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山樱花未稀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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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海岸线绵长，因而海产品无比丰饶，留在当地人基因中自然有对于海产品的喜好。
但或许展家发源地是在中国内陆，骨子里代代维持着对于海洋的疏离，就算在马来西亚待了那么久，仍旧对这类食物不怎么感冒。当然展家背后从来不乏能量，更不取什么就近原则，能运进主宅的必定是从世界各地采集的最新鲜最顶级的食材，不管其主需不需要。
这回是展爷亲自吩咐下去置办的宴席，他抱着极大的兴趣一样一样添置菜谱，压根就忘记了他手下已经有千叶香详尽的资料，调上来看一看就知道对方喜好，不用费大脑筋猜测——萧几次想提醒他，都在他那样的热情下默默败退。所以那时展爷猜测千叶香应该会喜欢的这些食物，结果现在被展谦人毫不犹豫打了脸，萧如果在场，那是一点惊讶都不会有的。
千叶香面无表情继续盯展谦人。
约莫是这眼神着实冷了点，连接到命令原本要走的莫都还乖乖躬身站在原地。他最清楚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最后妥协的肯定会是自家主子。果然展谦人瞥一眼千叶香，再把视线斜到莫身上时瞳眸深处的尖锐怒火就稍稍褪了下，不收回只修正：“素卷。”
混蛋！她又不是在纠结这个！！
从展家人那些个角度看去，千叶香的侧脸依然静谧从容，却只有展谦人看得到，那眼中明明白白的气急败坏。在不相熟又不意愿熟的人面前，千叶香向来有些假仙，装不下去了也能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可惜展谦人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的，再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是为她好。
千叶香少时就不是一般的挑食。当年伊藤家的大小姐出嫁以后一直被沉重的抑郁症所环绕，千叶香就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留下的血脉，可能基因的某些片段就带着宿命式的传递，她天生就与常人不同。所以说宫崎耀司就像她的救世主般，然而后来她主动离开了宫崎耀司——再后来她就挨了胃病，那就更是娇惯得不行。
腥气是一点都不肯碰的，哪怕你将鱼虾蟹做得再完美再没有腥气，她也看都不看一眼，慢慢发展到，连闻到点腥气都觉得不舒服。荤倒是能沾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千叶香不是标准的素食主义者，但也对油荤从来没有多大兴趣，胃口随情绪的变化而变化，比月亮阴晴圆缺变动得还离谱，让她塞点不想吃的东西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莫见没有异议了，点头应下，转身去厨房。
千叶香艰难得扭过头，顶着一侧神色各异的注视，努力装作平静：“抱歉……失礼了。”
展御人看了眼展谦人。展初云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极淡。展爷很尴尬，连连吩咐下人撤菜动作快些，再取份新的菜单来：“不失礼不失礼，原来千叶丫头碰不得荤腥……倒是我考虑不周……”
“只是不喜欢。不怎么喜欢。”千叶香连忙强调。减轻对方的自责倒是次要，自己的教养不能丢，“不必再麻烦了。”
……于是情况又回到一开始，千叶香与展爷你来我往，其余几个作壁上观。
好不容易吃完饭，关于住宿问题又起了点争执。
展爷将人安排在主宅——而莫却连吩咐都不用，回来就让人收拾好了东厢的客房。
展氏本家的建筑群非常庞大。就是直系血脉待的这些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主宅就是正房，在族地中央稍靠北的位置，展爷孤零零一个住；展谦人是长房嫡孙，自然住东厢，可是出于风水的考虑，与正房还隔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展御人在西厢，倒挨得正房近些。至于展初云，早些年就在西边靠南的地方起了园子另住，东边就是花园，后面还有片花树林子。
展爷是没想到自己大孙子这么快回来，不然赶着趟也要将人安在东厢。总之意思已经交代下去了，不好折了自己脸面，哪怕硬顶着也至少要住上一晚才好让人换地方，可显然他大孙子就是个不会乖乖听话的，从来不给他祖父面子。
争到最后，倒是展御人听不下去了一锤定音：“住我那吧。”
千叶香专注研究手中杯子的花纹，仿佛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闻言直截了当：“好。”
展爷愣神，展谦人用想杀人的眼神看着她。
*
千叶香一晚上没睡好。
倒不是说西厢客房不舒适，她也没有认床什么的恶习，只是前半夜一闭眼就是展初云唇边似笑非笑的冷凝笑意，后半夜反反复复梦见那年轰然塌陷一半的宴会大厅。
除了无名荒岛上相处的几日，她能遭遇的展初云就那寥寥几眼罢了。而这个男人在他记忆里的，就从来都是温雅从容、清风明月的模样。很容易看透彼此的想法，所以才有种不怎么好用语言表述的默契。
