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冰与火之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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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妖精的狂欢夜，并不如人类那般的放诞肆意。
这原是为祭祀月神与光神以及久远之前的神祇而流传下来的仪式，后来则是因为妖精们与冥府那场战争的胜利，让夜之祭典有增添不一样的意蕴，自此岁月消逝，代代流传，仙境静谧安乐，反倒令夜祭逐渐失了原本的深涵，单纯只是作为一场夜之庆典而存在。
而且在妖精的世界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束缚。
这是光神的宠儿，是自然之力孕育出的最美好的存在，悠长又独特的传承只是一种规范的理由，而源自于世界本源的宠爱，才是妖精们的心性永远处在含蓄又张扬的释放中的来源。
这是一种来自于种族的骄傲。
喜好音乐，热爱自然，乐于和平却不惧战斗，和善友爱也不乏彼此竞争，哪怕是个性最热烈的火妖精，优雅与克制的礼仪都是刻入骨髓的。
安菲换上白霰绒与月见草织成的礼服，墨绿的蕾晶被切割成极细小的颗粒，缀成别致的花纹坠在飘逸的裙摆上，更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剔透。侍者帮忙将她的火焰般的金红色长发全然放下来，在发缕间束上纤美的宝石暗扣以稳定发型。
火妖精王送来两只匣子。
其中一只放置的是顶精美至极的花冠。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是用宝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虽然蕴含的魔力浅了些，但组合起来竟是种无比悠远静美的光华，而且连接整个花冠的最中心的那朵，显然是仙堡中刚摘下的红蔷薇，娇妍欲滴还沾着露。
安菲看到便笑起来，一看就是琉璃洞的铁匠王特巴的杰作。虽然这次未至，但礼物是送到了——而且，那红蔷薇的位置，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故意留下空位是想她选择自己喜欢的饰物，但她的守护石都已经定下，还有什么比蔷薇花更适合的呢？
另一只匣子，不用打开她便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红宝石是一开始就准备好想赠予她的，没想到临到头了被绿妖精王突如其来的一粒蔷薇石夺去位置，虽然没盘旋的余地，但火王心中依然耿耿于怀，索性把红宝石也一并给了她。
安菲的指尖在匣子边缘划了一圈弧度，含笑把那花冠戴在头上。
红宝石的力量是如此霸道肆意，若还是原本的安菲，拥有一颗强大的魔石确实能压下她的软弱增强她的威严，可她现在完全觉醒生命火种，身上的光辉已经太过耀眼，倒是不需要颜光更盛的附属品了，暂且搁置吧。
沿着蔷薇茉莉盛放的道路走去，周身环绕着各色花卉馥郁的芳香。
因为这久违的夜之庆典，红谷中难得盛放的花都开了。风王带来星光般的夜来香与风信子，水之主虽未至，却带来水域的祝福，跳跃的泉水流经之地，娇嫩的睡莲与水芹次第绽放，而绿妖精王走过的地方，更是遍地都是绿意与来自森林的繁花。
整个仙堡都被热烈灿烂的气氛所笼罩，尤其是翡裴息泉水叮咚的广场。月光将最璀璨的辉华泼洒向仙境，妖精的曲乐与诗歌如悦耳的风铃声般缭绕在此间，随话语与笑声传开的，还有妖精们的短靴踩在地面清脆的舞点声。
安菲绕过放满了新鲜水果与酒酿的长桌，垂落在石柱上的茂密藤蔓，极为人性化得缩减了身姿为她让路，来往亦或是正在聊天的的妖精们，注意到火之女王的走近，热情得对她微笑然后浅浅行一个礼，安菲抬起头，看到月光与火炎的闪耀中有些朦胧的绿妖精王。
明明风火绿三位妖精王皆站在一起，可是不知为何，第一眼便只能看到那金发绿瞳的存在。
“夜安，诸位。”安菲绽颜笑开，未等两位尊贵的客人回完礼，便被哥哥一把拉住胳膊。
