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格拉夫[二战]》百目鬼妹

73、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47）

　　《墨色格拉夫》
　　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
　　作者：百目鬼妹
　　（四十七）

　　————鸟儿不是因放弃才收起翅膀，而是想要展翅飞翔。

　　一通电话在凌晨两点打进了上尉办公室。铃声穿透房间，格外尖锐突兀，犹如觅偶的野猫的长声尖啸，在空荡的房间激起强烈回响。负责监听电话的勤务兵沃克斯德一把抓起话筒。少顷，上尉接听了电话。
　　“逮到了！我们逮到她了！”中尉一听上尉的声音便愉快地叫道，如弹簧的回力在耳边刹那释放。
　　上尉绷紧的唇线微曲，释出一丝轻笑，如掠过树梢的一道光影，滑过他的眼角唇际，暗敛在眼波中。
　　用手掩着话筒，他的嗓音依然平静，没泛起一丝涟漪。
　　“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她想打暗枪，被我制住了！东西也都搜出来了！”
　　“非常好！祝贺你，中尉！我立即把消息传给总部，给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记上一功！你马上把她带到保安部进行审问！”
　　“jawohl！长官！我们现在就在保安部。”中尉对着话筒说。房间另一头，马科斯少尉与盖世太保在查验缴获的物品，逐一清点，登记在册——发报机、密码本、显影液，无色透明化学药剂等。“是……公寓那边，我们有人看守。撞坏的门，也找人换上了。……她的女仆今晚不在家，不过，她一离开屋子我们的人就盯上了，没情况反映，目前没异常。”
　　“唔，继续监视！……如果她没跑，也不一定清白，先监视几天。”
　　“jawohl！”
　　“再次祝贺你，中尉。审讯你就不参加了，”上尉声音平静而稳重，内敛中威严尽显，“交给盖世太保吧！”
　　“但是……”中尉非常微弱地嗫嚅了一声，微弱得好比翕动鼻翼喷出的气息，噎住似的沉默了一瞬，军人的天职让他仅吭一声就选择了服从，好比一只非洲野犬在狮子面前唧唧叫着扔下到嘴的跳羚，“jawohl！长官！”
　　略停，上尉声音再度响起：
　　“你负责监督审讯过程。等初审结束，把她和审讯记录，缴获的物证一起移交总部，详细向总部汇报，你再回来。”
　　上尉握着电话，声音像踏着稳健的步骤，从容不迫而毫不拖宕，态度强势但不引人反感，好像通过电话线操控对方的情绪，张弛有度。
　　“jawohl，上尉！”中尉倍受鼓舞，身心激昂，身子向上一挺，脚下一声磕响，清晰地传入听筒。

　　天犹未明，窗外还一片昏黑。米歇尔翻身下床，穿衣洗漱。布鲁斯一骨碌爬起来，抖了抖皮毛，用脑袋往他身上蹭，当一个早安的问候。他摸一下它的头作为回礼。
　　楼下吹响了集合哨。人影错杂，仿佛随着夜潮涌向岸边觅食的鱼群，密密麻麻，覆在水面黑乎乎地蠕动。集合的军人像平铺在操场上的一片阴影，有序地扩展，如素描的暗面，加黑加重了黎明昏暗的光线。
　　布鲁斯跑到狗舍立住脚，等他把链子拴到脖子上。米歇尔直接走过了。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布鲁斯陷入犹疑的状态，瞧了瞧他，又歪头望望铁链，好像拿不定主意：该跟上前，还是留在原地？
　　米歇尔回身招了下手：
　　“来，布鲁斯！”主人一声呼唤，布鲁斯立即摇起尾巴，急冲冲地靠上前。
　　军人们迅捷到位，排起横队。报数声响亮铿锵，令人振奋。
　　口令响起，军人们精神抖擞地迈开双腿。布鲁斯紧随米歇尔身边，配合着他的步伐平速跑动。

　　晨曦微明。伊迪丝看了看安稳熟睡的艾丽，换好衣服，理一理脱下的睡衣，到窗边待上一阵，呼吸呼吸清新的空气，独享片刻的安宁。在这里，有时觉得，空气都不是真正自由的。
　　艾丽沉浸在酣眠中，脸上泛起梦幻般的幸福笑容。

