着靠背，一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饮，没有什么意外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又或者说，如果是Project.D输了他才会意外。
坐在他对面的秋山延彦咽下一口速溶咖啡，喉间留有浓厚的苦涩，语调却是平静的：“是啊，连我们的西北联合战队都无法拦住他们。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结束在埼玉的征程了……”
一道手机铃声欢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秋山涉掏出手机，有些疑惑于这个陌生的号码，但还是站起来快步往外走：“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喂？”
——“高桥凉介？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要找我，你是车队的领队，这事情不是你亲自去更合适吗？”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找个时间吧，正好也有事情需要去一趟秋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