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赋》文征明养跳蚤

11、第十章、凌霄宝塔

　　“康复以后，一定要好好弹几天几夜的琴谢谢我！”
　　三天后，琴儿终于完全康复了，一想到云渊这个师祖居然还跟自己玩知恩望报，忍不住哼了一声，恨恨地磨牙道，“云渊，我想咬你！”
　　云翔子云渊接见琴儿的地方，是大自在宫后面的一个偏殿，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一座琉璃瓦的七层宝塔。宝塔在阳光下金芒点点，透着神秘的气息。奇怪的是，宝塔有四个塔尖，看上去活像一只倒扣在地面上的拉得瘦长了的鼎。
　　琴儿好脾气地为他奏了七天七夜，才不急不徐地开口道：“师祖，我想学习仙术。”
　　云渊听琴听得开心，笑道：“当然可以，你想学不是名正言顺么？只是．．你决定好将来要做什么了么？”琴儿一愣，奇道：“您指的是游仙和剑仙这两种？”
　　云渊点头，坐直了身子，肃容道：“此事关乎你将来修行的方法，必须要慎重选择。”顿了顿，他笑道：“我倒是满心希望你选游仙，游仙修身养性才不愧你琴仙之称。不过．．．潋滟那一脉可是正统的六大剑宗之一，你不学剑多少有点可惜。何况．．”他挤挤眼：“竹枝仙子也是学剑的哦，剑仙不比游仙混修五行仙元，竹枝仙子可是身兼水、木两派宗祖身份的奇才呢！”剑仙宗门按照所选仙元的不同分为几大派别，每一派又根据自己习练的心诀和剑谱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宗门，潋滟所在的宗门乃是水派最大的一支：水灵洞天圣水宫，在修真界又是峨嵋山剑修在仙界的归属。
　　琴儿一听说竹枝仙子是个剑仙，忙道：“好，我选游仙！师祖您就按照训练游仙的方法教我仙术吧！”她才不要跟那个人人忌讳的禁忌者学一样的呢，免得云渊也跟着瞎猜。
　　“咳，”云渊一眼就看明白了琴儿的意思，悠然道，“传说竹枝仙子师承碧波庄的前身、碧华宫碧霞仙君，到现在飞升神界的碧家游仙数目过百，碧波庄感念仙子恩德，才不惜万年光阴为其佩剑觅主。说到底，竹枝仙子以游仙身份出山，后师从凌霄剑门．．恩，倒跟你有几分相似。”他笑嘻嘻地说完，琴儿眼底波涛起伏，忍不住脸色铁青地瞪了一眼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坏蛋。
　　“呵呵，生气了？”云渊睁开圆圆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盯住琴儿。
　　“你知道那个塔是干什么用的？”琴儿淡淡地避开了师祖的目光，一拂袖站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只不过她不愿再次被云渊逗着玩，还是换个话题的好。
　　“呵呵里面关着魔头，一层一个。”云渊淡笑道，“琴儿，在你看来，何谓魔？何谓正义？”他看似无意的一问，乌芒闪烁的眸子深不可测。
　　“魔？”琴儿正胡思乱想着塔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听师祖如此问，毫无防备地答道，“不知道在师祖眼中，魔的标准又是什么呢？”云渊含笑，示意她说下去。
　　“就像人不可能分出绝对的好与坏一样，魔的标准也不是绝对的。”琴儿凝视着琉璃色的宝塔，悠悠地说道。她的思想受前世心禅宗教育的影响很大，心禅宗对魔界有很全面的了解，才有琴儿如此一说。
　　“何谓魔？损人者。”琴儿简短地说，“损人性、慧命两命之徒。”
　　云渊一愣，诧异道：“怎么说？”
　　“性命自不必说，慧命是我心禅宗自己杜撰出来的东西，所指乃是他人脱离生死的机缘。”琴儿双目精光连闪，幽幽地说，“六道轮回千古流转，连累万计灵魂生死疲劳，谁不想早日脱离？魔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它们得证长生。这，才是真正的魔。”
　　这样的观点，是云渊从来没有听过的，他不禁大为好奇，追问道：“那在你眼里，贪、嗔、痴、慢、死五方魔军都不能算是真正的魔喽？”
　　琴儿笑道，“空有随心，是与不是，你看呢？”
　　云渊何等聪明，当下拊掌笑道：“诚然，好坏相随，成败相倚，魔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哈哈哈，小徒孙果然聪明过人！有成仙做神的资质，我算是放心了！”
　　成仙做神的资质？琴儿诧异，她当然听得出来之前的问题是云渊有意考她的，看样子是她回答得不错，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琴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
　　“走，我带你进塔去！”云渊笑道，“你我击掌为誓，此生将不忘今日所言！”琴儿没觉得今天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师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扫他兴致，当下伸手连击三下，微微地笑了起来。
