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心劫》柚柚

4、爱意

　　第四章爱意
　　文将军府。后山花园。
　　文将军和绣眉在鸟语花香之中悠然漫步。
　　绣眉深深一口呼吸，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尽收腹中。
　　文将军看着她，不由会心一笑。
　　绣眉问：“大人笑什么？”
　　文将军道：“我看见过的绣眉姑娘总是彬彬有礼，文雅娴静。对着姑娘，好像敬对天人，叫人难以逾礼，不敢亲近。不过，今日的绣眉姑娘，又如此天真烂漫，如同邻家的小妹。所以我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开始唐突佳人了！”
　　绣眉也轻轻一笑：“大人真是会说笑，也太抬举绣眉了。绣眉不过是醉红楼里的一个小小的舞姬，大人三番四次如此善待绣眉，绣眉实在很不安。”
　　“绣眉姑娘不必总是这么客气。冒昧请绣眉姑娘来花园赏花，还望绣眉姑娘不会太介意！”
　　“大人邀请绣眉，是绣眉的福气。绣眉也很久没有欣赏过如此宁静的美景了。而且绣眉，也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大人。”
　　“绣眉姑娘是要问献舞名单的事？”
　　“大人既然知道，那么，这就不是下人们弄错了。”
　　“不是。改名单是我的主意。”
　　“那是因为绣眉的舞姿粗陋，实在不宜六皇子面前献丑。”
　　“绣眉姑娘的舞技，天下无双。”
　　“那绣眉就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大人把绣眉的名字从献舞名单之中划去？”
　　文将军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绣眉，眼光中拥有非常的执着和火热。
　　绣眉不敢直视，不由低下了头。
　　“绣眉姑娘冰雪聪明，真的不明白我的用心吗？”
　　绣眉的声音开始发颤：“绣眉……绣眉愚鲁……”
　　“绣眉……”文将军突然拉起她的手，“你明白的！”
　　绣眉的苦苦支撑的坚韧轰然倒塌，天地仿佛旋转，不知道哪里还有自己，自己又置身于何处。本能的意识告诉她要逃！逃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让自己的心安静。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地要抽回自己的手，都没有办法。
　　因为，文将军握得是那样得紧，根本不容她又退缩的机会。
　　因为，文将军的手掌是那样的宽厚和温暖，她，不忍心，也根本不想去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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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眉，你明白，我这么做，只是因为，男人的自私！我根本不想要别的男人看你，欣赏你，更不要说把你送给另一个男人。即使他是堂堂的皇子，我也不允许！我，要你只为我一个人跳舞！”
　　“大人……”绣眉喃喃自语，已经说不出其他话来。他的心意，她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如今，他如此坦然，如此热烈，绣眉的心就更加忐忑。
　　“叫我连慊，我的名字。”
　　绣眉望着他清澈的眼眸，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坦荡和单纯，这样的一个好人……
　　绣眉猛然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绣眉不配！”
　　“我的名字除了过世的爹娘，当然只有你——我的妻子才配叫。”
　　“大人……”两行清泪从绣眉的明眸里流出，“绣眉出身卑微，只是醉红楼里卑贱的舞姬，连伺候大人的资格也没有，更不要说是大人的妻子。”
　　“你是公主还是舞姬，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娶的人是你——绣眉，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绣眉！”
　　绣眉苦笑道：“大人心目清明，可以不计较绣眉的出身。但是，但是……有些事情，大人你是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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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将军缓缓伸出了手，温柔地抚摸在绣眉眉间的那朵绣着的小花上面：“原来，这个真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绣眉，当时，你一定很痛吧？”
