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赋》文征明养跳蚤

12、第十一章、紫金瑶琴

　　夕阳缀青山，灿烂的晚霞洒遍了整个苍翠的夕颜山巅。
　　仰望苍天，飞鸟成行归林去，成群的棕色仙鹿在身边悠闲地吃草，琴儿想俯身摸它们的头，突然一个清脆的童声在背后响起：“娘，娘啊！”
　　蓦然回首，她看见一个踏着清风向她飞来的孩子。
　　“叮铃铃．．．”
　　孩子拥有黑曜石般清凉的眸子，披肩的乌发由一串紫金色的流苏系着，柔顺地垂在脑后，流苏上串了对金光闪闪的铃铛：“叮铃铃．．．”
　　声音显得那么熟悉，却又遥远。
　　“娘。”小孩子眼底里是满满的喜悦，脸上浅浅的酒窝里满是甜甜的幸福，看着她、她这个前世是个男儿身的小女娃，他的年纪应该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吧？琴儿打量着陌生的小孩子，想道：好可怜，竟然认错了亲娘！想想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有看见潋滟了，琴儿不禁同情起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来。
　　下意识地迎上去，她很轻易地抱住了飞奔过来的孩子，轻轻地说：“乖，你一定认错人了哦，我不是你娘呢。”
　　小孩子一怔，挣开她，咬咬牙道：“你能听见我的话？”
　　琴儿有些奇怪，她估计这个孩子的娘一定就在附近，也懒得多想，友好地伸出手拉过可爱的孩子，认真道：“姐姐我不是坏人哦，让我陪你去找你娘吧，她说不定就在附近，我们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你．．你愿意陪我去找我娘？”男孩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琴儿微笑着抱起他，这一回小孩子顺从地由她抱着，再也没有反抗，“我会陪你，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到为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个可怜的孩子好亲切，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尽心地疼爱他。
　　“娘不要心儿了，爹爹也不要心儿了，他们把心儿丢在外面，谁都抢心儿，心儿好想娘啊．．．”有琴儿抱着，小孩子渐渐放宽了心，偎依着她，竟有些抽泣了。
　　“小姐姐，你要心儿吗？你会像娘一样喜欢心儿吗？所有人都讨厌心儿啊。”小孩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幽幽地问琴儿。琴儿被他的话弄得一愣，她到底还有残留着大男人的思维方式，前世就最头疼程丫头的眼泪，遑论这么漂亮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讨厌你？”琴儿把脸一板，“哼，要是我看见了，统统吊起来打屁股！”小孩子听了，噗哧一笑：“娘可不喜欢打他们的屁股。”
　　“嘿嘿，不打不打，能逗得你开心，我还打他们干什么？”琴儿拍拍孩子粉色的小脸，轻轻地说，“只要心儿天天都这么开心快乐，你娘要是看到了，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哦。”
　　小男孩浑身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瞳孔猛然收缩。
　　“叮铃铃．．．”
　　＊＊＊＊＊＊＊＊＊＊＊＊＊＊＊＊＊＊＊＊＊＊＊＊＊＊＊＊＊＊＊＊＊＊＊＊
　　“琴儿！琴儿！醒醒，快醒醒！”声音越来越焦急，琴儿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已然哭得满脸泪痕。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看书看得太累，竟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胡乱地擦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泪痕，琴儿整理出一张还算精神的面孔，笑嘻嘻地迎上了化火元经焦急的目光：“师父，什么事情叫醒我？”
　　“唉，孩子，你究竟梦到了什么？”化火元经叹了口气，“那魔物真是害人不浅，你还好吧？”琴儿又是一怔，奇道：“什么魔物？”
　　化火元经冷冷地哼了一声，厉声道：“反正迟早要告诉你，但是必须向我发誓，无论如何不会登上第七层！”
　　“为什么？”琴儿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怒道，“不是说只要能够破阵，我可以在这七层宝塔所有东西里任选一件带走吗？”话音未落，化火元经脸色一白，才意识到自己许下的诺言存在漏洞。
　　“哼，不管第七层关了什么，我紫玉琴非此物不要！”琴儿被化火元经激起了火气，生气地一跺脚，返身看书去了，把一脸懊丧的化火元经丢在一旁。
　　琴儿凭直觉，隐隐觉得那魔物就是梦里的心儿，她才不相信这样一个琉璃般可爱的粉娃娃会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凶物，宁可相信自己，她也不要理会化火元经呢！
