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城》铭玉my

30、你和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如一线镇定而纯洁之光，使他们愉悦而沉默。
　　——泰戈尔《新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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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圣诞节之后，斯菲尔德上将应邀前往布劳希奇元帅的一栋郊区别墅参加狩猎活动。布劳希奇对狩猎很有兴趣，这些活动在他后来的私人笔记中被他用优美的文字描绘出来。斯菲尔德上将和布劳希奇元帅一直是好友，甚至他对党卫军的态度也应为布劳希奇成为了陆军总司令而有所改观。至少，在路德维斯看来，这个顽固的父亲不再是固执地回避和蔑视党卫军。要知道，这可是件麻烦事。
　　斯菲尔德上将离开后，路德维斯立刻露出了他种马的本性，无时不刻不赖在希舍尔身边，大胆地和他腻在一起。漂亮的青年军官候补生在初夜之后，全身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性感。但这并不影响他之前作为处子时的纯洁优美，就像我们在一块白色天鹅绒上钉上珍珠一般，这是锦上添花的。此刻，希舍尔坐在早晨八点半的金色阳光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路德维斯的那本《浮士德》。而路德维斯则坐在一边画着恋人的肖像。阿莉安娜在旁边对德维斯的画技表示赞叹，眼睛满里是兴奋的光。阿莉安娜乖巧而机敏，是路德维斯的贴身侍女。路德维斯向她坦白过自己的这段恋情，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少爷有多么爱眼前这个美丽的青年。说实话，她自己也觉得他们是般配的一对儿。同样，她为他们的不幸命运而哀叹、为这个帝国的法律而愤怒。
　　“路迪，我想早点回慕尼黑。”希舍尔突然冒出一句。
　　“为什么？不喜欢柏林？”路德维斯一边画着画，一边应他。画板挡住了他的半边脸，从希舍尔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一双海蓝色眼睛，眉目低垂而沉静。
　　希舍尔轻轻摇了摇头：“不，柏林很美，我很喜欢柏林。只是在慕尼黑有……”
　　“哇哦，路德维斯哥哥！”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飞奔到路德维斯怀里。
　　“哦，宝贝儿，你又重了。怎么样，我的小男子汉，你的学校生活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比你的军旅生活顺利多了，我想。”梳着金色油头的小男孩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一双蓝灰色眼睛露出一抹小狐狸般的笑。这孩子说话口吻和路德维斯简直像极了。
　　小男孩把一瓶看上去很名贵的红酒放在路德维斯家的手里：“这是哥哥给你的礼物。”
　　路德维斯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红酒，是一瓶1920年份的意大利巴罗罗（注1）。优美的瓶身装满了诱人的暗红色酒液。路德维斯几乎能想象它的醇美。
　　“比起莱茵河畔的那些红酒，意大利北部皮埃蒙特区的巴罗罗无疑要尊贵和醇美得多。我想，我们的斯菲尔德少尉一定更愿意在圣诞节收到这样一瓶巴罗罗而不是一瓶莱茵河畔产的红酒。”小男孩背着手优雅地踱步，像个小小的贵族一般摇头晃脑地说着。
　　“好吧，我承认我更喜欢法国和意大利的红酒。维特，你这个小坏蛋。”路德维斯笑着用力捏了捏小维特水煮蛋一般白嫩嫩的小脸。
　　小男孩不满地皱了皱眉，又像个严肃的老教授一般板起脸背着手说：“路德维斯少尉，请您注意您的言行。”
　　希舍尔和路德维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希舍尔这一笑，便吸引了小埃里希的目光，他朝着希舍尔走过去。
　　“您好，我是埃里希，埃里希·维茨莱本，勃兰特·冯·维茨莱本中尉的弟弟。您可以叫我维茨莱本先生。”小男孩优雅地站直了做过自我介绍，便走过去和希舍尔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维茨莱本先生。”希舍尔微笑着弯下腰去和这个小少爷握手。
　　埃里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希舍尔半天说：“您真是个美丽的人。”
　　“谢……”希舍尔还没说完，小埃里希就被路德维斯一把揪了回去。
　　“怎么，小家伙，你喜欢这个哥哥吗？”路德维斯将小埃里希拎起来坏笑着逗他。
　　“快放我下来，路德维斯是大坏蛋！他的言行超越了一个绅士的礼节范畴，哥哥！”小埃里希嚷嚷着，两只细瘦的小胳膊一阵乱挥。