　　“大人？”
　　“为什么要绣上这个，为什么要让自己痛呢？”
　　“……”
　　“就因为那些无知妇孺侮蔑你是个不祥之人？”
　　“大……大人！”绣眉睁大了眼睛，他，居然知道！
　　“你出生的时候，你娘死了，为你接生的稳婆疯了，收养你的老人久病缠身，在你十岁那年也死了。你被卖身进了一个员外家，两年后，员外因为和朝廷的贪官又勾结，被抄了家。此后，没有人敢收留你。这一切，都被指责是由于你的不祥。所以，你才在眉心绣了一朵小花，用来遮掩你眉间不祥的胎记。”
　　绣眉诧异万分：“大人，什么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除了她，再没有人知道了。”
　　“不要怪画颜姑娘，是我逼着她说的。……也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我之所以这样穷追不舍，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第一次见到你，你的双眸那么淡定，但是，你的眉头却不曾舒展。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要得到你的心，首先，就要解开你的心结……”
　　绣眉第一次感觉到心跳如此强烈，这个男人，把她的所有都彻彻底底看穿，把她的秘密都一一粉碎。他对她的在乎，早已超出了她自己想象的千百倍，就是这样的震惊，这样的感动，可惜，又这样的无奈……
　　“大人，你不相信？”
　　“鬼神之说，有谁可以真的超然？我相信！”
　　“……”
　　“但是，我不在乎。既然上天注定要我爱上你，我就已经无从选择。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所以，如果有一天，上天真的要我为你而死，我也会死而无撼，并且认为，这，是我的荣幸！”
　　“大人……”绣眉悟着文将军的嘴，“不许乱说，你绝对不可以死！绣眉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文将军轻轻拥她入怀：“绣眉，你知道吗？你根本不是什么天人仙子。其实，你就是路边一株可怜的贫瘠的小花，任凭风吹雨打，无人怜惜，却自己长成比牡丹更高傲的骨骼，比白莲更清雅的香气。你活得太苦，需要有个人，好好疼惜你……”
　　倚在他宽阔的肩上，嗅着他温柔却是男人的气息，绣眉的心，好软，好软。
　　也许真的是老天的怜惜，才送这样一个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男人来我的身边……
　　真的陶醉了，真的觉得累了，再也不想放弃这样温暖的怀抱。哪怕这种幸福只是一瞬，也愿意用一生来交换。

　　六王府。书房。
　　六皇子和二皇子在赏一副寒夜垂钓。文将军和柳大人站在两旁，静静凝听。
　　六皇子道：“要二哥亲自送这份寿礼来，鏖儿真是不敢当。”
　　二皇子轻轻拍着六皇子的肩头，笑道：“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这么客套吧。明日就是六弟的生辰，六弟终于长成了，做哥哥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六弟，喜欢二哥送你的画吗？”
　　“当然喜欢！”六皇子道，“二哥亲手所绘，比起那些所谓的旷世奇珍、无价之宝，二哥最了解鏖儿的心意。”
　　“呵呵！那么，六弟看这副寒夜垂钓如何？”
　　“二哥送给我的，必然是得意之作。柳大人，这个你最是在行，你说呢？”
　　柳大人听到召唤，道：“二皇子的手笔，实在是大家风范。下官不敢妄加品评。”
　　六皇子道：“寒夜慢慢，黑暗不尽。难得有钓者，不愿与浊世为伍，宁愿孤寂，也亦只身独行，以求心境清明。画如其人。二哥的为人，实在令人钦佩。”
　　二皇子大喜：“六弟果然是我的钟子期。其实，生在帝王家，注定难有真情，权势和地位，早已将一个个大好男儿逼上绝路。”
　　“所以，二哥的独善其身，才更显难能可贵。”
　　“我既无争名夺利之心，又无治世救人之才。一切，皆是一句不得已。”
　　“可惜这皇宫里的一个个，都不及二哥的一丝一毫。哼！当年凤凰山，要不是二哥背我下山，我哪里还能和二哥在这里？这些年来，宫中哪一日没有流血牺牲？我也只有和二哥一起谈诗论画之时，心中才有一份难得的清净。”
　　“九弟他们也只是看不开罢了。”
　　六皇子冷笑一声：“二哥不必为他们开脱。我可没有二哥的容人之量，我绝对不会任由一些人胡作非为。”
　　二皇子道：“难得今日高兴，六弟你何必说这些扫兴的话题，六弟明日的寿辰大宴准备得如何了？到时候父皇、母后、梅妃娘娘亲自到宴为六弟庆贺，可是马虎不得啊！”
