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揭短与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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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桃树街尽头的汉密尔顿家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尖利的争吵——
“我真不敢相信，苏埃伦奥哈拉，你居然跟那样的男人跳舞！你把奥哈拉家的脸都丢光了！”多嘴的佩蒂帕特姑妈，在她惯例的餐桌唠叨中一不留神把她从梅里韦特太太那里听来的巴特勒船长在查尔斯顿干的那些出格事儿全讲出来了，这让从昨晚起就深感奇耻大辱的斯嘉丽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说到底，她就是没法忍受有人当着她的面称赞苏埃伦漂亮，至于巴特勒船长的过去，她实际上还真没有什么震动的感觉，甚至还觉得那个被他打死哥哥的姑娘太蠢呢。
苏埃伦如何受得了“真正让奥哈拉家丢脸”的斯嘉丽指责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吧！真正让奥哈拉家丢脸，让爸爸妈妈在县里无地自容的人不是你吗？放浪形骸，主动献身别人的未婚夫，私奔未果的人居然有脸来指责我吗？”要论伶牙俐齿，苏埃伦绝对不比斯嘉丽差，因此这反唇相讥的修辞也更加刻薄，直戳伤疤。
斯嘉丽和梅兰妮同时一僵，一年多的相处，她们俩都竭尽所能的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苏埃伦半点儿不犹豫的又给翻了出来。可怜的佩蒂帕特姑妈和卡丽恩，她们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啊。如今咋闻这等惊天动地的大爆料，吓得抱在一处瑟瑟发抖，不敢置信。
黑妈妈听到苏埃伦的话可受不了了，斯嘉丽是她的宝贝，她可不允许有人这样说她：“苏埃伦小姐，你的教养呢？抹黑了斯嘉丽小姐对你有什么好处？你……”
“你给我闭嘴！”苏埃伦冲动的砸了一个盘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搞搞清楚自己算什么身份吧！妈妈让你来可是监视斯嘉丽的，你先管好她再说吧！哼，抹黑她？我犯得着吗？她不用抹就已经黑了！那些事儿，全县还有谁不知道的？她恬不知耻对阿希礼投怀送抱的样子有多少人看到？她放荡下贱搅和的梅兰妮不得不拖延婚期难道不是事实？她为了摆脱万人唾骂的处境抢了霍妮的丈夫却生生把查尔斯逼出了亚特兰大还有谁不知道？我抹黑她？你看好她别再继续抹黑奥哈拉家族和汉密尔顿家族才是第一要紧的！”苏埃伦出离愤怒了，说起话来也是口不择言。别的什么人倒还算了，欺负她起码还有个不像话的理由，可是这个老黑奴算什么？从小到大，她只疼斯嘉丽一个人，她做事，除了埃伦就是把斯嘉丽放在第一考虑位置上。凭什么？如果是身为黑奴要忠于主人，那她苏埃伦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啊！如果说是因为埃伦，那就更可笑了，斯嘉丽是埃伦的女儿，难道她苏埃伦就不是了吗？可是她挂在嘴边的从来就是一句“斯嘉丽小姐是埃伦小姐的女儿，是她的宝贝，凡事她想要的，就算是属于别人的她也一定要帮她得到”，就连当初斯嘉丽勾引弗兰克都少不了她的出谋划策和狼狈为奸。她明知道斯嘉丽想干什么，不阻拦不说就连写个信回家告诉她都没有。更有甚者的是，她还在一旁冷笑，因为“苏埃伦和弗兰克的利益她根本不放在心上”。重生一回，苏埃伦最恨的是斯嘉丽，可是最烦的却是这个偏心眼儿偏到后背心上去的黑保姆。
苏埃伦的话同时戳爆了斯嘉丽和黑妈妈两个，斯嘉丽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而黑妈妈自从跟着埃伦来到塔拉，就连杰拉尔德没喝醉的时候都不会跟她大声嚷嚷，如今却要听她从不放在眼里的苏埃伦的指责，这让这个视面子如性命的高傲黑人怎么受得了？两个人同时冲着苏埃伦爆发了——
“你算老几？敢这样冲我说话？我干什么不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指挥？”斯嘉丽恼羞成怒，挥手就朝苏埃伦脸上打去。
“苏埃伦小姐，我没资格管你，埃伦小姐总有，我这就写信回家去，请埃伦小姐来管教你。”
