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区》我自横刀向天笑

13、 13 网王里的故事一

　　凤启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来来回回地响着。
　　他一遍遍地叫我等他来找我。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记忆深处那个娇俏的声音：“顾惜，你乖乖在那里等着！等本小姐去找你才能回来哟！”
　　我从来就只能是等着。
　　梦里都不怎么安分，一直看见那头也不回决绝离开的身影，旁边是一树繁花，一汪清池。我痴痴地站在原地，在那阵阵花雨中满是无措。
　　我等了，你却没回来。
　　回来时，却是要我的命。

　　等我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夜幕。无数的繁星闪耀着，我躺着看着天空。
　　凰合创伤了我的魂魄，却没杀死我，模模糊糊看见的那个人，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她。
　　这具身体很好很健康，但是我损伤的灵魂加入后，不可避免地有衰败的迹象。我要加快彻底修补好灵魂。
　　凤启给我留了音，他要留在那个世界帮助川岛兰收购最后一点财产，完毕后他要收了她的健康才能来帮助我。
　　凰合突然对我发难的原因，他也并不清楚，只是叮嘱我小心再小心。
　　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人了，我要做的是活下去，然后……变强大。
　　我从未如此渴求过力量。
　　我坐起身，看着那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层变过的夜空，慢慢地压下心头的思绪。
　　站起来，我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环境。平地，四周一片漆黑……这是什么地方？
　　想提起气瞬移，结果胸口一阵闷痛。我捂着胸口单膝跪地，心里猛地一惊摸了摸自己，然后慢慢放回心，还好还好，凤启还记得给我这具身体穿上衣服。
　　继续向下看了看，我看着那粉嫩粉嫩的脚丫子有些愣神。
　　“我勒个去凤启！你都给我穿好衣服了再穿双鞋会死啊！！！！！”
　　尼玛，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见到人，要是什么山沟沟里，我光着脚走不是折腾我自己吗？！
　　“谁在上面？！警卫队呢？！”随着这一声响，周围立刻传来很多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一束束强光。
　　我站起来，走到平台边上，往下望了望。
　　底下一队警卫队拿着警棍手电紧张地看着我，中间围着一个穿着浴袍紫灰色头发的少年。那少年脚边是游泳池，他一脸镇定，但是眼中还是有些许惊讶。
　　我看了看他们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绛紫纱裙，顿时无力感油然而生。
　　明明是到现代，凤启你给我一套古装干嘛？
　　不过正是如此，我才明白凤启到底有多着急了。看来……我伤的还挺重的，并且在那个世界里，就是凤启都可能护不好我。
　　所以才如此着急地送我到这里。
　　所以自己顶着我们的任务和危险。
　　我越来越想要更多的力量了。
　　岑笑奈，你对我的仇恨到底有多深？走时拿走了我一半的能力，让我沉睡二十四年，醒来时连一只鸟都打不过！而现在，我还没恢复又是重创！
　　心里的痛已经不足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感觉，那是发自灵魂的痛！
　　我该恨你，还是继续找你？
　　心绪波动太大的后果是，我喷了口血，再次昏迷。
　　本就是在平台边上，我一倒便是直接向着底下坠落。好在身后有温软的感觉传来，没有恶意，我闭上眼，放心睡去。

　　“少爷，顾惜小姐的入学已经办好，请假也已经办好。”
　　“啊嗯，等她醒来后，叫医生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事，直接让她来学校读书。”
　　“好的，少爷。”
　　我坐起身时，昨晚的那个少年正和管家出去。毫不费心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听着刚刚的对话，他们认识我就行。
　　“醒了？”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少年在门口顿住，转身看向我。
　　我点点头，翻开被子下床：“你好，我是顾惜。”
　　他也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知道你，顾惜，G&C的继承人。你好，我是迹部景吾，我们两家也算是长久的合作关系了。根据父亲的吩咐，你在日本期间，本大爷会给你提供便利。不过，私人建议，没事不要往屋顶跑，下次掉下来可没这么好运。”
　　“多谢。”我回到，同时对管家说，“不用医生检查了，不过麻烦今天还是帮我请假。”
　　管家请示了一下迹部景吾，见他没有反对，于是便应了声：“好的，小姐。”
　　我点点头，目送迹部跟管家离开。
　　等他们走后，我尝试着凝聚灵力，结果除了胸口的闷痛外，还是一无所获。
　　我换了身衣服下楼，迹部景吾已经去学校了，整栋宅子里只有忙碌的佣人。管家将我带到餐厅，备好早饭跟杂志后退下。
　　我翻了翻杂志，还好这里没有什么异能者什么的，真要说主流的话，大概是三本中就有两本提到的网球了。
　　但愿这个地方想要交换的人够多，能让我恢复点力量。
　　要不然等着我自己伤愈，那得到什么时候？！
　　吃过午饭，我跟管家说了声，打算出去走走。
　　这个世界的步行街跟其他的也都差不多，很多的人很多的摊子。只是这里的人都拥有五颜六色的头发跟千奇百怪的发型。
　　我逛了会街，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坐。这家咖啡店很有特色，将花店，甜点店跟咖啡店融为了一体，只是很奇怪，人气不怎么旺。
　　走进去坐下，我叫了杯咖啡坐着休息。
　　很快地，我的对面就坐下了一个人，苍白的皮肤，发黑的黑眼圈。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喝自己的咖啡。那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了许久，让我想忽视都难。
　　“好了，先生，找我有事情吗？”我开口问那个一看就是病娇的男人。
　　那男人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然后我背后传来一声“砰”。
　　服务生把手里的盘子掉在了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小、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除了您以外，店里明明没有任何客人啊！”
　　我扭过头，看着病娇男慢慢地咧开嘴，然后直到把嘴角裂开到耳朵，眼珠全部变黑，舌头伸长，迅速靠近……
　　“啪叽！”我随手抄起一本杂志拍到他脸上，虽然只是透过他的身体，好歹让他消散了一会儿。
　　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我微笑着转头看向那个快被我吓疯了的孩子：“乖，把你们店长叫出来，我有话要说。”