　　殊不知今日此举，让云渊对琴儿深信不疑，成了她往后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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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宝塔，琴儿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哪里关了什么妖魔？分明是大自在宫的藏书阁！
　　管理书籍的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书本器灵，唤作“化火元经”。
　　“化火，这是邢儿和潋滟丫头的孩子，这几天进出凌霄塔就拜托你照顾了。”云渊笑着把琴儿推到器灵面前，指着琴儿道：“她叫紫玉琴。琴儿，这可是记载我大自在宫一脉所有心诀的宝书，快喊师父。”
　　“师父。”琴儿恭恭敬敬上前拜了一拜，心里却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喊一本书作师父？她一边拜，一边用精神力问师祖，这时化火元经已经微笑地扶起了小小仙童。
　　“许多人都不知道为何拜我，你明白吗？”化火元经眉目慈祥，淡淡道，“我大自在一脉的心诀跟火麟仙府本为同门，他弟子之所以分离自在宫，因为一个叫做云彻师父。他将我化火心诀一再改编，并将自己成果作为大自在正统四处宣扬，让许多人以为此法才是大自在道统，纷纷改投他门下，才有了火麟仙府。”她不知何故说出了这段往事，琴儿被化火元经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意思回避，熬得颇为辛苦。
　　好不容易化火元经讲完了，琴儿赶快垂下目光，恭恭敬敬答道：“琴儿明白了，多谢师父为琴儿解惑。”她根本没心思听一本书罗罗嗦嗦讲故事，打算随便应付她一下，好早点去看书。
　　“唉，你可明白我为何将这个故事给你？”化火元经知他存心应付自己，难掩失望，幽幽地叹了口气。
　　琴儿不忍心看到化火元经一脸失望的表情，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刚才说过的话，缓缓地说道：“师父是不是想说，大自在心诀的传承当依法不依人？云彻师父聪慧过人，固然堪称奇才。但是他自己的心得毕竟是一家之言，他不能代表大自在千年道统，同样你我也不能，所以大自在一脉代代拜书本为师。”
　　话音未落，化火元经眼睛一亮，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静立一旁的云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琴儿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
　　“好孩子，好孩子！”化火元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抱进了琴儿，激动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不需要我一再提示，就能领悟到主人苦心的好孩子！”她顿了顿，叹道：“灵童现世，我大自在一脉可统矣！”
　　琴儿被激动的化火元经折腾得一愣一愣的，她估计问云渊他也未必会说，便问化火元经：“师父，大自在一脉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
　　化火元经郑重道：“说来话长。小渊，谢谢你带她来见我，下去吧。”
　　云渊笑着点点头，向化火元经拜别，退出了凌霄塔，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可见化火元经在大自在一脉中崇高的地位，琴儿明白过来，暗暗吐了吐舌头。
　　大自在宫曾经是火派最大的一个剑仙宗门，道统传承近千万年，同时还以“逍遥天地”心诀招收有志于游仙的弟子，尤其是竹枝仙子那个时期，靠这个心诀修炼飞升的弟子不下万人，堪称仙界五大古老宗门之一，又是修真界蜀山剑修一脉在仙界的归属。
　　孰料当年竹枝仙子悲恨流言，操纵天雷诅咒仙界，使得仙界各门各派相继受害。各大宗门均有师徒反目、弟子相残的事情发生，大自在宫也难逃诅咒，云彻杀害师父云宇，抢走绝大部分剑仙秘籍《化火元经》另立火麟仙府，更其名为“火麟心经”。
　　那一役，云宇侥幸逃得残婴，在小徒云恒身边著成全本《化火元经》相授，在知道云彻另立火麟仙府、以大自在正统名号大量招走蜀山弟子之后，他才定下这“依法不依人”的师门铁律。好在大自在心诀“逍遥天地”的道统有件仙器始终卫护，碰巧没被云彻带走，才使云恒带着《化火元经》在师兄的追杀下平安地活了下来。
　　之后创立大自在宫，经数代弟子苦心经营，才有今天与火麟仙府齐名而立的地位。
　　饶是如此，两派同门互相仇杀始终不断，无不是为了那件宝贝。
　　琴儿好奇，问道：“师父，那到底是件什么宝贝啊？”
