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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他们三个开始了如手面血管般歪七扭八的同居生活。对于这种崭新的局面,不得不承认,一时的忙乱掩盖了其下的茫然。安静下来的时候,二人也想过这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结果均不了了之。
贺江树再次全神戒备地靠近贺禾,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询问道:“今天去医院吧?”对方推拒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提到医院,自己就有了一种难堪的心情,遑论贺禾。
令他惊喜的是,对方既没有歇斯底里状若癫狂,也没有转身就走并恶狠狠地甩上卧室的门,只是原处坐着,好像不曾听见,甚至都没有抬眼。
贺江树明白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内心一阵狂喜,却注意不在面上浮现。他兴冲冲地去准备身份证、医保卡和病历。惹得章燕和都好奇起来,“叔叔,你要干什么去呀?”
这清澈纯净的天使之音仿佛为他的阶段性胜利奏响凯旋之歌,贺江树激动地三两步跨到小孩面前,抱住其腋下,就往空中扔,像抛起一只排球般轻而易举。如此三五次,肉团欢快的笑声如同一串怒放的紫藤花,连贺禾紧抿的唇角都被抹平。
贺江树伸直双臂,将他擎到空中,惹得他双腿在空中有趣地打晃。“我要跟贺禾去约会。亲我一下。”双臂弯曲,章燕和俯冲下来,在他颊边盖上极其响亮的一个戳。
他转身进屋。肉团踱到贺禾身边。
贺禾冷眼看着他。现在他已经能安然地不对这孩子好,而罔顾当初对章一帆的承诺了。一座土壤渐渐被侵蚀的孤岛,无力去招揽一只风帆,何况它并不缺少其他靠岸的地方。
他越来越靠近,贺禾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推拒。伸过去的手被他的又软又小的手握住,一种颤栗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这和自己的虚弱不同,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弱小。只要他哪怕轻轻一推,回报自己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泪水和惊慌失措的歉疚。这对肉团来说实在太容易。
贺禾把手缩回去。小孩长驱直入,站到沙发上,扶着他的肩。同刚才如出一辙,盖了第二个戳,声音大得令人无话可说。
“也给你一个。”
水迹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能感受出那一片的形状。贺禾扭开头,“用说谢谢吗?”
“不客气。”肉团早已跳下沙发,自顾自玩去了。
“贺禾,医保卡我怎么找不到?”
“在我家。”
“那正好我把燕和送阿姨那儿去,等我一会。”
及至坐在精神科门诊处,贺禾还在想着早上的那个吻。周围的喧嚣难得没有让他的情绪更加恶劣。那个吻,即软又纯,他清楚地感受到短短一瞬间从漫天的阴霾中漏出的一丝光。那幸福的风吹的他熏熏然。
贺江树一直在注意他,看到他呆呆地出神,很担心,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贺禾莫名,转头看他,只看到一副故作无事的侧脸。
再次相见之后,他还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年少时那种尖锐的冷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处嵌入的平和的坚毅。到了此刻,贺禾才终于发现,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终于消弭了。以前,即使贺江树没有给自己同等的爱,伤心纠结之下,因为年长者的自持还能得到一丝勉强的慰藉。而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被保护者。贺江树成了一个哥哥,丈夫,父亲这些所有能带来依侍的身份。
手心沁出了汗,可是贺禾不想放开。
“请36号病人进入2号诊室,请36号病人进入2号诊室……”
“啊,到我们了。”贺江树比他还紧张,松开了他的手,急急忙忙往前走。到了门口,他反而有些迟疑,令贺禾不明所以。
“怎么了?”
贺江树定定地看着他,“你希望我进去吗?”
贺禾低下头,左手找到了他的手,轻轻地捞起,仍是刚才那种微微出汗的感觉。另一只手拧开了紧闭的门。
主任医师看上去并不老,反而透出壮年的那种精神。看到那熨帖的白大褂,贺禾猛然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要和自己的问题斗争了。来时一路平静,未显现出来的紧张和不确信现在堆积到一个高度,令他内里发怵。
屋内只有一个方凳,他坐下,贺江树站在旁边。
“哪儿不舒服?”
“他情绪低落3年,伴随自制力下降,记忆力减退,消瘦,夜间时常失眠。还有酗酒3年。”
“有没有木僵?就是不吃、不喝、不动。”
“还没有。不过他那些症状都是上午轻,下午重。”
“有没有过自杀的念头?”