　　“所以说，以前经常会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大少爷来你这里喝咖啡，喝完后都会订一束绿玫瑰送你。然后他死后店里就开始怪事不断了吗？”我咬着蛋糕问着眼前这个看着还不错的女孩。
　　女孩微微点头，一脸愁绪：“很苦恼啊，可是也没办法。”
　　我沉思一会道：“喜欢他吗？”
　　“啊？”
　　“我问你，你喜欢他吗？”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孩子低下头，不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前面的桌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病娇男在看到她哭泣时，当即坐到她身边，手臂温柔地圈着她，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当女孩说怎么可能时，他默默地缩回了手，忧伤地看着女孩。等女孩下一句说出时，他简直是眼前一亮，勾起唇，灰败的脸色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身体不好，这里离花店很远，为了送我花他常常跑去很远的花店买。他不喜欢苦的东西，因为长期吃药，嘴巴喝水都是苦的，可每天一定会来我这里喝咖啡……”
　　“我不想他太累，所以努力经营着，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把花店跟甜品店都合起来了，可是他却好几日不来。等我知道他走的消息时，是一月后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面前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一个鬼温柔地哄劝着，只可惜他的声音她永远听不到了。
　　我扶额，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他们两的事情，当事人都还在……
　　“喂，要跟我签约吗？完成他的遗憾。”我敲了敲桌子，拉回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惊喜地抬头：“可以吗？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
　　顿了顿，我才道：“不用了，不用你的报酬。”
　　原本我能够让她见一见他，只可惜现在灵魂的伤都没好，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勉强让她听见他的声音。
　　跟着女孩到店子里间，我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慢慢地度了点灵力过去：“只有十五分钟，有什么话快点说。”
　　女孩感激地看着我，我拍了拍虚空中病娇男的肩，走出门守着。
　　刚刚女孩说她愿意时，病娇男居然先一步凑上来了，主动要求他来支付报酬。两人交谈十五分钟，愿意用灵魂来交换，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钟情了。
　　十五分钟后，一人一鬼出来。女孩脸上落寞与释然并存，病娇男一脸了结后的释然。他站到我身后，低头看着我，示意我可以动手了。
　　正当我要动手收他时，女孩又叫了我一声。我才转身，一大束绿玫瑰就到了怀里：
　　“谢谢你！”
　　芬芳纯净的玫瑰，还滴着水，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我轻叹一声：“你都这么大方送我花了，我只好再送你一个礼物了。”
　　强忍着疼痛，我凝出灵力注到病娇男的额头里，空荡荡的屋子里，他的身体渐渐地由虚幻转为现实。女孩惊喜地看着，小心地上前。
　　伸出手，她痴痴地摸着他的脸，满眼的泪水，偏偏还扬起唇笑。
　　病娇男温柔地俯下身，轻柔地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然后，下一秒……
　　灰飞烟灭。
　　这世上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情侣，可是很少会遇到像我一样的人。这家店主上辈子估计积了很好的因果，所以在这里跟我相遇，不用进我的店子付出五年寿命，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完成心愿。
　　只是，还有多少的痴情人，在彼此守望与思念。
　　我心里越发闷痛了，能守望跟思念的，总比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要幸运得多。
　　抱起花，我走在街上，慢慢地吸收着能力。病娇男的灵魂渡到了店里头，自然会有盒子来收他，放到合适的地方。体内的伤口不再那么痛了，想必多少恢复了点。
　　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回到迹部家，他刚刚运动完回来，看见我手里的花一挑眉：“不错，还算华丽。”
　　我点点头，把花塞到他怀里：“你喜欢？送你了。”
　　才一个CASE，就感到累了。这么破败的身体，还真是……让人捉急啊。
　　走到房间里时，凤启正坐在我的床上等我。
　　他见我回来，一把把我拉向他的怀里，他的手扣上我的后脑，慢慢地压向他的脖颈。我挣扎了一下，压根就脱不开，只能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近……
　　“喝。大小姐，你应该还记得我的血怎么用。”凤启紧紧地压着我。
　　我垂下眸子，看着他白瓷似的皮肤：“凤启，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不跟凰合走一样的路而是选择了我？”
　　“别跟我说心头血的恩，那恩情，你陪伴我这么多年早还清了。”
　　凤启低低笑了声：“大概是因为……跟着你才比较幸福吧……”
　　接着，他又使劲压了压我的头：“快喝，我还要赶到这里的G&C打点，不能一直住在迹部家。”
　　我没说话，只是张开嘴，慢慢地咬向他的动脉。
　　口腔里一下子被血液的腥甜味儿充斥，顺着喉管慢慢下去，整个胸膛都暖了起来。
　　凤凰血，不愧是疗伤良药。
　　几口下去，我舔了舔他的伤口。凤启松开手，冲我点点头，很快就又消失了。
　　估计他发现店里新多出来的魂魄了，知道我强行做了一笔，所以才这么急地要求我喝他的血。这人关心人，从来就不会说出口。
　　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我又回想到了那天的桃树清溪。
　　我这人最不擅长摆弄花花草草，连一株仙人掌都能养死了去。而她则是种根草都能活得丰姿秀丽。
　　我们店里的桃树，还是我栽下的，她一手养起来的。
　　种的时候，我不屑地靠着廊亭抱胸：“肯定会死，别白费心机了。”
　　她细细地捧起一把泥，轻轻地放到树根出，信誓旦旦：“我要让它活，它就是死了我都去阎王那儿拉回来！”
　　后来，那桃树倒是开得旺盛了，只是结出的果子莫名地酸涩。
　　那天没看清，只见了一个白衣婆娑的身影。她的魂魄碎成那个样子，要显形很难。除非她还有一小半的魂魄留着，倒也说得通凰合为什么跟着那白色身影了。
　　凤启说跟着我比较幸福，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跟着我幸福，而跟着她会不幸？
　　心里的松动很快就平息了下去，我抿了抿唇，走进浴室，由着冷水把全身打湿。