　　鲁莫林稍减步速，缩短和米歇尔的距离。“你怎么把布鲁斯带出来了？”他低下声音，怕别人偷听似的悄语。
　　“我想让它多跑跑，长官！”
　　“出操跟跟可以，待会儿训练就不要带去了。”鲁莫林叮咛，“你不可能随时照管它，出了事还得你负责。”
　　“jawohl，长官！”
　　鲁莫林只说出一个理由，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忧：今天又有格斗训练，还不知那个魔鬼教官会想出什么法来折腾，说不准又会把米歇尔怎样；如果布鲁斯在场，误会“主人”被“伤害”，虽说是训练有素的军犬，也可能被激怒，还是预先提防为妙。
　　“忠犬总是护主的！”他想。

　　夜色褪去最后一层纱衣。清透的日光如细雨洗去了黎明的阴霾。
　　“冲刺！出拳！……左直拳！右直拳！……左摆拳！右摆拳！……”
　　耳边充盈着教官的厉吼，士兵们笃笃的步伐，快猛的拳脚，凝聚起全身的力量，拼着满腔的热血，释放出磅礴的激情。
　　上士口令声凌厉宏亮，似皮鞭破空的嘶吼，仿佛一位爱斯基摩人熟练地挥鞭，驾驭着他的一群雪橇犬。
　　附近传来刹车声，一辆军用吉普车稳稳停在训练场边。
　　“立正！”一声口令宛如关掉工厂巨型机器电钮的按键声，引起一阵整齐的并步声，四周戛然沉寂，庞大的人群停止了活动，像雕像般肃立。
　　“向右转！”士兵们照命令同时转身，朝向前来的“贵客”——一位高俊挺拔的党卫军军官信步健行，后跟着一名军士。上尉卢卡斯•冯•沃尔夫。他带着佩枪，紧束武装带，军装穿在身上就像一套修身的黑礼服，庄重、典雅，又合体，令人肃然起敬。
　　“敬礼！”上士一边发令，一边领头向上尉致礼。上尉停立，凝注，举臂回礼。
　　“礼毕！”众位放下手臂，像关掉音量的收音机，无声的静默。严格的条令、自身的纪律性让他们保持肃静，但眼神都不约而同地传递出一个疑问：上尉来做什么？今天是考核，还是演习？
　　上尉和上士相互对视一眼，长长的一眼，像在互相摸底。上士身材魁梧剽悍，壮得像头犀牛，一张脸棱棱角角，饱经风霜的粗砺，蕴着坚定刚毅，却又不近人情的顽固。
　　“赫伯德•阿德勒上士？”
　　“是的！长官！”
　　“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你，就想来看看你，也看看新兵的情况，算是一次例行视察吧！”
　　“是，长官！”
　　“不要因为我在场影响你的工作，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上尉言语简练，平谈得像在讨论天气，“继续，上士。”
　　“jawohl，长官！”
　　上士转开身子，盯着军容肃然的队列，仿佛威猛的牧羊犬尽职地看守安静的羊群。目光威慑全场（仿佛他才是这里的权威），声音气势咄咄压人：
　　“看样子大家动作都会了，博击的力量——你们中的人（斜视一下米歇尔等人）也体会过了，有学到什么吗？接下来我要看你们学会的东西，到底掌握了多少？运用到什么程度？”
　　一席话让新兵们的神经紧绷起来，整队如紧绷的弓（*）弩，各个屏气敛声。上尉一语不发，目光恬谈。
　　教官端详他们的表情，像在挑选餐前开胃小菜。
　　“听好了！我要你们每一排从左往右组队，每队十小组，单号与双号一组，每组二人，一对一站好！开始！分组，排队！”
　　士兵们快速分组，整队，站齐。
　　米歇尔的侧边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他年轻体壮，精力充沛，外衣被肩膊凸起的肌肉紧紧撑起。他眼角下斜轻睨他一眼，略带傲藐地一挺腰杆。米歇尔直立原地，沉静依旧，周身的刺随之竖立。
　　教官音量猛地升高，铁质铮铮，像涨潮的波浪在他们耳边隆隆滚动。
　　“现在你们的组员，就是你们的对手！由第一队开始，十组一起，一对一训练！记住我教你们的，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狠狠地打，以一方的倒下算结束！规则就是打倒对方，不顾一切地打倒！”
　　“……”
　　果然是自己过于乐观了。鲁莫林用眼角悄悄朝上尉觑了一觑，上尉薄唇轻闭，目光深敛如海，湛蓝沉邃。

　　（待续）

　　（2016年4月20日17:56校正）
　　（2016年4月20日20:02独发晋X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