贺江树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医生不理会他,看向从进来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贺禾。他缓缓点头。
“这些症状都是3年前开始的,那个时候有经历什么重大变故吗,比如……”
“父亲去世,工作丢了,还有失恋。这些都是原因。”
“到底你是病人还是他是病人?”医生有些好笑地问道。
“他。”贺江树的目光落到贺禾身上,他觉得自己必须去回答。让贺禾回答的话,他的心情指不定会变得多糟糕。刚才主动被拉手的余&韵,想让它尽可能持&久一点。
“那你是他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好糊弄。贺江树却噤声了,只是看向低着头的贺禾。医生没有等到回答,反而好奇起来,顺着贺江树的目光,也打量着贺禾。
诊室出现了一阵滞重的静默。
贺禾对上医生的目光,才知道都在看着自己。他微微挺直脊背,用那种‘今天下雨了’的无谓口吻,浑不在意地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那你男朋友挺周正的。”医生和善地笑笑。贺江树心里激动,面上反而怔怔。去寻贺禾的表情,却没等到。
接下来,他们说的治疗方案,贺禾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想起小时候,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发高烧,父亲去拿前面带着大梁的自行车,母亲就带着一脸焦急默默跟在后面。裹着自己的是极其温暖的毛茸茸的毯子,母亲的手环住自己,那种温暖和稳妥,是只能回忆的坚固了。
夜那么黑,像墨一样,是人力撕不开的厚重。他蜷在母亲身前,倚靠着父亲宽阔的背部,身体悬在空中,随着自行车缓慢而快速地向前。
他不用说话,医生叫他张嘴,抬手,夹温度计,照做便可以。就像现在,又有这么一个人了。他有些伤感,也感到庆幸,但都谈不上多强烈。室内明亮洁白,反而削弱了这种温馨感。
贺江树去取药,叫他大厅坐着等候。这种时候,是一万个不愿意见到熟人,即使她深知一切。贺禾觉得苦恼,就像当初被逼着去相亲一样。
赵静瞧见了他,然后用目光固定了他。
贺禾表情欠奉,却还是忠实地翻了个白眼。对方饶有兴致地凑近,对于他出现在这儿十分意外。他只能抢先问一句:“你来干嘛?”
赵静低着头,用眼神向下面某处示意,神经兮兮的。
贺禾挑眉。
她猛然坐在他旁边,“就是那个,那个呀。”见自己都支吾到呲牙咧嘴,对方仍然不解其意,便突然拽过对方的手,放到小腹处。
“很鼓。你膀胱出问题了?”贺禾感到一种紧实的膨胀感。
赵静翻了个白眼。“孩子。蠢货。”
他触电般把手缩回来。片刻又畏缩着凑上去,心不在焉地询问道:“孩子爹呢?”
“分手了。”
“你来做掉他?”贺禾睁大了眼睛,那种惊诧一扫之前的颓靡,显得他很有精神。
“不是。我来找让我留下他的理由。不是说,孕妇见到B超显示出来的孩子心跳什么的,基本上就改主意了么。”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在偶像剧里么?”
“我当然不在,也不会以为自己在。倒是你……”赵静突然扑到他肩上,整张脸带来的温热气息都喷在脖颈处,令人下意识就想后退。可是脖子却被她环绕着的双臂紧紧锁住。
“什么。你有病啊,靠这么近。”
努力挣脱的时候,看到直直杵在他们不远处的贺江树。那目光像着大厅中持续吹着的冷气,沉到不知什么地方。
贺禾在视线相遇的一瞬间避开了,立刻又转回去。自己有什么要躲的,简直毫无缘由。赵静的手搂的更紧,凑在他耳边说道,“就是他?”
