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山樱花未稀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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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爷今日午睡完毕，大约是近日来有人陪着哄着，心情一直很舒坦，难得有点散步的兴致，便拄着手杖沿着屋后山道慢吞吞往上走。
照例是萧跟在身后，也无需他人随侍，就安安静静得，踩着鹅卵石的矮平山坡前进。这山道的尽头相对而言低缓得多，与周围的坡度相架正好构成一个凹面。长年累月的积水下来就形成个地势较高的小湖，当年为了构架风水，设计极其巧妙得最高的那个点上架出个亭榭。附近又无再高的植栽遮挡视野，整个族地葱郁风景便一览无余。
走上去才发现亭榭中已经有人。淡淡的木香经年之后仍然弥散，木台上搁置着副下了一半的棋，看白子与黑子的棋盒都在一边的模样，显然先前是在自弈。展爷只眼一瞄就觉得很眼熟，可不正是他先前与千叶香下得未尽的那局？
茶已微凉，看得出来自倒出杯中以后便没怎么碰。而香炉里燃的香也与他一味的习惯有所偏差，清淡中夹杂着些微的不知名花香，倒觉着有些甜腻起来。
展初云已经觉察到来人，却仅是微微侧眸，便又将视线投了回去。只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就能让人觉察到，他的心情应该很糟糕。展爷盯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思索了那么片刻，手杖一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后的萧跟边上沉默无声的紫相互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得躬身退下。
曾经纵横东方世界、让整条道上都闻风丧胆的实权人物，现在不过是个养尊处优远离纷扰的糟老头子，但他洞察人心的本事可不曾有任何退步，相反只会在时间的晕染中越来越犀利，何况眼前这个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愣神过后便往前走了几步，与他的儿子并肩而立。
半个展家族地都俯视在目。那视线的落点，便是那些脆弱的一落雨就能铺散满地的花树。稀疏的枝桠间，可以望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千叶香一直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能表现什么感觉的气质的人，因为那衣服同样是展谦人准备的，也就逃不出素净雅致的范畴。好歹展谦人也顾忌着现在大过年，不整一身孝得出来碍人眼。
而淡紫色身影边上，还有更加熟悉的人影。连展爷都有些惊异，他那个懒散得好似骨头没长好的外孙竟也能立得这般笔直，那永远笑得灿烂又满不在乎的脸蛋竟也能带上这样严肃的表情。
千叶香的魅力好像是专对着展家人施展的。在她面前，每一个展家人都能那般轻易得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却还能让人觉着理所应当。
展初云已经一动不动立得有些久，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当然无法听见他们的对话，连人都有些影影绰绰的，可他只是静静得望着那个人影，无声无息又像是倾尽力道得凝望着。
有些老人越年长看上去越糊涂，可是这种糊涂向来带着某些老奸巨猾的意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只是懒得搭理罢了，心底那是比谁都要门门清。
可这情况连展爷都想叹息了。
……原先以为真是孙媳妇，现在才知道孙媳妇有种要变儿媳妇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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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问先前我选择那样做的原因，那么，我并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千叶香拢了拢被风拂散的发丝，别到耳后，神情淡淡，止水无波，“或许，该被询问的应该是你——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淌这趟浑水。”
展令扬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不怎么好接话。顿了顿，笑得有些僵硬：“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千叶香嗤笑一声，“你所谓的朋友指的又是什么？你以为最好的，便是顺着他的意让他离日本远远的？或许惹的祸事不够多，还要再添一点火？或许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临走前报复下会更好？”
她连眸光都是冷的，在这样的注视面前，以往的所有客气与忍耐都像是在虚与委蛇：“什么都不清楚的你，妄图凭借自己的意愿，来左右我们，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展令扬沉默良久，缓缓摇了摇头，笑容再挂不住，倒是全然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对不起……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可我愧疚，只是因为双龙会有个你。”