略带疏离的礼貌，不失真诚的矜持，克制着合适距离的态度才是本该被表现出来的——她原以为他会清楚让这关系失控的代价，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当成一回事——正常人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侄媳妇？！就算他不走近一步！那样的眼神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拿到那柄新匕首之时，她只是隐隐有这种预感，为免自作多情庸人自扰，不敢深入去想。只是终归有那么个疙瘩。后来哪怕顶着展爷的误会，当着展家人的面，她都没有反驳，说未雨绸缪也好，说事后补救也好，总是想借着展谦人来挡一挡。
因为她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就算跟展谦人假戏真做，也比惹上展初云要好一些！
可展初云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寻常的举止中却能明确得让她觉察到他的在意，偏偏连在意都像是带着克制……谁知道他这样的克制是为了什么？！在千叶香眼中，这个男人就像随时都会结束休眠的火山般，炽烈的岩浆与外界空气只隔了薄薄的一层阻碍——或许那时他拜托泠走一趟东京，送上那只匣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那些心思！
上半夜挣扎着过去，她蓦地坐起身，摘下即使睡觉也不会离身的匕首，丢得远远的。然后跑到浴室又给狠狠冲洗一遍，直到确信自己身上没有沾上任何旁人的气味，才又爬上床，随手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死死的。然后，在混沌而迷茫的梦境里不断重复着那年最残酷的一幕。
越是重复，越是想离得展初云远一些，再远一些。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千叶香睁开眼便是头痛欲裂。看一眼镜子，脸容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她坐在床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终究还是起身找回匕首，默默得塞回自己大腿边的裹带上，然后穿戴整齐，用热水烫了好久的脸才让它看上去自然些。
与展爷下棋、聊天、品茗；被展御人拖着策划坏事。展谦人一整天神出鬼没，只在餐点出现，他本就是匆忙赶回来的，事务没处理好，千叶香又被拖着没法离开，他只能自便。奇怪的是展初云也没有人影。而且这货是连餐点都没见人，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看来是无组织无纪律很久，久到旁人都习惯了！
可是第二个晚上还陷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里。
近凌晨的时候她终于没受得了，起身披上件外衣把自己拢得严严实实的，推门望向外头。月华似水，走廊边安着的景灯发出朦胧又柔和的微光，便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经过特殊处理般，被柔化了线条打上了暖光。
盯着院子使劲张望了许久，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展家这些暗卫待的角落，她永远都不知道到底在哪。只纳闷出声：“人呢！”
似乎是树梢还是草叶摩挲颤巍的声响，千叶香只一晃神，左前方就慢慢走过来一个看上去很眼熟的人影：“千叶小姐有什么吩咐？”
她就知道展谦人一定会在她身边留人！——“替我去你主子那里取点东西。”
上回的那种香展谦人应该还有存货，若是取点来燃点，约莫就一觉沉沉睡下不会做噩梦了。
结果确实如她所想，大清早睁开眼望见新白的光亮，似乎从灵魂到身心都无声得喟叹了一下。真心不想在这地儿多待，可偏偏她一时还离不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个礼拜。然后那一日就见到了某个不怎么意愿看见的人影。
千叶香从展御人那里出来，挥手遣退身后跟着的人——展家孙二少的侍从跟他们主子脾气也差不到哪里去，要说怎么有其主必有其仆——原本想拐到东厢去，哪想到拐错了弯，正巧到了花园。
原本顾忌着花园那头便是展初云的园子，就不怎么有兴趣走进去。但她一眼就看到那株高大的木槿。艳红色的花像是燃着的火一般缀在枝头上，心脏处某个部位就仿佛被砸了一下般漫出些异样来。
她茫然望了会儿，随着脚步的深入，那些盛放满冠的花树洋洋洒洒着映入眼帘。并不全是热带的植栽，因为山中气候相异，品种跨越度倒是挺大。
千叶香随意转了圈，还没转完，发现她不见的人已经找了过来。也没继续看的兴致了，带着人往来路走。哪知还未走到园子门口，便迎面对上一张眼熟的笑脸。
视线一触及到她，灿烂到没心没肺的笑脸，都有那么片刻的僵化，虽然紧接着就恢复原先的模样，但还是觉察得到那点尴尬：“小香香~”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山樱花未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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