　　——真是，突然暴怒起来的样子算什么嘛！辈分高就很了不起啊？
　　化火元经究竟是有多年“师父”经验的老书了，如此一来，她顿时明白琴儿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丫头，态度立马软了下来：“琴儿，你会心禅宗绝技，想必该对魔界多少有所了解，听过通天大魔帝赤炎的名号吗？他自称魔界第一琴魔，手持紫金瑶琴的他当年残杀无数仙界高手，也是现在魔界欲派天、暗两大魔宗的祖师，同时也是竹枝仙子挚爱一生的恋人。”
　　琴儿抓着《仙阵总纲》的手指微微一颤：又是竹枝仙子！
　　经这么一说，赤炎的名字琴儿也想起来了，紫金瑶琴．．嘿嘿，她的吟星还是炎绯师父特地拜托魔界朋友仿其形状做出来的呢。如此，相比竹枝仙子，她反倒觉得通天大魔帝赤炎的身份更像自己的前世。
　　这个想法一起，她吓得呀地一声跳了起来，书本轻盈落地。
　　——怪不得云渊师祖要问她对魔和正义的看法！他能怀疑自己是竹枝仙子，怎么可能想不到通天大魔帝？幸好自己虽说回答得毫无准备，但也算天衣无缝，否则自己现在不该是在大自在宫的藏书阁，而是在阴曹地府的大门口了！
　　化火元经看到琴儿脸色突然刷地一下子白了，以为她意识到了太古魔器的可怕，忙出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紫金瑶琴是小渊这个爱琴成痴的家伙拼死保下来的。这魔物还算有良心，感念小渊的救命之恩，发誓此身不出凌霄塔第七层。只要你不上去，他不会伤害到你的。”
　　话音未落，整个宝塔微微一震，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琴儿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只是说了不出第七层，如果这个宝塔没有第七层呢？”化火元经一愣，气急败坏道：“琴儿，凌霄宝塔为大自在宫镇宫之宝，不许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好啊，我答应你，绝对不动手拆它。”琴儿好乖好乖地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未必有这个实力冲上第七层的。”
　　话音未落，琴儿心里蓦地响起了一个轻柔的男声：“小姐姐，是你说过非我不要的，难道想翻悔么？”琴儿哪里会想到紫金瑶琴本领如斯，倒抽了口气。
　　紫金瑶琴似乎感觉不到琴儿的反应，兀自轻柔地说道：“你说过会带我去找我娘的，你说过要让我天天快乐的，难道你忘了吗？”说着说着，他竟低低地哭了起来。
　　“喂喂！”琴儿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去捡书，装作才发现书本掉到地上而大惊失色，“不要哭了，不许哭！”她用精神力说话，紫金瑶琴竟似听不到，抽泣渐渐变成了长时间的沉默，很快整个宝塔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压抑得人难以呼吸的沉默让琴儿有些害怕了，她也管不了化火元经会怎么想，仰起脸喊道：“靠！紫金瑶琴，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话音未落，化火元经的脸已经青了。估计不是气青的，也是被吓青的，谁会料到琴儿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仙童会“无师自通”脏话呢？
　　“扑哧！”琴儿的心里传出了紫金瑶琴忍俊不禁的笑声，“小姐姐，你还真的很像我娘呢，娘看见我伤心也会这么生气的。”顿了顿，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是我疏忽了，这第七层号称无间结界，我是不可能听见你的声音的。我只能凭借自己尚存在于世的缘释放我的声音，你如果能听见，请高兴起来好吗？我已经不哭了。”
　　琴儿叹了口气，心想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对了，缘！”听了紫金瑶琴的话，琴儿恍然大悟，当下整理衣襟端坐一旁。心禅宗有一门精神力方面的技巧唤作“缘字诀”，只要在抱元守一的境界下，可以凭借心法口诀看到自己最想见、缘分最深的人。
　　抱元守一的境界最初是纯黑的，在琴儿全力调动精神力的情况下，才渐渐浮现出一个雪白的人影来。看样子，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嘛，琴儿的精神力远远地浮在他身边，审视着紫金瑶琴的器灵——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他似乎比竹枝剑还要年轻，英俊而苍白的脸色朦胧在淡淡的轻烟里，既没有玉邢那般刚毅英武，也没有竹枝剑那般矜傲冷漠，似乎是长年被孤身困在塔顶的关系，他看事物的眼光显得极其漠然，六条铁链交错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不悲不喜。
　　忽然，紫金瑶琴一直低垂着的头向上转了个角度，表情淡漠的脸准确无误地望向了琴儿的精神力所在的地方！
