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126、第 126 章

　　我终于在纽约帝国大厦见到了夏文丹一家人。
　　那是感恩节，恰巧也是典典6岁的生日。我们一家人，夏文丹一家人，还有，她哥哥两家人一起在大厦的餐厅庆祝。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耳朵都听起茧子的“程亦鸣”、“萧慕天”、“萧慕风”……
　　“我发现了你们的共同点。”我一边帮着安旭取餐台上的食物，一边对他说。
　　“谁？”他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程亦鸣，还有丹丹姐的大哥……”
　　“我们有什么共同点？”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看我。
　　在美国做的“电子眼”手术很成功。虽然植入的芯片不能让安旭恢复像正常人一样的视力，可是已日臻完善的电子信号成像技术至少能认他分辨明暗光影，还能近距离地模糊看清我和孩子们的模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仨儿都坐轮椅，还有，一样的瘦削和苍白。”我白了他一眼。
　　虽然这两个月来，他行走的能力逐日提高，但考虑到他时时发作的肺气肿和他有些衰弱的心脏，林医生依然建议他以轮椅代步。可是以他的性格哪里愿意囿于那一方小天地中，总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悄悄地脱离他的“代步车”。此刻，听到我这样总结他和他们的共同点，那人的脸沉了下去。
　　“他们不得不坐。慕天虽然矫形成功，倚了拐杖也能勉强站立，但他那从小就没走过路的两条腿哪里还有功能？至于亦鸣，他那身体，哪里还承担得起走路这样的‘重任’？我可不一样，要不是你，我现在就起来……”
　　说着，他撑了扶手，作势要起。
　　我真是怕了他，只得好话歹话说尽，把他按回轮椅上。
　　话说这两个月来，他的语言功能也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语速仍然很慢，但已基本能跟上他飞快运转的大脑，所以，此人“能言善辩”的毛病又复发了，时不时地，我这笨嘴笨舌的，还斗不过他。
　　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气焰”，我一定要把它打下去！
　　“可是人家两个都比你长得帅！”
　　说实话，他们三个是不同的类型，其实是没法比的。萧慕天书卷味重，多的是优雅；程亦鸣五官帅气，多的是英俊；而安旭气质沉稳，多的是大气。虽然他们仨儿的年纪都不小了，又因为缠绵多年的苦疾，太过瘦削苍白，可是，这些都依然掩不住他们身上那些独特的气场，我实在看得有些“垂涎”。我想我是真的情不自禁。虽然已经过了30岁，对着美的东西，那份发自内心的艳羡依然不少。
　　当然，我又一次忽略了身边那个人的感受。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的“两大俊杰”，手上叉着的三文鱼掉在身边那个人的手背上。
　　他，很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我蓦然回头。
　　“怎么了怎么了，我去给你拿点热饮……”
　　他的脸已经黑得快要滴出水来。
　　“没有怎么，只是提醒你，我还在你身边。”
　　我蹲下去，在他的面前露出八颗牙齿。
　　“老公，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我身边……”
　　他眯起眼把我从头打量到脚，脸依然黑着。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在我面前笑。”
　　我迅速让嘴角朝下，两腮鼓起，使劲把眉皱到一起。
　　“那么这样呢……”
　　他用手轻轻地抬起我的脸，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我喜欢这个，你就一直这样吧。”
　　“老公……”我哀号着，“会长皱纹的……”
　　“我也有。”
　　“会变难看的……”
　　“反正我也看不大清楚……”
　　“会长得像猪一样的……”
　　“你不是本来就是嘛……”
　　他终于再也憋不住那个笑，由唇角到眼底，分外生动。
　　“两口子聊什么，那么开心？”夏文丹推着程亦鸣过来，冲我笑。
　　“丹丹姐，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他大我那么多，还跟我斗气，还欺负我……”
　　我站起来，扭头看那个依然坏笑着的人，想刻意挤出来的眼泪怎么也挤不出来。
　　“安九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
　　安旭不搭理她，只是望着程亦鸣叫：“亦鸣，你什么时候培养了个法官出来了？”
　　程亦鸣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眼底满是宠溺。
　　“她不是法官，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我真受不了你们俩！”安旭终于“举械投降”。
　　“你们不一样让人羡慕……”程亦鸣笑，很温暖很安全的那种。
　　我终于明白丹丹姐那么多年执着的原因了。不久以前，安旭将他们三个当年的那些纠葛缠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我一直不明白那么优秀的安旭为什么会输给程亦鸣，直到今天，看到那个笑，看到在笑中依然紧握的两只手，我才彻底想清楚。
　　他是她永远的依靠。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有那个笑在，丹丹姐的心便会彻底地安宁下来。
　　而我，也一样！
　　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也许不英俊也许不富有也许不成功也许不健康，可是，他却能始终给你心灵上最大的支撑与安宁。无论怎样，只要你想起他，岁月便静好，时光便无涯。
　　这个人，就是，你的爱人！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寻到；有些人，也许找到却是错过，有多少人能像我，像丹丹姐那般幸运呢？
　　我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手。
　　饭后，我们四家人登上了102楼的观景台。今天的天气很好，站在帝国大厦的最高点，整个纽约的流光溢彩尽收眼底。
　　如斯繁华，也如斯宁静！
　　四周有人不断在欢呼，也有人不断在说着“THANK YOU！”
　　“THANK YOU！”那人撑着扶手站起来，俯到我耳边低低地说。
　　我一愣，他如水的声音仍在继续。
　　“谢谢你，月月，你给了我这么幸福的一个家，这么幸福的生活……”
　　我忽然热泪盈眶，回身死死地抱住他。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遇到我，谢谢你爱上我，谢谢你包容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
　　他紧紧地反抱了我，轻轻地笑。
　　“傻瓜，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不许哭！你知不知道，帝国大厦会在每年重要的日子举行亮灯仪式。亮灯那一刹那，在顶楼许愿会很灵。现在，正好是亮灯的时候……”
　　“我不许愿！”我说，“我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我不能贪心……”
　　“现在，站在楼下的人一定都在羡慕着我们呢……”
　　我躲在他怀里，想像着楼下的情景：人群在欢呼，人群在挥手，人群在艳羡，整个曼哈顿大街上水泄不通，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都在我们这里……
　　“可惜我们看不到那样的壮观……”我低低地说。
　　他搂我更紧。
　　“可是我们已经在他们羡慕的景色中了，不是吗？”
　　是啊，我的幸福足以让所有的人惊艳和欢呼。如同远方最亮最亮的那一盏灯，绚烂夺目！
　　我紧紧地靠在他胸前，深深地呼吸着他的味道，满足地闭上眼。
　　四周，灯火辉煌！

作者有话说

　　这个可以作为全文的结局了，下午还有一个番外，就全文完结了！最兴奋的，就是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