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哥仙界笔记》花影深

14、第十四章 徐三金

　　一根失忆的绳子，一个心智还在青春期的老怪物，一个看起来很正常其实一点也不正常的凡人，坐在一起，气氛融洽。

　　荀杉：“你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绳子飞快地摆出一行字：“不知道，有一天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我说，你就不能现出人形来么。”苏九觞不耐烦地说道：“非要神经兮兮地玩绳子，幼不幼稚。”
　　“你懂什么。”荀杉悠然自得地道：“这叫雅趣。”

　　苏九觞立即闭口不言。

　　荀杉道：“绳兄，你应该不是人了吧。”
　　绳兄说：“我不姓绳。”
　　苏九觞嗤笑一声：“你不是说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吗？怎么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老是找茬，你幼不幼稚。”绳兄又说：“我姓徐，有一个来看我的人叫我三金，所以我应该叫徐三金。”
　　荀杉问道：“你知道那个喊你‘三金’的人叫做什么名儿么。”
　　“他说，他是我大哥。”徐三金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我是在一次秘境修炼中遭遇不测死了，我问我还能活过来吗？他说不能活了，让我在这里好好守着这两口棺材。”
　　苏九觞插嘴：“你有想过离开吗？”
　　“想过，都试了好几次了，你等着。”

　　绳子头端颤抖了一下，接着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苏九觞对荀杉“嘘”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墙壁。原来，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在往墓室入口移动，苏九觞和荀杉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

　　影子在入口的地方停下了，接着墓道里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你们能看见吗？这里有一道禁制，只要我能越过这道禁制，我就自由了。”

　　荀杉看见墙壁上的影子小心地伸出了手……可还没等他越过那道金色的线，他就像触了电一般，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荀杉心中不忍，转过头看苏九觞，苏九觞安慰地对他一笑，说：“阿杉，借一下笛子。”

　　荀杉将别在腰间的笛子取下给他。
　　苏九觞把竹笛凑到嘴边，刚只吹出一个音，荀杉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开来——苏九觞神色沉静，吹出来的曲子好像也带着安抚灵魂的力量，很快，徐三金就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影子动了动，好像在对他们作辑。
　　“多谢二位。”徐三金说道：“我可能就要一直耗在这里啦……今天能和你们两个人聊聊天挺畅快的，二位赶快回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却是苏九觞先问：“为何会来不及？”

　　徐三金犹豫了几秒钟，说：“我那大哥，要回来了。他脾气喜怒无常，实力深不可测，还有……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爱好……为了不给两位添麻烦，请两位快快出去吧。”
　　苏、荀二人看了彼此一眼，心中都有了数，荀杉笑道：“我终于知道绳兄你为何不愿现人形了，原来你变成人后，说话也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了起来。”
　　徐三金“啊？”了一声，很快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要是你们俩出了事，以后就没人能陪我说话了，多没意思。”
　　“你大哥呢？”
　　“我不是说了么，他、他有些难以启齿的爱好。”徐三金跺跺脚，“他喜欢对着尸体做这做那的，我……哎呀，真恶心。”

　　荀杉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苏九觞，也不知道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经历过这种事情，说道：“据我们所知，你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大哥做……那事的时候，你有注意他的神态吗？”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徐三金顿了顿，“你们怎么对我大哥的龌龊事这么感兴趣。”
　　荀杉对苏九觞使眼色。
　　“你多想了。”自认为理解了荀杉意思的苏九觞慢悠悠地道：“我们，对你更感兴趣。”

　　……荀杉用袖子掩住脸。
　　墓室内一片寂静。

　　许久，就听徐三金小盆友一声恼羞成怒的巨吼，两个人就被传送出了墓室。

　　被赶出去的两人面面相觑。
　　“你会说话吗？”还是荀杉先开口：“‘我们对你更感兴趣’，对一个脸皮薄的少年说这种话，你不害臊吗？”
　　苏九觞一脸无辜：“我说的不对？比起‘徐涛的爱好是jian尸’，我的确对徐三金的死因更感兴趣啊。”
　　荀杉瞪他半天，他却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只好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徐三金出不来？那个禁制是什么禁制？”
　　“不是禁制。”
　　荀杉一愣：“不是禁制？”
　　“可能是徐三金本来要魂飞魄散了，但是徐泽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找回他一魂一魄，与他在天道下建立主仆关系，他是主，徐三金是仆。”
　　“这有什么蹊跷？”
　　“有啊。主人死，仆人不能独活；仆人行动被主人控制；仆人只有主人自愿献出的精血，才能由主人引导，解除主仆关系。”
　　荀杉叹息：“天道苛刻。”
　　苏九觞道：“未尝不会有一线生机，只是他暂时找不到罢了。”