　　六皇子道：“说得是！柳大人，明日的宴会安排得如何啊？”
　　柳大人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六皇子道：“听说，今年有醉红楼舞姬来献舞？文将军，这件事，是你负责的？”
　　文将军道：“回王爷，是！已经挑选了最好的舞姬为王爷献舞！”
　　六皇子突然面色大变，怒斥道：“文连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瞒本王！”
　　文将军心里一惊，连忙拜倒在地：“王爷恕罪！下官不敢。”
　　“你不敢？”六皇子道，“你敢说，你为本王挑选的是最好的舞姬吗？还是你中饱私囊，把最好的舞姬自己留下来享用了？”
　　文将军道：“王爷英名，一切都瞒不过王爷。求王爷恕罪，下官也是情难自己。”
　　“好一个情难自己啊！”
　　柳大人也为文将军求情：“王爷开恩。文将军和那位绣眉姑娘的确是一对缘定三生的佳偶。”
　　六皇子稍稍消了一些火气：“要本王饶了你也行。把你私藏的那个舞姬交出来，本王就饶你一命，一切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文将军心中大惊：“王爷……”
　　“你想抗旨？”
　　“下官不敢。下官请求王爷赐下官一死。”
　　六皇子道：“哼！你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舞姬，不惜一死？”
　　文将军坚定不移道：“在下官的心中，她早已是下官的妻子。为保护妻子而死，下官死而无撼。”
　　六皇子冷笑道：“难得你还有这份真情，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啊，拉文连慊……”
　　“王爷，王爷开恩啊！”柳大人急忙跪了下来，一边轻轻对文将军道，“快向王爷认错，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文将军道：“下官无错！”
　　柳大人真是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六皇子道：“柳大人，他既然不领你的情，你也不必再枉费心思了！来人……”
　　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道：“六弟，不要再玩下去了。看他们二人，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了。”
　　六皇子被看穿了心思，哈哈大笑：“还是二哥眼尖。两位爱卿请起！”
　　文将军和柳大人相对一视，不知所谓。
　　六皇子道：“两位一文一武，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试问本王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自断其臂呢？文将军，刚刚本王只是吓唬你，作为你欺骗本王的惩罚。”
　　“王爷……”文将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晕头转向，一时不敢相信。
　　六皇子来到他的身边，亲自扶他起身：“看来刚刚本王真的吓着你了。文将军比本王年长几岁，今年该有二十多了吧？”
　　文将军道：“回王爷。二十四岁。”
　　六皇子笑道：“本王十六岁已经娶妻。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可是这些年你不要说是娶妻，连一个相好都没有，本王和柳大人怀疑你无能已经很久了。是不是，柳大人？”
　　柳大人尴尬一笑：“王爷……”
　　六皇子道：“现在终于证明，本王和柳大人的猜想是不正确的。本王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哈哈……”
　　二皇子道：“文将军，恭喜你啊！六弟就是爱胡闹。”
　　六皇子道：“我这是真心为文将军开心啊。连慊，明日本王寿筵，带上你的未婚小妻子吧，让本王好好瞧瞧是什么人治好了我们文将军的病。至于那些醉红楼的舞姬，既然本王得不到最好的，那么其他的就让她们回家，不必再献舞了！”
　　文将军道：“是！王爷！谢王爷！”
　　六皇子道：“难得连慊你有幸遇到一个你能为她而死的女人。这种真情，实在令本王羡慕。”
　　文将军道：“多谢王爷成全。缘分所至，王爷终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女人，为了她，你可以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权势地位，包括江山，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