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冰与火之歌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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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菲看到绿妖精王时，他是人类的形态。
月光般柔软细腻的金发变作了茶色，森林一样动人的绿眼睛染上了天空的蓝，粗糙的藤环代替美丽的绿之珠，而暗羽草的斗篷则将他万物长春的光辉与生气遮蔽得严严实实。
看上去，便如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找不到一丝作为绿之主的特殊与魅力。
安菲却缓缓笑开，她深深得望着他，那般热烈而喜悦的眼神，昭示着她一眼便看破了对方的伪装，似乎在她眼中，无论是哪种模样的绿妖精王都没有什么不同。
而绿森林的三位主从仰头望着缓步踱近的白马、以及白马上微笑的妖精公主，便觉得那瞬间映入眼中的盛景连风都为之停止流动，连草木都能因其而屏息——怪不得，仙境所流传的，说红谷公主的美是与日俱增的，她是火炎至深处绽放出的奇迹，有着光神都无法匹敌的美貌。
不是说那颜容真精致到无法用语言描绘，而是她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盛夏般张扬又惊心动魄的生命力，浓郁到让周围的一切都黯淡，却又不会过分入侵人的视野，她安谧如晨曦，又炽烈如岩火，哪怕光是站着不动，依然有无穷的魅力萦绕在她身侧，一旦你的视线注视着她时，便再也难以离开。
马儿走到近处停下了马蹄，安菲俯身轻轻拍了拍坐骑的脖子以作赞赏，然后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身后的随从——这回换她仰起头注视着绿妖精王，但那笑容依然热烈得连再寒冷的冰层都会融化：“日安，绿之主。”
最难抗拒的是，她站在你面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信息，她是恋慕着你的，深深的恋慕着你，她的双眼都是你的身影，她与你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她的所有心思都缠绕在你身上，她的美与生气都是因你而绽放——明明心中很清楚，眼前这位是那样强大而理智的妖精女王，她被火源剥夺了所有的情感，她只有记忆是刻印着对他的爱恋的，这模样或许只是种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的伪装……可就是这样顺从无比得接受了她所展露出来的一切姿态。
这只能证明一点，他已经越发难以抵挡她的存在。哪怕这都不是真实，他也暂时忘却了。
绿妖精王心中低低一声叹息，魔法伪装的形态在瞬间烟消云散。卷曲的金发软软垂落，温柔而迷人的绿眼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瞳。
“日安，我的公主。”
安菲与绿妖精王是最先碰头的。这次旅行并未广作宣传，在妖精中知道的也不多，更何况除了绿妖精王之外，其余妖精王真身还留在各自的官邸坐镇，因此晓得自家殿下出行的妖精也只有地位比较重要的几位。而绿森林的子民大多也只是猜想殿下大概又是去哪位王的官邸与旧友聚个会，对此表示极大的宽容与理解，并且祝福他一路顺风。
火王要先将重要的事物交代完毕，而且借由元素化形并没有那么简单，因此落在后面。不过作为兄长，倒也不放心心爱的妹妹一个上路，于是挑了安菲年少时长随她身侧的火妖精妮娜陪伴，送到红谷门口又顺手把自己的书记官修露也让妹妹给一并捎上了。
绿妖精王身边的两位名为薇达与琪蕾，比绿妖精王还要年长些，对于安菲更是像长辈一样的存在。以前绿妖精王是诸殿下中最年轻的一位，但显然，有了更加年轻的红谷公主，他忽然间就年长了不少。
安菲她们也像绿森林来的三位一样，给自己做了伪装。毕竟这次前往的是人类的地域，若是有着一副明显妖精样子的容貌，行事定然会很不方便。
长长的金红色头发暗淡了颜色，变作略带着褐光的金，眼珠的颜色也附上淡淡的灰，五官修正得平凡了些，额头同样绑上柔软的藤条以束发，薇达笑着把斗篷送上来：“暗羽草能吸收光辉，公主的美是伪装都无法遮蔽的，殿下提前让我们多准备了一件。”
连兄长事先都没想到这点……安菲披上斗篷，抬头望着绿妖精王身上同样款式的一件，缓慢眨了眨眼。
绿妖精王移开了视线。