苏埃伦当然不会干站着挨打，一偏头躲到吓傻了了佩蒂帕特身后，毫不犹豫的嚷回去：“写吧，写吧，把我说的话全照实写下来，再把斯嘉丽干的那些事儿也全写下来，看看妈妈会管教谁？”这话深深的威胁到了黑妈妈，却狠狠的气炸了斯嘉丽，她尖叫一声，推开紧紧抱着她求她冷静下来的梅兰妮，用力朝苏埃伦扑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黑妈妈的胖脸上响起，斯嘉丽惊呆了：“你干什么跑上来？”对于这个宠爱她的老保姆，斯嘉丽的态度比对两个妹妹好上百倍。平心而论，三姐妹中的确属斯嘉丽对黑人最好，这种好不是简单的让他们吃好穿好或是像卡丽恩那样跟他们细声细气的说话让他们觉得受到尊重，而是斯嘉丽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会把他们一同放在自己的羽翼下关照，可是离奇的是，不管什么时候，她却绝对不会把苏埃伦放在保护的范围内，就好像苏埃伦是她天生的冤家那样。从一出生开始，她就没给过苏埃伦半点儿好脸。就连波克都说 “只要斯嘉丽对待黑人的这一片好心，只要拿一半去对待白人，人们对她也许会好上许多。”她就是这么奇怪，她宁愿去对大田的黑人劳工表达善意，也不肯对苏埃伦产生一丝一毫的姐妹之情。可是对于另一个妹妹卡丽恩，尽管同样抢她心上人无压力，但是在其他方面却会好上许多。苏埃伦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就连斯嘉丽本人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们越来越视彼此为仇敌，搞到最后水火不容。
苏埃伦看着心疼黑妈妈的斯嘉丽冷笑：你不仁我不义。你对谁都比对我友善，哪怕是情敌梅兰妮也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却偏偏要针对我。上一辈子你抢弗兰克，我忍了；这一回你还勾搭他，我也不说什么，反正那个老男人我也不想要了；可是瑞特你也不放过，你明明就不喜欢他，可是就因为他说了一句我是第一美人，你就非要抢到手来显示你的魅力，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扔下乱成一团的客厅，苏埃伦飞跑的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去。她可不傻，再待下去，没准儿真会吃上一记耳光，在这个家里可没人真正管得了斯嘉丽。佩蒂帕特害怕她，梅兰妮因为是小姑子没法管她，黑妈妈偏向她，卡丽恩更是一声不敢出，指望这些人出面支持她还不如指望埃伦能放下塔拉那一团混乱亲自来把斯嘉丽领回去呢。苏埃伦不管不顾的摊开信纸，笔走龙蛇，与其让她们诬告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真相告诉妈妈，有了“十二橡树”那一幕的冲击，她不怕埃伦会不相信她。而且苏埃伦还很心安理得——埃伦就是因为在塔拉劳心劳力太甚才一病不起香消玉殒的，这一回他们家的北佬监工乔纳森没有被开除，有他和杰拉尔德两个人足够了，埃伦要是腾出功夫到亚特兰大住段时间，说不定就不用早逝了。
信一封好，苏埃伦立刻叫来罗莎，命令她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出去，还特别强调，一定要赶在斯嘉丽之前。这个命令挺英明的，罗莎前脚才出家门，卡丽恩就一脸惊慌的跑上楼来告诉她佩蒂帕特姑妈哭着喊着要请埃伦来亚特兰大，梅兰妮正焦头烂额的安抚她，顺便被逼着写信。
苏埃伦听罢，冷笑一声：“看她这一回还能不能毫无芥蒂的站在斯嘉丽一边！”卡丽恩没听清楚，哆嗦着问道：“你说什么呢？快想想办法吧！要是妈妈真的知道这些，该多伤心啊！要是她生起气来把我们都领回家去，那该多丢脸啊！”卡丽恩越说越想哭，她本来就是个胆小的姑娘，又被保护的太过单纯，在她心目中，姐妹之间应该是友好亲密的，像今天苏埃伦和斯嘉丽这样互相讥讽吵骂甚至动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对于这个小妹，苏埃伦是有几分爱护的，可能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同情，也可能是出于同生共死的经历，总之到最后，所有人中苏埃伦唯一恨不起来的就是卡丽恩了，就连威尔对她的情有独钟也没有让她迁怒到卡丽恩头上，只是彻底的把威尔恨个掉底儿罢了。
见卡丽恩这样害怕，苏埃伦放软了口气安慰道：“妈妈知道了才好呢。你想想看，这一年来斯嘉丽干的那些事，应该吗？她连丈夫都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如果再没人好好管教管教她，以后说不定闹出什么更大的事儿来呢？”想了一想，总觉得对梅兰妮还难以放心，上辈子那样坚定站在斯嘉丽那边，维护她，保护她的梅兰妮让苏埃伦难以释怀，她便想让自己这边也有这么一个坚强的后盾。苏埃伦看着还有些啜泣的卡丽恩琢磨道：现在卡丽恩的人气和口碑都不差于梅兰妮，亚特兰大人都喜欢她的善良和对联邦的热情，如果卡丽恩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那她和斯嘉丽的斗争就更有底气了。就算她那边还站着偏心的杰拉尔德和黑妈妈，可是她的名声却比斯嘉丽好上太多了，再加上埃伦是绝对不会放任斯嘉丽再干出格的事情的，这样一对比，自己这方的分量绝对强过斯嘉丽。因此，苏埃伦就把去年在“十二橡树”发生的那件事源源本本全告诉了卡丽恩。对于说斯嘉丽的坏话，苏埃伦表示毫无压力，想当初斯嘉丽是怎么诽谤她的？如今她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连添油加醋都没有呢，有什么不好张口的。最自私自利的斯嘉丽却总是爱抱怨苏埃伦 “自私又爱发牢骚”，那她索性就如了她的意，这么一想，苏埃伦更加无所顾忌了，也不管卡丽恩能不能接受得了，一股脑的把她勾引阿希礼不成，又转而迷惑住查尔斯的丑行全倒了出来。为了加强卡丽恩同仇敌忾的思想，苏埃伦还不惜口舌的把斯嘉丽抢走布伦特的动机分析了一遍，还现身说法的把弗兰克拿出来距离。
