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沐/雕刻时光》鈞天

6、第 6 章

　　从日扬大厦开车回去，四无君很庆幸A市的路还不算复杂，七拐八弯兜兜转转一大圈之后终于到了沐流尘楼下。
　　“还没睡？”推门进去出乎意料看到客厅里还有灯光，四无君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零五分。
　　沐流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只有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里淡金色的头发显得十分柔和。
　　小黄就趴在他脚边，懒懒的舔着爪子。
　　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开关，四无君打开客厅的灯走到沐流尘身边：“你这样看书眼睛会坏掉。”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家钥匙？”盯着书页没有抬头，沙发上的人冷冷开口。
　　“前天给你找退烧药的时候。”四无君笑着坐下，并很自然的把钥匙放进兜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已经足够私闯民宅：“我怕回来叫门把你吵醒，想想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恐怕没有这套钥匙，他就是在门外叫破嗓子沐流尘也不会起来开门。四无君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他该感谢沐流尘有在家里准备一套备用钥匙的习惯。
　　小黄在四无君走过来的时候就喵一声蹿到了沐流尘身上，并且拱了拱挑选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它不喜欢这个男人，即使那天他看起来像很温柔的喂自己牛奶，但这就是个危险又讨厌还欺负主人的人。
　　“这是我家，如果不想我打电话报警的话请你放下钥匙出去。”沐流尘合上书把手指伸进小黄柔软的颈毛里，满足的小家伙竟然顺势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蹭着沐流尘的腿喵喵叫了两声示意主人给它挠肚子。
　　而就在这时，看着对小猫满眼宠溺的沐流尘，四无君果断伸出手揪住小黄的颈毛，把它整个儿提了起来。
　　“喵——！”突然悬空的猫咪惊恐的扭动着四肢。
　　“你干什么！”沐流尘伸手想抢却被四无君提得更远躲开。
　　“它没人要了你就捡回家，却要在晚上十一点把我赶出家门流浪街头，流尘你也太偏心了。”对上沐流尘眉头微蹙带着怒意的注视，四无君却笑意深沉。
　　堂堂天岳执行长竟然能恬着脸说出流浪街头这种话，恐怕就算他敢流浪街头，负责A市的百朝臣烟花客等人也非得以头抢地，哭着喊着把他们的执行长大人请回去。
　　而且这种听起来像和一只猫吃醋的语气算什么？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家。”沐流尘愠怒的说。
　　“嗯，我们的家。”
　　在心里估量着沐流尘会不会直接把自己从沙发上拖起来，然后拉开大门丢出去，手里的小黄却开始拼命挣扎，就在亮出来的爪子要挠上四无君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力量不轻不重的抛了出去。
　　冰凉的地砖，侧身着地滑出去好几步远。
　　“小东西，还想伸爪子么？”四无君一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它，无视掉它愤怒的呼呼声，随即把头转向坐在旁边的沐流尘。
　　“烧退了？”伸出手去想摸他的额头。
　　沐流尘看到弓起背浑身炸毛的小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躲开四无君的手：“我很好，如果你从这里出去我会更好。”
　　“要是我拒绝呢？”刻意起身挡住准备弯下腰抱猫的沐流尘，而小黄碍于四无君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压迫感，虽然极度愤怒却也只敢在原地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想玩儿什么都配合我么？后悔了？”同样弯下腰的四无君近在咫尺，那是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就像没有星辰的夜空，广袤而深远，却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沐流尘愣了两秒，直起腰淡淡的说：“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的东西。”