　　路德维斯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够了才把他放下来：“你哥哥在外面？怎么不进来？”
　　“哥哥和我赶着去参加一个家庭宴会，顺道路过你家所以让我把圣诞礼物带给你。哥哥说对礼物的迟到表示歉意，祝我们尊敬的斯菲尔德少尉圣诞快乐。”小埃里希不满地撅着嘴，埋头整理他被路德维斯弄乱的制服。
　　“好了，快去吧，别人你哥哥久等了，帮我谢谢他，就说非常好的圣诞礼物。”路德维斯亲了亲他的小脸，便给孩子开了门。阿莉安娜便送在门外候着送小埃里希出门，然后自己去花园里忙活。
　　“那么再见了，斯菲尔德少尉。”小埃里希有板有眼地道别，小男孩伸开细长的双腿便飞奔起来，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路德维斯在门边看着小埃里希离开，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真是非常可爱，小埃里希，和他那个古板的哥哥完全不同呢，哈哈。看到小孩子就常常会觉得自己也一下子年轻了很多，所以我很喜欢孩子。”
　　“想要个孩子？”希舍尔问。
　　“啊，不，我的意思是，只是喜欢。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即使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向上帝起誓，这是肺腑之言。”路德维斯像是怕希舍尔误会，急忙解释道。
　　希舍尔摇摇头：“不要担心，我不会误会你的意思的。我只是想问……嗯，如果可以，你会不会想要个孩子？”
　　路德维斯从身后搂住希舍尔摸了摸他的腹部调侃道：“你这是打算给我生一个吗，宝贝儿？”
　　“我生不出来，不过，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希舍尔顿了顿，“关键在于，你想不想要。”
　　“当然，简直是迫不及待，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孩子的话。”路德维斯吻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希舍尔的唇边绽开了一抹狡黠而愉快的笑容——这样一来，小洛维就能有个家了。其实他一直对洛维的事情感到很担忧，一直托付在别人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然而让他一个人带着洛维时刻照顾他又是不现实的。之所以之前没有和路德维斯说起，一半是由于安妮卡的死给了他很大打击，另一半则是担心路德维斯不愿意接受洛维。他不希望强迫别人做任何事——即使是自己的恋人。现在路德维斯表现出了对这个孩子的欢迎和期待，希舍尔也终于安心了。于是，他把安妮卡的病逝和洛维的事情都告诉了路德维斯。
　　听完他的叙述，路德维斯从沙发上跳起来，抱起他就差没转三圈了。他带着不可思议的兴奋表情说：“哦，天呐！怎么不早说？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把洛维接到柏林，阿莉安娜会好好照顾他。”
　　希舍尔看他兴奋得像个孩子，自己也感到很高兴——路德维斯愿意接纳洛维。他说：“那时候安妮卡刚刚去世，我有些消沉，所以没有和你提起。很抱歉。”
　　路德维斯听了这话，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毕竟他们得到这个孩子的前提，是建立在安妮卡病逝的事实之上的。小小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得到一个有父母相伴的幸福童年，那么小就成了孤单的一个人。察觉到方才自己的失态，路德维斯感到有些抱歉，他将脸埋在希舍尔胸前说：“对不起，我为安妮卡的去世感到抱歉。但是我们可以对洛维好，来弥补他失去父母的痛苦。”
　　“路德维斯……”希舍尔紧紧搂住他。
　　路德维斯抬起头吻着他的唇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发誓，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对他好。我们……明天就动身把洛维接到柏林吧？”
　　希舍尔点点头，微微仰起头以便让路德维斯吻得更加深入。
　　冬日的阳光温暖地照进来，潮水般淹没了两个相拥吻的身影。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却被一双戴着灰色军手套的手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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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一款著名的意大利红酒，写作：Barolo，产於意大利北部皮埃蒙特区，非常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