安菲打自生时起便从未离开过仙境，哪怕是与时间牢狱相连的梦境，都带着浓郁的神力，因而骑马跨越边境进入人的地域时，她本能得控制马儿的速度，回转过身，望着渐渐消失的仙境的入口。
绿妖精王最先觉察到她的动向，一拉缰绳也转过马身：“安菲？”
火炎的宠儿静静待在那里，然后抬起手，似乎在触碰着什么。纤长优美的手指微微张开，灿烂得近乎璀璨的阳光在她的肌肤上跳跃，折射出炫目的白皙光泽。
“跨越边境啊，怪不得……身上好像缺失了什么。”安菲回过头，对着他静静笑开，“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对白银女王那般得惋惜。”
费拉莉女王放弃了妖精之名，又将自己逐出仙境，她因为干预了人类的命运而受到了法则的惩罚，因为背弃了自身的存在而失去了光神的庇佑。她随着白银水馆迁到仙境之外，而失去了仙境的光神之力，妖精终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枯竭而死。
白银女王不会再得到光神的原谅，所以她死后连复生的机会都不再有。
真是可惜。
“好了，继续上路吧，日森林的路途还很遥远。”安菲笑着说。
这一趟旅行有着坚定的目的。所以虽说是旅行，路途上的享受可以说丝毫没有。他们得尽早赶到日森林，找到夜之塔拿回宝石，谁也说不准其中有没有什么变故，所以最好不耽搁。
对于安菲来说，唯一可以说是收获的，大概是一直与绿妖精王相伴。
仙境的马儿永远不知疲倦，但妖精们显然是会觉得累的，因此偶尔也会放松紧绷的神经慢慢休息一下。来自红谷与绿森林的几位显然非常“善解人意”，总是尽可能留出多的时间让她们独处，安菲一开始觉察不到，因为她的满门心思一直就是在绿妖精王身上，但是次数多了，总能觉察到异样——每次安菲抬头，都能看到薇达她们在对自己笑。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路西安，我不好看吗？”安菲跟他并肩走过一片绕着灌木的草地，当她们靠近时，灌木丛便缓慢得舒展开腰肢向边上绕开，为她们留住足够通行的小径，“为什么不看我？”
绿妖精王便恍惚想起森林的妖精们提起过恋人相处的情景。当你深深得恋慕着谁的时候，你的视线总是很难离开对方，你会觉得只要能这样注视着，哪怕是直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厌倦，而感情都是相互的，深深得恋慕着对方时，也总会期待对方的回应吧。
他想起当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妖精，想起自己从来温柔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忽然觉得连呼吸都莫名得急迫起来。
他回过头，看到安菲仍注视着他。她歪头望着他被风拂过的茶色头发，静美的眼瞳即使是灰蓝的色泽，依然十分好看，然后那眼瞳在与他视线相对的那瞬间，骤然发亮。
“……我的公主，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光辉。”他几乎是带着喃喃得说出口，似乎听到心脏在剧烈得跳动，用温柔竖起的防备在等待着不攻自破。
安菲深深得望着他，望他的眼睛，恋慕得依恋得望着他的眼，望着望着，她忽然灿烂笑开，她说：“路西安，你的眼中全是我的倒影。”
是的，我的公主，你已经深入我的内心。
可是绿妖精王只是温柔得笑开，他看着安菲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那样纵容又宠爱得。
安菲感觉有那么瞬间，她所注视的妖精向她敞开了心胸，可下一秒，他又将心脏中最柔和的位置，闭合得更深。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当安菲等人终于赶到日森林边缘的村落时，属于几位妖精王的化形也赶到了。
风王是最先到的一位。他搭乘游鸟的翅膀，借由着风飞翔，然后在一个清晨悄然降落在枝梢。
安菲用梳子打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时，听到慵懒而动听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又感觉非常遥远。
‘晨安，我的公主。’
她清脆得笑出声来，仰头望着轻飘飘坐在枝梢上的风妖精王：“晨安，风之主。”
他只是一个虚影，随时可以化作风游走，风珠的力量又可以将他凝聚起来。
安菲跟妮娜去河边取水，虽然绿妖精王生来就具有水之力，凝聚水汽是很简单的事，但这点小事叫他帮忙总觉得不好……然后在晨曦闪烁的河畔，见到岩石上坐着的对她微笑的水妖精：‘晨安，我的公主。’
