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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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
张凯枫动作一顿，将踩在门子手臂上的脚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来，脸上怒气虽还未全消，但俊容已是和缓：“师兄既来，直接进府便是，何必与这些庸人为伍？”
“礼数不可偏废。”陆南亭说完，目光落到与张凯枫一同出府的年轻太虚道人身上。这人长相俊美，比张师弟不遑多让，面色从容，举止优雅，只眉宇间有些疏离。自己一睡十二年，却不知太虚观中有如此后辈才俊。
“原来是卓掌门门下七子之首，陆师兄，在下金坎子有礼了。”
陆南亭入睡之时，卓君武门下徒弟还不足七人；这“七子”名声，却是后来才叫响的。只是他沉睡多年，名声不显；金坎子仍将他列为首位，是客气之辞。陆南亭忙称不敢。
金坎子本是找张凯枫议事，此时事毕，便告辞而去。临去之时，在陆南亭身上多打量几眼；方才情形他看在眼里，自然察觉到张凯枫待这位师兄十分不同。
张凯枫拱手送了一送，转身说道：“师兄身体怎样了，这里风大，快进屋来，我有许多事要与师兄说。”
陆南亭点点头，却看了看在地上□□那两人。
张凯枫会意，问道：“师兄可是要饶恕这两人？”
陆南亭摇头，“不是的。有过不罚，何以正视听、成规矩？只是一不该动用私刑，二来……”目光流转，落到年轻气盛的师弟身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进去罢。”
张凯枫落后半步。冷冷瞪了两人一眼，他低头小声警告：“若是再说些多余的话，小心自己的命。”
这一眼瞧见落在旁边的翠绿物事，他拾起来，目光更是冷彻透骨。
“竟连师兄随身携带的玉佩也——”
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他最后看着两人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
张府自有会客厅，但张凯枫径直将陆南亭带到一厢房之中。
“师兄既来了，便该多住几日，就是一年半载也无妨。我就住在旁边。若师兄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这厢房窗明几净，陈列齐整，像是时常有人打扫整理；细细看来，家具摆设均有些讲究，不是凡品。陆南亭心中有些讶异，问：“这是客房？”
“专为师兄备下的房间。”张凯枫笑道，“自听说师兄醒了，我便盘算要接师兄来小住。”
他撒了个小谎。无论醒与不醒，他都是要接的；接不来便抢。让别人照顾师兄，他又怎能放心？自然，也不只是小住，最好是长住，久住。
“有心了。”陆南亭这才面露笑意。原先心头挂着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张凯枫自进府后便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哪能不发现，忙问：“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这儿很好。”片刻，他才问，“师弟，这本是你家务事，我不好多问，但……”
“师兄是想问准备如何处置那两人？”
“嗯。”
“这样的恶仆，张府是不能留了，打发回家便是。”
陆南亭点头，看不出喜怒。张凯枫察言观色，已猜出了对方心思，道：
“张府待下人不薄，想不到他们竟敢背着主人肆意妄为，真是可恨。此风恐怕已在府中蔓延，否则谁敢借他们胆子这么做？回头一定要整顿家风，让这些下人谨守本份！”
之前张凯枫果真不知情？陆南亭心有犹疑。但见张凯枫怒气冲冲，信誓旦旦，又想起以往这师弟相处种种，心道师弟才来半年就陡然富贵，根基未稳，无暇理会府中事务也是有的；便又多信了几分，不由得面色稍霁。
张凯枫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两个门子，他不会轻易放过；整顿门风，他却没有说谎。趁这时机，杀鸡儆猴，好好敲打敲打其他仆从，让他们晓得家法的厉害，正是一箭双雕。
此事先放一边。
“师兄稍事休息，待会儿陪师兄去逛逛西陵城，怎样？”
“你事务繁忙，就不必陪我了，”陆南亭摇头，“西陵城我以往也来过的。”
“即便来过，也是十二年前了，怎么一样？”见他还是摇头，张凯枫转了个念头，“听说西陵城东西两市最是繁华热闹，一定好玩。”
“听说？”
“我虽来了半年，但没有闲暇游玩，只是听说。”
果然，陆南亭迟疑一下，“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罢。”
张凯枫倒也逛过西陵城，不过之前一心挂念陆南亭，只想尽快拼出一片天地，将陆南亭带回身边，自然没有心情细看；这回是第一次放心游玩。
不过，他自居了高位，古玩奇珍都见过不少，一般物什本已不在眼界之内；全是因为夙愿得偿，心情舒畅，竟也觉得这些平平常常的铺子都多了几分可亲可爱。
“师兄，有哪个喜欢的么？”
陆南亭却摇摇头，只在一个巷子深处买了两份槐花饭，没等张凯枫掏钱，就已经银货两讫。他将一份分与师弟，道：“十二年前便常来买，想不到这摊子还在。”
张凯枫咬了一口，心下恍然。
幼时陆南亭小心翼翼暖在怀中的槐花饭，原来竟是从西陵城千里迢迢带过去的。虽说有黄土神石传送，但一路过去，这饭竟然尚温，一定是急急赶路，也不知耗费了多少法力御剑而行。
行至一家玉器店门前，张凯枫心念一动。
“师兄，以往都是你送我东西，如今也该我买一件回礼了。”
说着便拉他往玉器店里走。
“送玉？这太贵重……”
“师兄的玉佩被我家下人讹走了，我不应当还一块？”
“这……”
“师兄放心，我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买一块质地不错的也就行了。我的心意最重要，对不对？”
陆南亭仿佛看到当年拉着他的手乱摇的小孩子，不由得轻轻一笑。
“说的也是。”
师兄素淡惯了，张凯枫也不会昧他心意选太过花哨出挑的；他挑来看去，最终选了一块与师兄原先带在身边的样式差不多的，亲手给师兄佩上。待出了店面，才问：
“师兄，你原来那块，就送给我吧？”
陆南亭有些吃惊：“那块玉的质地……”
“质地是其次，自然是喜欢了才跟师兄要的。”
这师弟从小也没开口要过什么东西，陆南亭也不多想，就遂了他的意：“喜欢便留着吧。”
张凯枫满面笑容，除欣喜之外，还带些少年人的志得意满；看在陆南亭眼里，恍如昨日重现。
师父说得不错，师弟确实变了。不过，他只是长大了、自信了，本心却还没有变。师父对他心有嫌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怨恨师父吗？”秉烛夜谈之时，陆南亭忽然问。
张凯枫眉心一皱，“怎么说？”
“他将你赶出弈剑……”
“怎么会，”张凯枫笑道，“苍鹰为了锤炼雏鹰，会把雏鹰赶出窝去；师父不放我出来，我怎能有如今成就？”
他答得太洒脱，陆南亭不由得起疑：“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何况我也有错在先，师父生气，情有可原。若是他不生气，我反而……哼，反而会觉得他空负侠名。”
陆南亭摇头：“当日你到底做了什么？”
“过去的事还提他干嘛？”张凯枫转过脸去。
见师弟犟性上来，陆南亭只好不再追问，转而说：“你若真心悔改，我居中说合，师父一定也会原谅你，将你重纳门墙。”
张凯枫没有回头，心里只想，自己虽然知错，可是一点悔改意思也没有。
“再等等吧，或许师父现在气还没消。”
陆南亭想想下山前师父的话，便也点点头，暂时不提此事。
“这次我来，也是想看看你。既然你一切安好，我明天也就该启程了。”
张凯枫一颤，转过身来，一把抓住陆南亭的手：“这么快就走？”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