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有几何？》玄雪舞梅

2、第二章 煮茶•寄人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唐•张泌
　　面前是一个小小竹廊，穿过竹廊一个半月形的竹台，四男两女围坐在一起，中间的红泥小炉上正煮着水，透着淡淡的茶香。这几人样貌个个不俗，风姿优雅，实非常人可比。
　　当先一位站着的蓝衣青年想必就是刚才发话的人，他面容清朗俊美，嘴角含笑，望之亲切，只是双眼微微眯着，似乎暗含顽皮之色。
　　他身旁的青年一身白衣，手拿折扇，俊美儒雅，望之如沐春风，令人心生好感，眼神温和有礼，冲他微微颔首。
　　另一个却是位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身穿墨绿色长衫，一双大眼灵动有神，有兴致地对自己上下打量着，好似有无数好奇心。
　　最后一位青年身穿黑衣，面容冷峻，却不失俊美，细心品着手中的茶，似乎对来人毫不在意。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位姑娘，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面容姣好，杏眼樱唇，嘴角一个小小的梨窝，尽显其俏皮可爱。另一位紫色长裙的姐姐，一脸温柔，浓浓的书卷气张显其气质高华。
　　好一般俊男美女，显是聚集了江南的钟灵神秀，竟在此见到如此出色的人物，少年不由心情大好，在外面被破坏的情绪又提了上来。以前常听家里人说，江南多美人，来了这么多天我本来都失望透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让我碰到了，真是好运气。
　　他在看对方，几人也在打量着他。一身皱巴巴的月白色衣衫，随意扎着的长发，一脸亲切的笑意，让人倍感窝心。这人虽面目平凡，却有双神秀幽深的黑瞳，虽看上去邋邋遢遢，却自有其风流自然的姿态，还隐隐透着高贵不凡的气韵。几人暗暗捉摸，江南何时出了这么个飘逸的人儿啊？
　　“谢谢，各位哥哥姐姐的盛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一上来就先拉近关系。
　　那蓝衣青年笑着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引到桌旁，说道：“小兄弟，来坐我旁边。”
　　“大哥，小弟名叫沈澈，叫我小澈即可。”落座后少年说道。
　　蓝衣青年也落座后说道：“好，小澈。哥哥我姓黎，名锦，字穹裳。”接着指着白衣青年道，“这位哥哥是程昼，字含翰，绿衣小哥叫王瑶卿，字念晟，这个冰块哥哥大名卢照庭，字元平。这个紫衣服的姐姐芳名韩之韵，字瑶如，至于这位嘛，”程昼指着黄衣少女故意拖沓不语，直到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笑着说道，“谢秋歌，字琴恬。”
　　双方见过礼后，都各自安坐，一旁的侍候的丫环早已添置了茶盏，正待添茶，只听一道宛若天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慢着。”
　　沈澈抬起头看到了一生都难忘的风景。从一旁闲置的青色软帐中伸出了一支宛如白玉的手，轻轻撩开了纱帘，一位身披大氅的青年从帐中走出。黑色的大氅几乎包住了他的全身，只露出了头面。一头乌黑瀑亮的秀发直垂腰间，头上只插着一根乌木簪子，雪白如玉的脸颊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显晶莹，眉目如画难以描摹，只觉那眼波流转间既有含蓄温柔的千种风情，又有忧郁深沉的万般滋味。气质如兰，风姿绝世，恍若神仙中人。那嘴角微微噙着的笑意，仿若莲花不经的娇羞，又犹如那第一缕送暖的春风，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柔软。微风吹过，吹乱了他鬓角的一缕青丝，他侧过脸用手轻轻向耳后一挽，只是轻轻的一挽，却极尽了风情，只是这轻轻一挽，挽住了少年的心神和魂，再也离不开放不下了。
　　沈澈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他的身影和声音，身边的一切人和物仿佛都远离而去，那绝美的轮廓刺得他眼窝生疼，却又不愿意闭上眼睛或者去揉上一揉，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这一瞬的疏忽就失去了那个身影，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平之，你的身子又不好，怎么不歇息？”黎锦急忙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哪有那么娇贵？”美人含笑温和地说道，“再说总是在里面呆着也无趣的紧，要是这样踏春，我还不如呆在屋里。”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劝，忙叫人抬了藤椅，还在上面铺好了锦被软垫才放心让他坐下。