那是水之主。新的水妖精王。
他有着流水般细腻浅淡的金发，比绿妖精王的金发还要浅，浅得甚至带着银白的亮泽，水蓝的眼珠清澈得近乎透明，容色略冷，就如同初冬的第一场雪白干净剔透却冰凉透骨。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能发现，他的美高傲却并不刺人。
“晨安，水之主。”安菲也那么轻轻笑道。
火王来得最迟。在夜间的篝火点燃，风中飘来清凉的水汽，他张扬低沉的嗓音响起：‘路西安，坐得再远点。’
众妖精先是反应过来他到了，然后彼此看看，失笑。
虽然他与自己的妹妹明说了不会对这段不知如何发展的恋情加以置喙，但显然叫他放弃干预，也是做不到的。他那样宠爱着自己的妹妹，即使另一方是自己的挚友，都能教他挑鼻子瞪眼满满的不是。
这一夜，一直听到对岸高高低低或明或暗的召唤声。
被封印在夜之塔中的宝石，似乎急欲逃出封印，因此不分差别得向一切生灵释放着它的魔力，它在等待，有心智不坚定的人听到召唤，会前往夜之塔将它释放。
这召唤在妖精们耳中，更是清晰。
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足够让妖精打听出日森林的来历与过往。
村落边上的河叫维兹河，对岸便是曾经的伊兹国。伊兹国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位于日森林中央的精华地带，不过曾经富裕的国家，如今已经是个无人敢接近的黑暗地带。听说多年前有一群来历不明的魔法师与骑士，煽动年轻的国王加入寻宝的行列，年轻的国王一听说得到宝石，就能统治全世界，马上就燃起了得到它的欲望。他翻遍了整个日森林，就是找不到宝石，不过有一天，他们找到了宝石的线索，只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看到国王和那些骑士，而日森林则在转眼间，就变为妖魔鬼外到处横行的黑暗森林。
‘早些过岸去看看，宝石的魔力还在增强，拖下去，难免会叫它真正遇见有能力将它带出来的野心家。’
“是的，进去了才能摸清日森林的底细，夜之塔能从创.世初便将青石封印，定然有其特殊之处，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路西安没问题的，他走到哪都总是比我们多受点自然的宠爱。’
……
这里在商讨着对策，另一边，红谷的两位殿下也在愉快交谈。
“又是种不同形态的地域，就是黑暗气息浓郁了些。”
‘安菲你感觉不舒服就放火把它烧了，火源的火焰能焚毁一切黑暗。’
‘让路西安忙着去找宝石吧，安菲第一次离开仙境，可以多走走，你在红谷闷得太久了。’
“哥哥离开红谷的此处好像也不多啊……”
……真当自己是旅行来的。
修露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近：“联系好了。明天我们可以搭乘一个叫法尔曼的人的船到对岸。”
这天的气氛还很愉快，到黄昏就不对了。日森林上方燃起了火炎。那种炽烈的光火只有具有魔力的人能看到，在妖精们的眼中，同样极其刺目。
‘不好！有人的意念触碰到了那颗宝石！’
‘它又找到新的牺牲品了么？不过，既然能触碰到它，他们之间必定能沟通，我们必须得加快节奏了。’
‘不用担心，宝石上的诅咒能让任何心存邪念的人，在触碰的时候就死去，我没觉察到强者的气息，就算出现能与宝石沟通的人，他也无法将宝石带出夜之塔。’
然后在这一日清晨，他们遇到一个被绑在村口树上的小女孩。
村民们说，那是个没人要的小孩，长成这般粗鲁嚣张又没教养的模样。偷了东西所以被吊在上面做惩罚。
妖精们都注视着她，直觉着今晚宝石不一样的活跃与这女孩有关。
化成风游走在边上的风王说：‘路西安，去解开她。’
将自己变成水汽的水王问：‘维达尔，你看到了什么？’
‘不平凡的宿命。’优雅而睿智的风妖精王叹息道，‘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宿命。’
在白天没有可寄居的形态，只能融在安菲系斗篷的胸针中的火王，不爽得看着两位自由的挚友，难得保持沉默。
安菲笑着拨弄一下胸针上的红色宝珠，明白自家哥哥别扭的原因就是——你们竟然不带我一起玩。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冰与火之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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