千叶香顿了顿，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当然懂他的意思。伊藤忍毕竟是他的朋友，而双龙会与他什么干系也没有，两者之间该怎么选择，是个人都能很轻易得出结论。然而得知双龙会背后还有个她之时，天平就慢慢倾斜了角度，他现在认定了，他与她都是为了伊藤忍“好”，只不过使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过了会儿，展令扬却是又笑起来：“不管如何，做错事的惩罚我们也受到了。你下得手可一点都没留情……可我还是觉得奇怪……虽然你不承认，但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交情还不错。这回你丝毫没给面子……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伊藤忍，不是吗？”
千叶香很想拒绝回答，但她发现自己也在疑惑于这个问题：“或许这就像是……”她努力思考着合适的语措，“龙有……逆鳞。”
展令扬愣了愣，犹豫：“宫崎耀司？”
千叶香抿了抿嘴唇，眼中的光色流转了太多变幻莫测的神情，才缓缓道：“不……双龙会。”
对面那人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显然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上，她也没想到，从她口中说出的答案，竟会是双龙会。
很久以后，千叶香才浅笑得摇了摇头，笑容疲惫而忧伤，转身离开的时候，只有一句黯淡的话语：“或许，是因着它曾被葬送了太多，才变得……这样重要。”
葬送了多少东西？赔上了一个恋人还不够？
她总是埋怨舅舅跟耀司他们对于伊藤忍寄予的厚望。可那一年，在这些故事还没开始之前……她就已经选择了伊藤忍。
背负上清水涵生命而存在的伊藤忍，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双龙会，或许就是那年的意外才使得这一切阴差阳错，可故事既已发生，那结果也便容不得变更。
她怎可能让他就那样远离？
*
千叶香怒气冲冲跑去找展谦人。
原本这胸腔里像是藏着个巨大的黑洞般，仿佛要将触及到的一切都卷入湮灭般的难受，可不知怎么的，大约是这几日只能借助那香料入睡产生的烦躁实在太盛，刚才那番对话又非自己意愿对答，所见的事物都阴暗下来，然后越想越气。
一踏进园子，她就觉着气氛不对劲。
广站得远远的，大概是不想遭受无妄之灾，看到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环顾四周，没有律的人影很正常，可是竟然也没见到莫。
展谦人盘坐在檐下，原木质地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竹席，上面仍然润着竹枝青冷的光色。他仍然是素衣一身，长长的衣摆垂在身边，侧前方一架木案，文房四宝秩序井然，案上还倒盖着一本未看完的古籍。现在他手上拿着薄薄的几页纸，冷漠的视线投注其上，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事实上，哪怕是在千叶县面前，他这张脸也从来不崩，远山寒雪得让人连靠近一步都嫌冷。
檐前跪着好几个人。无一不是用力低下头，瑟瑟发抖，却不敢为自己说一句求饶的话。
“怎么了？”千叶香蹭蹭蹭跑上台阶，随手一撩衣摆就在他边上坐下。在她从门口到檐下的这段路里，侍立在旁都是用余光悄悄瞄了那么眼，认出她是谁，便立即收回注意眼观鼻鼻观心。
千叶香看到展谦人时，心情陡然转好，她甚至没有掩饰，满脸都是“看到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的表情，兴奋道：“怎么了，哪里出了事？”
展谦人维持着手持纸页的动作没动，只用眼角淡淡得瞥了眼她。
他其实不爱点香。所以身侧总是搁着个青花瓷，瓷器中，通常都是姿态优美香气清淡的素色鲜花。今日的便是两支水润清谧的白玉兰。他瞥眼时，忽得让人感觉那玉兰的润白之色像是能够侵袭那眸光，明明是深邃的瞳眸却生生显出几分清透来，而那玉兰的香轻轻袅袅弥漫，让他的白衣都晕染出了冷香。
千叶香眼睛一亮，直觉着这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胡搅蛮缠：“说嘛说嘛，让我高兴下~”
展谦人懒得离她。把手中的纸页往边上一放，头也不抬淡淡道：“自己下去领罚。”
下面跪的人很明显松了口气，强忍住保持肃静的脸皮肌肉一弛，这个时候才敢让冷汗簌簌而下——皆是恭敬行礼，然后悄无声息退下。
广斜了眼这边，继续臭着张脸，想了想，也跟着走了。
很快院子就退得一个也没剩。
千叶香偏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展谦人又瞥她一眼——直！接！把！她！晾！那！了！
卧槽！千叶香怒了，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案上的书籍时，抢先一步，拽了书拍到一边，让他摸了个空。看她那眼神，似乎还想扑上来摆正摆正他的表情。
展谦人沉默了片刻，觉得不应付完她自己别想太平了，于是缓缓开了口。
——“你怎么惹到的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山樱花未稀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