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殿前欢

3、第二章

　　漆黑的屋子，外头雨渐渐止了，地板则越来越冷。
　　白锦堂被人扛进屋子，死狗一样扔在地上，已经有一会了。
　　紫衣人不知去了哪儿。
　　白锦堂咳嗽了几声，觉得手脚好像有了知觉，已经能动了。
　　屋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虽然屋里很暗，但白锦堂认得他紫色的衣角。
　　“我叫做朱厌。”紫衣人走过他身边，坐到前头的太师椅上，点亮了桌前的蜡烛。
　　白锦堂看了四周。这是一间很宽阔的屋子，屋子正中有一套硕大的黄梨木桌椅，那个叫朱厌的紫衣人正坐在上面。
　　除此之外，屋子就没有任何陈设了。
　　这个叫朱厌的瓢把子看来很古怪。白锦堂这么想着，继续躺在地上装死。
　　“你的穴道已经解了。如果你想装死，然后偷袭我，那只能说明你太蠢了。”在桌后，朱厌淡淡道。
　　白锦堂闻言，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撸一撸头发，“你个贼强盗好大的胆子，敢绑少爷我的票，你知道少爷我是谁吗？！”
　　“你的名字叫做白锦堂。你爹就是有名的白善财白老爷，你娘是枕香堂的香主，名叫李沉香，本名李翠娥。你高六尺七，拉完屎大概一百二十斤重，没得过什么病，就是小时候拿香烫小鸡鸡玩，右边蛋上有个疤会经常痒痒。”
　　朱厌说完，白锦堂已经瞠目结舌，彻底没话了，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反驳的：“那个女人，不是我娘！”
　　“是。”朱厌略垂了眼，看他：“你的亲娘在十二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李香主是你的后娘，她待你不错。”
　　“你……你……，”白锦堂词穷，“既然你点子踩得这么透，那开个价吧，放心，我爹会给你的！”
　　朱厌略顿了一会，脸被烛火照耀，现出不正常的青白色。
　　“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是。”朱厌神色略滞，“我被人打伤了。”
　　白锦堂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那个李翠娥的种，你被她的人打伤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朱厌默不作声。
　　白锦堂于是怯声：“要不，让我爹赔你点医药费？”
　　朱厌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我的伤跟你们没有关系。还有，你爹很豪阔，已经给过我钱了。”
　　“这么快？！”白锦堂凑过去，瞟了一眼，“我爹给了你两万两！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撕票！”
　　朱厌闻言就转头，冷冷盯着白锦堂。
　　“你爹给我钱，是要我收你做徒弟。”半晌，他冷冷道。
　　“什么？”白锦堂跳了起来，“我是说过我要上山当强盗，我爹不会这么蠢，就当真了吧？！“
　　“谁告诉你，我是强盗？”
　　白锦堂愣了一下，咽口唾沫，“那……你不是强盗，你是什么？”
　　“这里是六扇门。”朱厌正色，目光越过他，落在黑暗中的远处：“我，是六扇门的总捕头。”
　　“啊？”
　　“我受你父亲之托，从今天开始，正式收你为徒。你已经是六扇门的人了。”
　　“啊？！”
　　“如果不想死，我想你最好不要拒绝。”
　　从那张大桌后面，朱总捕头冷冷看着他，嘴里说的话，依旧像个黑瓢把子。