　　“今儿难得有了一位客人，就由我来煮茶吧。”
　　黎锦刚要开口劝阻，却被一旁的程昼拦住了，接口道：“那今儿我们可是沾了沈公子的福气了，又能尝到平之的手艺了。”既然程昼都松口了，想来是没有什么事情。
　　“小澈，你可有口福了，平之的茶艺可是非比寻常啊。”黎锦转过头高兴地说道，却发现没有得到回应，少年只是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这种事已经习已为常了，他看向周围的朋友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黎锦上去一把拉住沈澈的手臂，将他猛地拉到美人跟前，介绍道：“这是顾小楼，字平之。小楼，这个小家伙叫沈澈。”
　　沈澈还是迷迷糊糊地，脑子里想着他叫小楼，他叫小楼，距他只是一伸手的距离了，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冷香，迷醉的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
　　“沈澈？”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沈澈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名字这么好听过，乐得都快飞起来了。脑子也跟着一热，伸手一下子抓住了美人的大氅，冲口而出道：“小楼哥哥，你跟我成亲吧？”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得哑口无言，而后是冲口而出的大笑，连顾小楼都忍不住莞尔。看到他眼内不含杂质的认真神情，顾小楼有些淡淡的羞涩，虽然追求之人无数，可像这样一见面就求婚的还真是没有。虽然他十分莽撞，却莫名的让自己感到了诚心，那看向自己的眼中没有肮脏的欲望和独占欲，而是清澈摄人的纯净心意，让自己难以厌恶他。
　　黎锦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这个小家伙，可真行。”
　　王瑶卿却是立刻站到了两人中间，又气恼又好笑地说道：“简直是异想天开，我们小楼才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谢秋歌拍着沈澈的肩膀说道：“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卢照庭却是微微皱眉，程昼也若有所思地望向二人，韩之韵含笑观望。
　　沈澈对周围的人充耳不闻，直直望着眼前人，而后从腰间摘下一个玉佩，递到了顾小楼面前，说道：“这是我娘给我的，说将要是有了心上人就当作定情信物，小楼哥哥，请你收下吧。”
　　见他依旧自说自话，顾小楼将他伸出的手推了回去，淡淡说道：“多谢公子抬爱，恕我不能接受，请令赠有缘人吧。”
　　沈澈脸上一闪而过难过的神情，急急问道：“难道，难道小楼哥哥已经成亲了吗？”
　　“尚未。”
　　“那可是订亲了？”沈澈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顾小楼从不骗人。
　　“那，那为何？”沈澈急切地问道，“我不行吗？你要如何才肯跟我成亲？”
　　听闻此话，顾小楼不由脸色转冷，感情岂是有条件可寻的。遂冷冷回道：“我今生不会成亲，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也好断了他的心思。
　　“你别生气。”看他脸色不好，又听他如此话语，沈澈忙说道，“你若不喜欢我，我不缠你就是，但你切勿说这样的话。娘常说，不好的话不能说，否则会乱语成真的。”说着双手合十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老天你可别当真，小楼哥哥开玩笑的。”
　　见他煞有介事地拜着天，顾小楼的心仿佛被软软地捏了一下。这个孩子跟他人都不同，他在被拒后还为自己着想，虽十分幼稚，却能张显其真心，让人忍不住心软。
　　伸手拉住他的手，看到他又呆住了，并不言语，将他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轻轻说道：“不要说话，我煎茶给你吃。”
　　沈澈的眼前一片氤氲，沉浸在茶香与冷香的交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