　　隔天，我在迹部景吾之前去了学校。
　　冰帝的学校奢侈豪华，迹部家出了不少力。不过这也值得出力，能进这学校的都有点家底，让人读书时受点惠，日后迹部家的人际网会更广。
　　凤启跟我约好，大约一周后来接我。他现在要置办房产家居，找仆人什么的。我由着他去，顶着张老皮当我的青葱中学生。
　　中午的时候，我又做了一单生意。
　　那时候我没带饭盒，去学校餐厅点餐，结果就遇到一个女孩子被另外几个女孩围着，手里的饭盒捏的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地。
　　那个几个孩子没神话的过分，顶多只是叫嚣了几句。
　　“丑八怪，凭你也想引起忍足大人的注意吗？”
　　“这种庶民的食物，怎么可能引起忍足大人的兴趣？！小粗腿！”
　　那孩子缩在中间，手指微抖，眼眶里泪水打着转。
　　我原本没心思管的，不经意瞥过其中一个在叫骂的孩子腕间的玉镯子时才微微一怔。向前走的步子一转，回到原地。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那孩子恶狠狠地冲我说，其他人也是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点点头，后退一步：“你们干你们的，我等一会儿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我？”那孩子惊讶地指着自己，“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耸了耸肩，勾起笑，“但不认识不妨碍认识。”
　　那人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暗道了句：“神经病。”
　　随后，她们就继续欺负围在中间的孩子了。大多数都只是嘲讽人家长得难看，家世不好。连碰个手指头都不敢。
　　见惯了神话一上来就是砸鸡蛋泼面粉，再看这小清新的吵架，我觉得很有趣。
　　不过我这有趣的神情很明显惹怒了那孩子。
　　她鼓起腮帮子看着我：“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庶民！”
　　我低低地笑开，无辜地眨了眨眼，端的是一派魅惑：“哪能啊~我只是很单纯地仰慕你罢了…亲爱的上帝…”
　　可惜，我忘记我两腿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所以当我习惯性地说出“亲爱的上帝”时，那孩子一脸惊悚地看着我，慢慢地后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活像看见了什么大变态。
　　其他人也都一脸惶恐地看着我，尾随而去。
　　我摸摸鼻尖，踢脚欲走。衣角上却传来一股拉力让我顿住。
　　我低头一看，那被欺凌的女孩子蹲在地上，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我：“同学，谢谢你帮我解围。”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扯回自己的衣角继续走：“下次被欺负时，收起眼里的嘲讽算计，难看的很。还有，我不是爱说话的人，想要人家知道你被欺负了，还是自己哭着奔回教室有效哟。”
　　“被欺凌”的女孩子慢慢地红了眼眶：“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风轻云淡地笑：“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