　　隔天，秋日清爽的早晨，太阳有些无力，照进窗来。
　　遭遇重大变故的白锦堂白少爷，睡在六扇门陌生的板床上，被早起的太阳照着脚，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阵比一阵急。
　　在门被敲通之前，白锦堂终于醒了。
　　瘦小的于三弦已经快急疯了，见到白锦堂抠着眼屎出来，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起他就走。
　　“总捕头让大家早起去见他，快快快，就等白捕头您了。”
　　两人走了一阵，就见到院内站着一溜沉默的捕头们，全部一色穿着深紫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根黑色腰带。
　　见到白锦堂来了，众人低头，等白锦堂动了脚，他们才敢动作，惴惴跟在他后面。
　　白锦堂瞥了眼后头，朝于三弦使个眼色，道：“他们好像很怕我？”
　　于三弦弯着腰，很小声回答：“在咱们六扇门，总捕头就是神。您是总捕头的徒弟，他们当然怕你，不止他们，我也很怕。”
　　有钱果然能使磨推鬼！
　　白锦堂在心里狂笑三声，踱着方步，腆着肚子，一路威风八面走到了朱厌的院门前。
　　在六扇门内，朱厌一直住着独门独院，他这人喜欢素简，所以院里没有什么装饰，唯一种着的，是一棵年代久远的樟树。
　　众人站在白锦堂身后，白锦堂环顾四周，当仁不让地敲响了朱总捕头的房门。
　　门里没有动静。
　　白锦堂把耳朵贴在门上，“总捕头大概还没起，不过他好像不打呼。”
　　于三弦就有些色变，道：“总捕头从来起得早，他昨天……脸色很不好，会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白锦堂已经从袖里掏出一块铁片，轻松挑开了门闩。
　　大门被推开，屋里也是陈设极简，可以看见朱厌的确和衣躺在大床上，一动也不动。
　　“总捕头。”于三弦喊了一声。
　　床上朱厌没有反应。
　　于三弦和白锦堂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疾步走了进去。
　　他们两人站在床边，六扇门的捕快们也都飞快围了上来。
　　床上的朱厌和衣仰面，脸色雪白，眼底乌紫。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还是白锦堂胆大，把手指伸到了朱厌鼻下。
　　“没气了。”半晌，他收回手指。
　　于三弦立刻扑了上去，搭住朱厌手脉。
　　片刻之后，他也是面如死灰。
　　朱厌朱总捕头，传说中六扇门的神，在收白锦堂为徒的第二天，居然死了。
　　这也太他妈离谱了点。
　　白锦堂脑子一片空白。
　　众人也一时失语，偌大的屋内，只剩一片静寂。
　　“圣上驾到！”
　　半晌，屋外不知传来谁的一声长音。
　　一惊之后又是一惊，众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这才匆忙迎到院外。
　　白锦堂晕头转向，才跟着众人跪下，皇帝已经疾步走了过来。
　　众人三呼万岁，一起伏地迎接。
　　作为朱厌的徒弟，白锦堂仍然是在众人的最前面。
　　六扇门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皇帝赏众人平身，走到近前，见到打头的居然不是朱厌，而是一张生面孔，不由吃了一惊，“你是谁？朱爱卿呢？”
　　一旁于三弦这才趴在地上，恸声哭了出来：“朱总捕头……，前些天发现了慕容凤的行踪，和他交手，受了重伤，刚刚……刚刚……过世了。”
　　皇帝大惊，在众人簇拥下，一起进屋，走到朱厌床前。
　　六扇门有精于医术的，很快确认，朱厌确已过世，死了大约已有两三个时辰。
　　皇朝痛失英才，皇帝相当错愕，拉着朱厌的手，好生惋惜了一会。
　　一屋子的人垂泪。
　　白锦堂站在旁边，也非常辛苦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皇帝这才留意到他，转过头皱起眉头，问：“你是谁？朕好像没见过你。”
　　一旁于三弦连忙回答：“这是白锦堂白捕头，总捕头刚收的入门弟子。”
　　“哦？”皇帝挑眉，上下打量白锦堂，“朱卿向来孤傲，一生从未收过门徒，你既然入得了他的眼，一定是个人才。”
　　白锦堂心有点虚，嘴巴发苦，连忙咽了口唾沫。
　　“朱爱卿不幸捐躯，但皇陵一案也是刻不容缓，各位有什么人选，可以暂代六扇门的总捕头？”
　　皇帝转头，话音一落，各位捕快就好像被集体拿住了七寸，脸色一片焦黑。
　　“怎么，没有人能代朱卿之职吗？”皇帝的声音抬高，带了威严。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后，目光聚焦到白锦堂身上，突然间茅塞顿开，立刻齐刷刷跪地，异口同声：“皇上圣明，白捕头是朱总捕头的入室弟子，英明神武，天纵英才，是接替总捕头之位的不二人选。”
　　白锦堂且有些飘，皇帝却甚是欣慰，当下宣布，由白锦堂暂代朱厌之位，紧接又嘱咐了一通，这才摆驾回宫。
　　于是白锦堂白少爷的人生，在这一刻，又出现了重大转折。
　　他由皇帝钦点，成为了六扇门最年轻的总捕头。
　　白锦堂已经飘得找不着北了，好容易才把脚跟粘在地上，想起来问了一句：“刚刚圣上说，限期破皇陵一案，限期多久，还剩多久？”
　　“限期两个月，还剩不到一个半月。”
　　白锦堂心里一突，又问：“那现在有些什么线索没有？”
　　“基本……没有。”众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白锦堂环顾，感觉后脊背莫名凉了起来：“如果我这个总捕头破不了案，会怎么样？”
　　“株连九族。”
　　又过了有一会，这个回答才很小声很小声，从于三弦一个人的嘴里挤了出来。
　　白锦堂向后打跌，差一点坐到地上。
　　“你……，就是你。”过了一会，他才扶住于三弦的手，稳住气说：“你马上到我家传信。哦不，这事我爹顶不了。你马上到枕香堂去，让他们李香主来见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