　　——见鬼了！琴儿吓了一跳，忍不住想后退了一步。
　　紫金瑶琴似乎感受到了琴儿的情绪波动，咬紧了单薄的下唇，立刻避开了与琴儿的对视：“小姐姐，是我吓到你了么？对不起。”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柔和，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他再也不敢随便看琴儿了，垂着头轻轻地说：“我该说什么好呢，你竟然真的听见了我的声音，你来看我了，小姐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地战栗了一下，“化火元经那个混蛋一定没有少说我的坏话吧，你．．．还会要我吗？”
　　琴儿自己就曾是个男人的灵魂，她怎么会看得惯话说得这么没底气的男人？气得哼了一声，琴儿冷冷道：“听好了，我从不收留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笨蛋，你若真的曾是睥睨三界，令仙、魔众人闻风丧胆的紫金瑶琴，就展示给我看看！”
　　紫金瑶琴闻声一愣，笑道：“这便是了。”
　　话音未落，六根铁索被他齐齐挣断，“小姐姐不必怀疑我的实力，如果不是为誓言所限无法离开这吞天宝鼎，我也不必在这里受一本破书的窝囊气。”再看紫金瑶琴，尽管他双目依旧无神，甚至连完全站直了身子也做不到，但是浑身上下已经散发出了蓬勃的朝气，一改方才哭哭啼啼的懦弱德性。
　　“小姐姐，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紫金瑶琴犹豫了很久，轻轻地询问琴儿，“我愿意跟随你出生入死，只希望．．．你永远不要丢下我，好么？”他知道琴儿不喜欢自己畏畏缩缩的样子，话说到一半，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琴儿犹豫了一下，忽然道：“你为什么自称心儿？为什么不在梦里自称紫金瑶琴？”
　　紫金瑶琴闻言怔住了，似乎很奇怪她会这么问，用难以置信的语调轻轻地说：“因为紫金瑶琴只是娘给我的分身之一，我本体的名字并不是紫金瑶琴。”顿了顿，他认真道：“小姐姐，你可以喊我心儿的，我叫明心。”
　　“噢，我叫紫玉琴。”琴儿笑嘻嘻地答道，“心儿，没人听见的时候你可以喊我琴儿哦。”明心一愣，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本就有些朦胧的表情，此刻更显得梨花带雨了，也不知道又是琴儿说错了哪句话，又引出了他一番哀伤的遐想。
　　忽然，明心的表情痛苦起来。他一招手，任由六条铁链穿体而过，温柔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我虽然可以毁了这些，但迫于誓约不能下手。琴儿，我可以指点你穿越这吞天宝鼎武、神、德三关，请你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他话音未落，琴儿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就发现云渊和化火元经正一左一右地站着，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诧异道，努力想要装出吃惊的表情。
　　“琴儿，看来你跟那魔物缘分不浅，这琉璃塔容不下你了！”化火元经冷冷地说，“你我师徒缘分已尽，速速离去吧！”说罢，她道袍一甩，沉着脸就要离去。
　　云渊叹了口气，用精神力说道：“化火就是这么个脾气，憎恨跟竹枝仙子有关的一切，我要是告诉她你收了竹枝剑，她说不定都不会让你进塔了！唉，看来让你继承我们大自在一脉道统的机会是没有了。”话音未落，便要拉着琴儿离开，琴儿被云渊铁条也似的双臂箍得紧紧的，就要拖出这琉璃凌霄塔去。
　　“明心！明心！”琴儿徒劳地挣扎了一会，自知无望，赶忙用精神力呼喊起紫金瑶琴来。彼此的名字也是一种言字契，这是琴儿在心禅宗的时候就知道的技巧，呼唤对方的时候带上名字可以有效地强化传播精神力的强度。
　　“刷刷刷！”三层所有的仙器集体震动，纷纷挣脱了原有的位置，向云渊冲了过去。紫金瑶琴的力量，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大规模调动化级仙器！琴儿算是开了眼了。
　　“噗！”化火元经显然不是紫金瑶琴的对手，丧失了仙器控制权的她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吐出一口血来。神奇的是，那血也是鲜红色的，跟修仙一般无二。
　　所谓饿虎难敌群狼，云渊手持荡涤拂尘，一开始优势还明显，后来加入战团的仙器越来越高明，不单有自己的分身，还可以驱使比他还要低级的仙器赶来帮忙，分外难缠！
　　趁着他咬牙苦撑的当儿，琴儿一溜烟窜了出去，踏着炎精剑冲进了凌霄塔的第四层。

---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中的第一个帅哥！！啦啦啦....拥抱帅哥~~跳蚤很欣赏这种干净沉稳的男性，嘿嘿塑造帅哥不止一次，摸一记我家心儿~当然，竹枝也算，不过...啊啊~~~他不是我喜欢的型~
心儿..妈妈爱你~~~（满地打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