他点点头。眼眸仍对着贺江树,目光说不上是胶着还是对峙。
“肯定是精彩的故事,中彩票的几率才能再相遇啊。我还是闪人比较好。”
贺禾嗤笑一声,“那你刚才还特意扑上来。”为了加大嘲讽,他特意面对着她,让她看看自己的表情。
贺江树缓缓走到他们身边,轻轻地叫他一声。赵静的手这才依依不舍似的松开。他对着她冷淡而不失礼地点点头,“贺江树。”
“我是赵静。”
对那只伸到面前的手,贺江树不动声色微微握了握。
“贺禾,改天再聚。我先去处理肚子里的这个。”她笑着,几乎是翩然而去。
贺江树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走吧。”
贺禾跟在后面,像个提线木偶,踉跄着赶上他加快的步伐。一出去医院,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扑面而来。加上别扭的气氛,叫人更加躁郁。
路边的小树尚提供不出遮蔽的绿荫。无数的火团在空气中流窜,偏偏却打不到车。汗液轻易从额头流下,划过鼻梁,歪到嘴角。贺禾觉得不住出现的盐水侵入脑袋,渍地脑袋发狂。无法自控的感觉又在身体里流窜,将要驱使他去破坏。
他在斑马线上蹲下。贺江树看他了,他知道,可是对方还是什么都没说。没说好,只要开口,自己就去打爆他的脑袋。
半天没有车经过的路上,发出车停下的声音。贺禾抬头,发现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他跟前。一脸横肉却干爽的司机打开窗户,“拼车吗?”
他拉开车门,就把自己甩了进去。
“好巧。”
贺禾匀开一些目光,才发现旁边坐着总是陪自己喝酒的酒吧老板。“恩。”
副驾驶的门被拉开,贺江树神色不虞地探进头来,“下来!”
酒吧老板笑吟吟在旁边看着,不置一词。贺禾烦躁地冲司机喊道:“开车。”司机还在招呼贺江树上车,贺禾失去耐心,“开车!听到没有。”
车子缓缓发动,才听到人急匆匆坐进来并关车门的声音。
“有段时间没见了,找个时间出来喝酒吧?”
贺禾明显不想搭理人,只‘恩’了一声。全程酒吧老板都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他就‘恩’、‘恩’了一路。实际上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听见对方说些什么。贺江树坐在前面,只能看见一个冷淡的后脑勺。情绪紧绷着,让自己忽略根本算不上在谈话的两人,仿佛倾注了一丝注意力,自己就输了。
暑热通过隐约的蝉鸣不断放大,贺禾连再见都不记得怎么说的,只想赶快逃到思维能够运转的地方去。回到家中,打开空调,就想到床上趴着。却被贺江树大力拽住,搡到他怀里。
“干什么!”
“那两个人是谁?”
贺禾看着他那臭脸色十分不耐,也不急着舒服了,一心想刺痛他,“他们啊,一个女朋友,一个男朋友。”
“你跟他们在一起过?”
“没有,睡过而已。”
贺江树将他摁在墙上,死命抵着,“你真以为我不会生气是不是?”
“怎么会,你气性大不大,我怎么会忘。当年……”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上。
那吻谈不上多么凶狠,只是完全压制住了贺禾所有可能的反抗。渐渐进入节奏,贺江树甚至觉得自己那一路的愤怒,是不是就是为了此刻能够找个理由亲近他而已。
身体在微凉的空气中发热。他们双双倒在床&上。
贺江树扣着他的手,一丝隙缝也没有。除了那十指给他的反作用力,贺禾整个身体都瘫软着,仿佛已经成为分散的原子,行将散去。
抬起上身,脸色难看地看着身下人。苏醒的自己觊觎着他的身体,可是对方的东西却一直和模糊的意识一样绵软。
“多久了?”
贺禾的眉头闪过一大片厌烦,“你继续吧。”
贺江树整个身体都站起来,退到床&下站定。刚才的纠缠中,贺禾的衣物早已褪尽,此刻躺着,闭上的眼睛给人已死的错觉。
他抱起他。贺禾经不起折腾,却也唯恐自己掉下来,用力气不多的双腿尽力缠着他的身体。贺江树用力,仿佛要把对方嵌到自己身体里面。同痴狂的人把爱人的尸体砌到房子的墙里如出一辙。
楼上传来洗澡的声音,还有听不分明的乐声。
摇啊摇啊
这颗心脏摇摆不定
在寻找着你
这片天空
今天也好高好远
想着我们是如此渺小的存在啊
但星星也是如此
黑暗也是如此
风也是如此
明天也是如此
只有你一直在这里
懒人是没有前途的。呜*》=《*最后的歌词是天使怪盗的歌曲,日文。网上搜的翻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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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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