“怎么这样迟？……这妆扮真好看，真不愧是我红谷的公主！”火妖精王话语跳脱，眸中却难掩赞叹与骄傲，一边牵着妹妹的手步下台阶，一边回头对身后的挚友道，“维达尔路西安你们自便。”
眼见着红谷的两位殿下走下来，正在跳舞或是交谈的众妖精都笑着让开场地，演奏乐器的妖精们也彼此了然得笑笑，起手换了首悠扬的曲子。
火王温柔得吻了吻妹妹的手背，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腰肢上。安菲跟上舞步，仰头望着他笑：“哥哥，失礼了呢。便这般不喜我看他？”
声音轻柔，只有彼此听得见。在这般热闹的场合，所有妖精都会刻意控制自己的天赋，以免窥探到旁者的隐私，这也是惯例了。
眼见着她直截了当承认自己方才视野的整个焦点都是绿妖精王，火之王不免有些气闷：“知道是一回事，理解是另一回事。或许是过去你于他的迷恋影响了我罢安菲，明知道现在你的心情已经不同我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他的瞳色是火焰至深处已经熔炼成岩浆的炽烈，即使是担忧，依然无法为此添上阴霾之色：“你是我这样美丽骄傲的妹妹，安菲，我连想象你有可能会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不忍。”
“不会的，哥哥。”安菲感受到他莫名的焦虑，刻意放缓了声音安抚他，“他不会伤害我，正如他也会保护自己不被我所伤害。我想知道我丢失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个模样，而他是可怜我也罢出于别的顾虑也罢，至少愿意放任我靠近，无论如何，对于绿妖精王来说，这已经是种难以想象的让步了，不是吗？”
路西安是怎样一位温柔又残忍的妖精王啊。同样得珍惜爱护着红谷最宠爱的公主，可哪怕是对于那个艰难跟随着他脚步的小安菲，仍然温和却拒绝得不留任何余地。
或许是他清楚得知道，自己无法给出回应，不爱便是不爱，与其为今后任何一个举动会导致的伤害她，不若从未给出暧昧。
“火源剥夺了我的情感，绿妖精王又是那样得理智——感情确实是连妖精都无法控制的存在，可现在这样的情状已经是难以理解的了，那么便看看它又会有怎样发展吧。”安菲偏过头柔柔的说道，“哥哥，我是真的想要靠近他。哪怕我的心已经失却了温度。”
火王吉姆的心被这样一句话陡然击中，彻底软和得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他跟随着音乐有条不紊得变换着舞步，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伸出空闲的手，摸摸他所疼爱至极的妹妹的鬓角，连叹息也是充满了兄长式的温柔和博大：“我不会再对此置喙了。祝福你，我红谷的公主。但原谅我依然会保留着我的担忧，愿光神怜惜你与路西安。”
于是红谷的公主便开心得笑起来。美丽的花冠也无法掩盖她颜貌的任何光辉，她的眼神是如此明媚，月光照耀得她的每一缕发丝都在熠熠发亮。
一曲终了，红谷的王与妹妹各自退后一步，相对着致礼。妖精们不约而同鼓起掌来，为两位殿下精湛优美的舞技。
“哥哥去吧，我再玩会儿。”安菲站在泉眼边，笑着说。
妖精们手牵手围着翡裴息泉眼欢快得跳着舞，欢快的气氛能让再冷谧的旁者的眼角眉梢也勾上笑意，红谷的公主立在妖精们中间，那般笑靥美得叫观者情不自禁屏息。
她抬起头，视线先触及到的是风王慵懒含笑的眼眸。微微一怔，轻轻欠身一礼，风王维达尔点了点头。安菲的视线一移，便落进一对迷人的绿眼之中。于是她的笑容便更为灿烂。
他愿意让她靠近，虽然不知道这种放任的限度在哪里，但她确信，他会为她心软。
那不是同情，也不是出于别的顾虑，她从绿妖精王的眼中，确实看到了触动。
她叫他动心了。虽然只是浅浅的、微微的，犹如轻风掠过深潭的那么一圈涟漪。
“绿……”红谷的宠儿提声道，但道了一个发音便停顿了下，她笑着摇摇头，再次抬眸已换了称呼，“路西安，不请我跳一支舞吗？”
正往上走的火王在台阶上打了个踉跄。难以置信得回过头，马上想到自己答应不介入这两个之间，狠狠皱着眉继续走。