卡丽恩先是被“私奔门”冲击的晕晕乎乎，接着又被苏埃伦装可怜的描述的那一番“斯嘉丽勾引弗兰克导致她失恋”勾起了深深的同情心。可是不等她想好该怎么安慰“可怜的”苏埃伦，就又听了一大篇关于“布伦特原本喜欢她，可是却被斯嘉丽硬生生抢走，而原因仅仅是她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无人可及”颠覆了三观。苏埃伦趁机给头昏脑涨的卡丽恩洗脑，拼命游说她一旦埃伦写信给亚特兰大的监护人求证，一定要把斯嘉丽的所有行为源源本本汇报上去。
要天性善良的卡丽恩举报自己的姐姐，尽管这个姐姐对她既不亲切也不友爱而且还有抢她心上人的行为在前，但是卡丽恩仍然纠结不已，苏埃伦对此无比纳闷，斯嘉丽自私是出了名儿的，就算没有阿希礼那件事，全县的姑娘太太也都不喜欢她；而她自己，凭良心说，也不是地道的淑女，只是她的表面功夫比斯嘉丽做的好得多，才让人们都觉得奥哈拉家二小姐跟大小姐完全不同，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孩儿；可是卡丽恩，却和她们两个都不同，她的善良和无私都是发自内心的，她对两个姐姐的爱戴也是货真价实的，也许看上去她是和苏埃伦更亲密一些，也更体贴她一些，可是骨子里，她却是更容易被斯嘉丽指挥的。苏埃伦对此郁闷不已，心知要让卡丽恩对她向梅兰妮对斯嘉丽那样估计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再看看自己的女仆罗莎，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忠诚度也是没法和黑妈妈比的，顶了天儿就是比斯嘉丽身边的普丽西听话些，能干些；再想想瑞特，似乎仍然对斯嘉丽颇有兴趣，而且还多了一个卡丽恩，苏埃伦颓然坐倒，难道她还要再一次走上彻头彻尾的失败之路吗？
就在苏埃伦对爱情、有情、亲情都濒临失望的边缘，命运之神终于给了她一丝怜悯，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埃伦，在知道了斯嘉丽离开她之后不但毫无反思改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的放肆行为之后终于坐不住了。她连写信都嫌慢，直接拍了封电报给佩蒂帕特，指责她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管教好斯嘉丽，彻底生气了的埃伦不顾杰拉尔德的质疑，强硬表示，她将亲自前往亚特兰大像汉密尔顿家族表达歉意，同时，将斯嘉丽领回家去。
而另一方面，瑞特巴特勒船长派人送来一封彬彬有礼的信，回应了梅兰妮提议的、请他担任她和阿希礼婚礼伴郎的主意，他表示，希望可以就这个问题登门拜访，共同商讨。
蓦地，好似一片乌云全散了，苏埃伦只觉得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空气是那么清新、生活是那么美好……在斯嘉丽看来，苏埃伦兴高采烈的在家里到处唱歌的样子是那么的碍眼，可是她已经不敢因此去发作苏埃伦了，慈祥的母亲那样严厉的责备让她心头一阵冰凉，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不顾廉耻的示爱阿希礼之后，她嫁给了查尔斯却没有真诚的改进，反而肆意撒泼把他逼出亚特兰大是多么的不明智，她现在满心恐惧，惊慌失措，再也顾不上去找苏埃伦的茬儿了。佩蒂帕特小姐更是因为害怕埃伦的指责吓得“病倒”在床，梅兰妮倒是两下里安慰，可是苏埃伦怎么也不相信，在她那样直接的点明斯嘉丽和阿希礼之后她还能毫无芥蒂的当圣人，卡丽恩是全家除了佩蒂帕特之外呆在房间里时间第二长的，她比斯嘉丽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失望的埃伦，看她那紧张羞愧的样子，简直让人以为干出这些事的人是她咧！
就在这种乱糟糟各思量的氛围下，星期四如约而至。埃伦的到来和瑞特的拜访，互不相让的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揭短与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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