　　荀杉苦笑：“做神仙的日子，还不如当凡人悠闲。”
　　“你当了神仙，可以长生不老，可以永葆青春，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苏九觞说道：“凡人不过几十年。”
　　“浑浑噩噩过上几千上万年，还不如活几十年快活。”
　　苏九觞一怔，然后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笑了起来。

　　徐家。
　　周庆玉在徐燃房前踱步，他虽然相信徐燃此次心境突破后筑基应不成问题，但还是感觉十分不安。
　　不会……有人来捣乱吧？
　　他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立刻就压了下去。周庆玉擦了擦额角的汗，吩咐一旁的下人多派几个守卫守在门口。

　　如果荀先生和苏公子在的话，他们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不对，这不行，周庆玉摇了摇头，老是依靠荀、苏二位算什么出息。

　　周庆玉沉下心，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周少爷，荀先生和苏先生回来了。”
　　周庆玉微微放松了一些：“太好了，我这就去迎接荀先生和苏先生。”

　　荀杉向前走着，苏九觞落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而在周庆玉看来，苏九觞看荀杉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主动上前：“荀先生，苏公子。”
　　荀杉点点头：“周少侠，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周庆玉一愣：“什么事？”
　　荀杉看向苏九觞，苏九觞一挥袍袖，他们三人就站在一个平台上，四面八方空无一人，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落着大雪。

　　周庆玉惊讶地说：“这是乾坤世界？”
　　乾坤世界原是专属于高阶修士的空间，但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鲜少有人能开辟出乾坤世界了。在周庆玉师门中，能开出乾坤世界的，只有掌门与几位执剑长老。而小乾坤世界，也不过只有几个师兄师姐能做到。

　　苏九觞手中忽然出现一柄伞，他打开，撑在荀杉上方，然后又替他拂去落在肩上的雪花，才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是乾坤世界。”

　　荀杉道：“那你能让它别下雪吗？”

　　苏九觞乖乖地收起伞，于是雪停了。

　　周庆玉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他正想主动开口问问是什么事，却听荀杉说：“徐老大可是叫徐涛？徐四有没有一个小名叫做徐三金？”

　　周庆玉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荀杉与苏九觞对望一眼。
　　“徐槐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吗？”

　　周庆玉感到奇怪：“我与徐槐不熟，他的事，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阿泽说过，他以前是住在祖父家的，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才被老祖接回了徐家。”

　　“原来如此，那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在真相未明之前，你切记不要告诉别人。”

　　在得到周庆玉的承诺后，荀杉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将墓室中遇到的事情娓娓道来。而周庆玉的神色也从开始的紧张，变做了诧异，最后定格在惊恐——尤其是听说了徐涛的龌龊事以后，周庆玉的脸一会儿红得像蒸熟的虾子，一会儿白得像白薯，看得荀杉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半晌，才听周庆玉说：“我不太信，我听说的徐涛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应该是什么样的？”荀杉好奇地问。

　　周庆玉沉默片刻，说：“‘他出生的那个晚上，据说有一条龙一直在徐府上空徘徊不去，就在徐家老祖要亲自屠龙的时候，龙飞走了，接着从屋里就爆发出一阵嘹亮的哭声。徐涛也不负众望，十三岁成功筑基，十五岁炼成金丹，接着，他又去蓬莱岛的一处仙人洞府参加历练，从此便失了消息……徐家派了无数人前去寻找，几乎要把洞府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徐涛的踪迹，最后只找着了他的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荀杉连忙拦住了他，笑问：“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徐泽对你说的？”

　　周庆玉傻兮兮地回答：“……我是在书房里看到的……嗯，是一本书里的。”

　　“这么巧。”荀杉看起来很惊喜的样子：“这一段我在我房里的一本书里看到了。”
　　苏九觞“噗”地笑出声来。

　　我悄悄跟你们说，这篇文有一个贯穿全文的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