众妖精当然也很惊讶，连乐声都断了好几拍，所有的眼睛都下意识注视着台阶那端修长优美的身影。安菲公主与绿妖精王的故事并未广为流传，但妖精们有所耳闻倒是真的。无法指责，无法同情，只是报以祝福的态度默默注视。相较于绿妖精王的温柔细腻但不显山水，炽烈美丽又义无反顾的红谷公主，显然更能让情感纤细的妖精为此多愁善感。
一时之间，妖精们竟害怕从绿森林的殿下口中听到任何拒绝。
绿妖精王在微怔过后，眸色有那么瞬间的深沉，然后他笑了，将手放在身前，轻轻行了个礼：“我的荣幸，公主。”
那微微凝重的气氛在刹那间便被打破，气氛又欢快热情起来。妖精们在发自内心的喜悦之后，很惊讶得发现，风之主维达尔竟然一边笑一边亲手拿起了竖琴。
动人的琴声在柔风中越发缠绵。月华清谧，泉眼边的公主是如此得美丽。
妖精所谓的成年，实际只是身体形态的变化，妖精不像人类一般随着时光成长变老，妖精的生命是有阶段的。这个阶段还会因着环境与自身力量的掌握决定长短。
对于大部分妖精来说，幼年时期都是很短暂的。有传承的妖精，会在大致掌握传承之后成年。而安菲是个例外，或许是因为生命火种在她身体内沉睡的缘故，她的幼年期格外得漫长。
所以，在见到离开幽夜踏的火之女王时，众妖精会那般惊讶。
那一刻，所有的妖精都知道，红谷的安菲公主有着冠绝仙境的美貌。她比火焰还要纯粹，比光华还要耀眼。
此刻安菲的手握到绿妖精王修长有力的手指。
她抬起头，望着这个让她的心脏如此激动的王者，情不自禁笑开。
脚步顺着琴声的节奏滑开，安菲带着笃定式的口吻轻轻道：“路西安，原谅我的任性。”
安菲是一个典型的火妖精，她曾有着火焰般浓烈深沉的情感。可在她漫长的幼年中，只有在面对这位殿下时，那所有的张狂任性通通卑微成了隐忍。因为知道所有的请求都会是拒绝，所以便不曾再开口。她有身为红谷公主的骄傲，也明白他的顾虑，体贴得将距离控制在彼此都能接受的程度。
可她现在任性得踩着他的底限，一点一点试图挑战他的容忍。因为她在看透他的心，她偷摸了他的心情，他的思量，他可能作出的任何决定。
“我原谅你，我的公主。”温柔悦耳的声音比风中的琴声更动人。
安菲笑着：“你看到啦。我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离开你。控制不住得想要靠近你。”
她就这样灿烂笑着得说着最甜蜜的话语，却丝毫未掩饰平静到毫无波动的心脏，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觉得他会触摸到她的灵魂，绿妖精王想着，那一定是冰凉又黯淡无光的。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旋转的舞步让那金红色的发跳跃散开，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得像是要融化夜空，在动作的间隙，安菲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她认真得说：“路西安，你知道的，我不想控制自己。可我不懂得它，也不知道轻重的限度，所以，若是……有哪一天，我会伤到你，请一定要对我说出口。”
身体有着挚恋的回忆，可灵魂缺少了温度与情感，她知道自己最大的可能是到最后仍是不懂什么叫情感，而他纵然有着最理智的头脑，他还是血肉之躯，他会动摇。
她知道他一定会动摇。所以她害怕会伤害他。
绿妖精王的温柔令得沉默了亿万年神祇也会想贪恋阿。
前进，旋转，后退，后退，旋转，前进……一支曲子慢慢得只剩下余韵，他松开手，彼此后退一步，相对着行礼。
绿妖精王说：“好。”
掌声再次响起。安菲对着妖精们微微一笑，转身追上绿妖精王的脚步，与他一起走向火王与风王。
……或许真的很难想象到，可那时在真诚树上她向下望他抬起头对视的那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心情。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心领神会。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冰与火之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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