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觉勘勘

3、惊心探寻

　　其实只几步路便可走到那个房门口。可是杜非却用了“出发”这个词。仿佛有万水千山要去跋涉。
　　我们走出杜非的房门。走道里有着幽暗的灯光。
　　面向着近在咫尺的隔壁那扇房门，杜非犹疑地站着。我也站住，看着她。
　　杜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扇房门，苦笑一下说：“我真是没用啊。我……我很害怕。”
　　“有我在呢。怕什么！”我很有英雄气概地说。
　　杜非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等杜非再犹豫，拉起她的手就快步走向了隔壁的房门。
　　在门口站定，杜非指了指铁门的一侧，说：“昨晚那把红雨伞就靠在那儿的。”她又朝地上一努嘴：“喏，后来地上就留了一小滩雨水。”
　　我低头看看脚下。这就是昨晚那把红雨伞留下了一小滩雨水的地方？我觉得背脊上有点发毛，连忙朝左挪了挪，仿佛曾经留在此处的，不是一小滩雨水，而是一大滩鲜红的血水似的。
　　杜非察觉了。她轻轻地说：“你也害怕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逃回去吧。”她的语声中有一点儿失望，不过更多的好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摇摇头：“把钥匙拿出来吧。现在回去我们俩谁也不会安心。”
　　杜非掏出钥匙来。我立刻接了过来。我不能让杜非来开门，那样对她实在是个太大的考验，太残忍了。
　　钥匙插入铁门的匙孔。我一拧钥匙，拉开铁门。“哐啷”一声，铁门果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杜非的双手都抓住了我的手臂。好像怕我会突然丢下她一个人面对这扇房门，又好像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害怕地逃开。只有抓住了我，她才能相信，我们两个人，将一同面对这间房间——无论会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开门啦。”
　　杜非吸了吸鼻子，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门没上过保险。所以我转了一下钥匙，门立刻就可以打开了。我推了一下门，它便冲着我们缓缓展开。
　　杜非惊叫了一声。我也打了个激灵。究竟是房间真的让我们感到阴森恐怖，还是我们被自己臆想的惊惧给狠狠地攫住了？
　　但其实里面并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黑影之类。不过借着楼道里照进的光，我们看到里面所有的家具，都被蒙上了一层白布。让这房间变得很邪，好像真的是一间鬼屋的样子。
　　“进去吧。没有人呆的房子，都会罩上白布的，防灰嘛。没什么好怕的。”我说。我好像在对杜非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踏进房间，我就本能地要去墙上寻找电灯的开关，好照亮这个在黑暗中显得分外阴森恐怖的地方。
　　可是我摁了开关，灯却没有亮。
　　杜非在我身边亮了手电：“这里没人住，所以电被断掉了。不然我干吗带手电筒呢。”我心里嘲笑自己紧张得都糊涂了。
　　手电筒的光晕照在白布上。这是一间客厅，中间是张餐桌，一张白布将餐桌连同椅子一同罩在下面。
　　“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嘛。”我故作轻松，“走进去看看。”
　　我正想关上门，杜非拉住我说：“门别关了，好吓人的。万一有什么……也好快点出去。”
　　听了杜非这句话，我既觉得好笑又不由得有点战栗。真的会发生什么吗。
　　我们走进去，客厅里除了这张桌子以外好像什么也没有，箱柜之类的可能已经被搬走了。
　　我说：“我进卧室去看看。你……”
　　杜非马上抓住我的手臂说：“我跟着你。我可不敢一个人待着。”
　　我们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这应该是一间卧室。杜非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里的情形也跟客厅里差不多，空荡荡的。衣橱孤零零地立在墙边，床上蒙着白布，此外什么也没有。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刚刚进这房子时那么害怕了。我一边环顾这间卧室，一边笑着对杜非说：“瞧瞧，什么都没有啊。别疑神疑鬼了。”
　　杜非却哆哆嗦嗦地说：“可是……可是……你看这……床底下……还有衣橱……”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些可以隐藏什么的地方，无疑还是会给人可疑而又可怕的感觉，产生恐怖的联想。
　　我不知哪里冒出了一股力量，竟轻描淡写地说：“我来看看好了。你站在这儿别动。”
　　杜非一定是在黑暗中给我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的眼睛在黑洞洞的空气里闪闪发亮。
　　我拿过手电筒，径直走到床边。我的心突然好像跳得不规则起来，“咚咚……咚咚”地在胸腔里左冲右突。
　　床上的白布一直垂到地上。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坏人？违禁品？干尸？鬼魂？
　　我抓住白布的一角，猛吸口气，一下子把白布掀了开来。手电的光在床底下晃来晃去，很显然，没有什么可见的东西。只有刚才白布扬起的灰尘，在光晕中飘扬。我松了口气，回头看看杜非。黑暗中她的眸子闪了闪，好像是点了点头。
　　我把白布重又盖好，转身又到了衣橱前面。衣橱上没有罩上白布，只有把手在手电光照到的时候闪着冷冰冰的光。我抑着呼吸，听着自己很响很响的心跳声，把手放在了衣橱的把手上。
　　我觉得把手上滑滑的，像是摸在了一层灰上。我定定神，拉开了橱门。里面只有一根用来挂衣架的横杆，孤零零地横在衣橱的上方。
　　我关上衣橱的门，心中满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还是我们只是看到了表象而已？
　　我回到杜非的身旁。“什么都没有啊。”我说。
　　杜非“嗯”了一声：“我们出去吧。”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高兴的感觉。
　　走到客厅，杜非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地方没看过。”
　　“哪里？”
　　“厨房和厕所。”
　　厨房和厕所很显然在另一边的两扇门里。我借着手电筒的光走过去，一一打开门察看。里面全是空荡荡的，不该有的都没有。似乎里头处处都蒙着灰。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是没有“人”出没的，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了。因为灰尘。橱门把手上覆着灰，罩家具的白布上蒙着灰，白布掀起的时候扬着灰。那么杜非常常听到的开门声，还有昨夜门口的红雨伞，又都作何解释呢？
　　我从厕所里退出来。
　　可是正在我往后一退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异样！我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本能地“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杜非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我这一声惊呼也把她吓得尖叫一声，她跳了过来，扑到我的身上，搂住我的肩头，战栗着问：“怎……怎么了？”
　　我顾不上回答她，手电筒往后一照。原来我碰到的只是一张沙发！
　　沙发大概是深色的，没有罩上白布，而且摆在门外的光找不到的角度，所以我们俩竟都没有发现，原来这里有一张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