　　化火元经笑了笑，神秘地说：“这个宝贝就在我身上，你能不能看出来呢？”
　　琴儿想了想，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好，我来看看！但要讲好条件噢，我若猜得准确，你要送我一件这塔里的东西！”想这宝塔之内所有，迟早都会传到琴儿手里，化火元经立刻爽快地点了点头，道：“好的，你如果猜出来了，就任你取走一样宝贝。”
　　两人击掌为誓之后，琴儿向后退了一步。只见双手结印按于眉心，抱元守一，进入了冥想状态。
　　化火元经看着她的举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凛。
　　“天地万象，尽显本尊！”琴儿沉沉地吐出这八个字，双目张开，竟发出了灿烂耀眼的银辉，活像一对银白色的圆月，就连眉心也发出了柔和的银光，与之交相呼应。
　　渐渐地，三团银光重叠，一件晶莹透亮的物事很快出现在琴儿脑海里，她不由得一愣。
　　化火元经见状，苦笑道：“怪不得你如此自信，久闻心禅宗三大绝技之一‘空寂眼’。今日领教，果然厉害！你知道了也好，可别到处乱说。”
　　空寂眼名列心禅宗三大绝技之一，表面上排在泫极光罩和通天神卦之后，实际上是最难修炼成功的一门技巧。即便是修炼成了的人也很容易失去，故而所有弟子都知道如何使用，却很少有人能成功地用出来，就是因为它对精神力的深度要求实在太高了，别说三相重叠，能叠起来第一重生死虚无相都很困难。
　　琴儿叹道：“怪不得如此厉害，不知这件宝贝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化火元经摇了摇头，有些忧伤地说：“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惜总也想不起来。”她慈祥地摸了摸琴儿的头，笑道：“你自己去选一件宝贝吧，这里的宝贝基本上都是我的徒弟，你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师父，您说基本上是，难道这大自在宫藏书里还有不是本门的心诀？”琴儿问。
　　“当然有，宝塔共分七层，除了最上层你不能去以外，其他地方尽管去找吧。”化火元经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越往上，宝贝越难收服，你要小心。”
　　琴儿眼神复杂地看了化火元经一眼，点点头。
　　三相重叠，琴儿看到的是一颗晶莹的泪珠，并不是想象中的“仙器”。
　　浑圆的眼泪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执念，浓浓的执念甚至锁住了无数薄雾状萦绕不去的灵魂，渐渐形成了一颗高度凝结的明珠。好似一个巨大的河蚌，以执念为沙砾，经年年月月的打磨，有代代宗主不顾生死地去捍卫，最终，形成的一颗光耀千古的强大“仙器”，死死地守护着一代代先辈们眼中最后的一星火苗——化火元经。
　　泪水沾湿了化火元经记录着心诀的纸页，也完美地保护了它。那经历几万年的岁月也不曾消磨了素白的表面，带着宗门传承的唯一希望，始终是凌霄塔中不变的守望者。
　　——守望着，大自在一脉最终统一的一天。
　　宝塔甚为奇特，越往上走越见宽敞，一直到第三层，感觉跟外表形状一点也不相称。
　　琴儿的目光扫过一排一排的法宝，有书，有长棍、净瓶、丹鼎等等仙器，更多的还是长剑，可惜没有一个见到炎精剑不打抖的，品相均在化级中下品徘徊，不能说不厉害，但始终不能让琴儿满意。她倒是看见了不少让她很感兴趣的书，就随手取下来翻阅。
　　一路信步闲逛，居然仍在宝塔第三层徘徊。
　　“师父，往上为什么没有楼梯了？”琴儿抬头看了看，问漂浮在身边的化火元经——她一直在琴儿边上解答她的问题。
　　“上面都是用仙阵束缚住的强大仙器，你要有这个能耐破阵，才可以上去。”化火元经想了想，补充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门下弟子没有这个实力去降服那一层所困的仙器。”琴儿点点头，说道：“师父，那我还是从第一层开始看起好了，多学点知识再来挑件宝贝好了。”
　　化火元经含笑道：“求之不得！总有人看到我这满架子化级仙器便眼馋，却不知道三层以上所困之物，才是我大自在宫最精华的东西！小渊那时候就算不错了，能一口气冲上第五层，拿走了荡涤拂尘。琴儿，你也要好好加油啊！”琴儿究竟是小孩子心境，一听越往上东西越好，忍不住双目发光，跃跃欲试。
　　当晚，化火元经教了琴儿很多火派剑仙的心诀，嘱咐她好好修炼。
　　琴儿发誓要冲上顶层去探险，当下咬紧牙关，听从化火元经的安排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有这个实力冲上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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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