　　还好沐流尘一向有多准备生活用品的习惯，虽然在A市独自生活的他不可能有什么客人，但拉开橱柜看到崭新的洗漱用具的时候还是很庆幸不用大晚上跑下楼去买牙刷。
　　但四无君应该会选择一个电话叫天之翼送上来吧？
　　这样的话天之翼真的不会罢工？
　　想着那位西装笔挺的商务助理却干着叫外卖送早点这档子事，沐流尘不知是该感叹四无君领导有方还是天岳众人真是多劳多能。
　　“新的毛巾和牙刷我给你放在浴室里，杯子是蓝色那个。”
　　“这个天盖空调被就行了，要是热的话还有一床薄点儿的毯子。”沐流尘拉开卧室的衣柜，踮着脚去够放在最上面的空调被。
　　“我来吧。”虽然只比沐流尘高出半个头，但已经足够四无君轻松的拿下最上层的被子。
　　“谢谢。”
　　“我还以为该是我这个不速之客说谢谢。”
　　“知道是不速之客就好。”
　　“不过刚才好像说这里是我们的家？”
　　觉得自己该对眼前这个人厚脸皮的程度重新定位，沐流尘夺过四无君手里的被子：“这是‘我’的家。”刻意加重了“我”字，沐流尘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同意让四无君留下来：“我付的房租我在生活，请你明白自己客人的身份。”
　　“你要是喜欢这里我可以明天就把它买下来。”
　　“……”
　　决定放弃无谓的争执，沐流尘把原先的被子枕头放到床头柜上，再拉开杏黄色的床单。
　　四无君看着他熟练的把床单叠上再换成一张新的铺整齐掖好，突然觉得这样的沐流尘和三天之前有些不一样。
　　才看到他的时候那样清冷疏离，后来面对自己时候的自暴自弃，四无君想到那天就在这张床上，沐流尘用一种绝望得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说——四无，求你放过我。
　　愣神的功夫沐流尘已经把床铺整理好，新床单新被套，连枕头都换了。
　　四无君却依然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
　　“在想什么？”沐流尘问。
　　“想你。”
　　“……”
　　四无君靠着门框微笑：“很久以前的你，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你也知道那是很久以前。”沐流尘抱起放在床头的被子和枕头，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过去的东西，尤其是从四无君嘴里。
　　“被套床单都是干净的，你要是介意我明天去买新的。”说着便往客厅走去。
　　“你去哪儿？”四无君拉住了他，这才看见床上只放了一个单人枕。
　　“卧室你住，我去睡沙发。”
　　“这是双人床，我没这么霸道。”
　　“抱歉，我睡姿不好，不习惯有人睡在旁边。”沐流尘眼皮也没抬一下就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四无君却勾起嘴角笑了，沐流尘在刻意回避自己。会躲避，说明介意，既然介意，就是自己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四无君不在乎沐流尘恨他，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人，了解到他有足够的理由去肯定自己在沐流尘心里的位置。但他害怕无喜无悲的沐流尘，不爱也不恨，那双绝望的眼睛看得自己的心也要一起碎掉。
　　他走上去，从身后揽住了正向沙发走过去的人：“你去卧室，我睡沙发。”声音很温柔。
　　意料之中感到来自怀里人微微的颤动，因为手上还抱着东西，沐流尘根本无法挣脱这个拥抱，只是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这样警惕的反应却让四无君觉得很有趣，突然回想起自己前天对待沐流尘的粗暴，四无君叹了口气，故意靠在沐流尘颈侧，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要一碰你就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调笑的语气显得轻松无比，下一秒，四无君已经松开环抱的双手，再从他手里拿过被子和枕头，大步走进卧室。
　　害怕么……
　　沐流尘看着走开的四无君愣愣出神，熟悉得快要烙进血肉里的背影，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四无……告诉我，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救命！”这时在距离沐流尘住所几条街外的日扬大厦里，百朝臣用力抓着头发，把自己埋进一堆小山高的文件里。
　　“吵死了！”坐在对面的烟花客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把手里的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声音异常响亮。
　　“再这么找下去我一定会精神崩溃！Absolutely！”一脸生不如死的百朝臣将哀怨的目光投向另一边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天之翼，后者却保持万年不变的表情，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
　　“这可是至少一个礼拜的工作量！一个礼拜！”
　　天岳集团的工作效率比起那些林林总总的小公司来可以说高出不止一个段数，而此时的百朝臣却无比抓狂：“执行长竟然让我们两天之内搞定，还不能漏掉任何细节，简直是要把鬼隐他祖宗八代连带儿子的奶粉钱都翻出来！”
　　说罢就直挺挺的把脸贴到桌面上，作挺尸状。
　　“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回家睡觉，明天日上三竿再起来，不过记得走之前打好辞呈，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交给执行长。”烟花客依旧头也不抬，电脑上的五号字体密密麻麻，他却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飞速过滤。
　　而一直埋头工作的天之翼敲着敲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拿过一张A4纸开始奋笔疾书。
　　算上现在在S市同样忙得昼夜不休的命世风流等人，天岳集团集体进入大加班生活。
　　趴在桌上的百朝臣拖长尾音嚎了一声，摇摇晃晃坐起来，伸手抓过最上面一袋文件。
　　其实和那个上报错误讯息给执行长的负平生比起来，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也不知道鬼隐那个倒霉催的是哪根神经没搭对，竟然好死不死惹上执行长，百朝臣敢发誓，这绝对是他跟着四无君以来见过顶头上司最低气压的一次，下午开会时那个表情，简直想想都觉得可怕。
　　默默在心里把鬼隐又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百朝臣认命的把自己再次埋进那垛小山里。
　　“小烟花，把你的速溶咖啡再给我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