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影如风》山榭

7、七

　　“你不知道呀，那河北的玉麒麟呀，死啦！”
　　“啊？就是善舞棍棒，家有良田千顷却上了梁山的那个？”
　　“是呀，就是那人，玉麒麟——卢俊义。”
　　“我知道他，据说呀，是从京城坐船回卢州时从船上摔下溺死的。”
　　“说是这么说着，可是谁知道呢？那水泊梁山——名声那么大。及时雨宋江，玉麒麟卢俊义，还有个智多星吴用……与朝廷作对那么久，皇帝老儿又怎会轻易饶过他们？”
　　“唉，好好地一条汉子，可惜了哟！”
　　“咳，要我说，轰轰烈烈地大闹过一场，搅翻了这昏沉的时世，才不枉来人世走了一遭！梁山一百单八将，那可是个个好汉……”
　　“好汉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归了朝廷。江南方腊一闹，赵官家就来个以毒攻毒，一百单八的好汉呀，只怕也不剩多少喽……”
　　剩下的话语，戴宗不愿再听，卢员外逝世的消息在头脑中炸开，烘热灌满了全身每个角落。
　　玉麒麟入狱时，戴宗在全城遍贴了无头告示，宣称梁山大军即将来伐，以保玉麒麟周全。之后的一仗打得官军溃不成军，梁中书焦头烂额。眼见即将大功告成，可是宋江偏偏在这关头病倒。戴宗匆匆赶回山寨，众人形于色的担忧让他明白了情况的危重。
　　宋江卧病在榻，面如土色，王英与扈三娘在房内接水端药，紧张地伺候着。三娘蹙着眉，与王英低语着哥哥的病怎地丝毫没有起色，吴用兀自坐在榻边，若有所思。戴宗一瞥眼间猛地怔住，吴用此时的眼神竟与那日山上宋江旁观吴用独自饮酒时的眼神毫无二致。戴宗心下有些了然，不待他仔细思量，又奉了吴用之命下山接应张顺兄弟。
　　接得神医安道全，医治好了宋江，已是次年年初。元宵佳节，大名府的灯火见证了梁山好汉们的又一次壮举，中书府中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悉数押回山寨，晁盖逝世后的梁山迎来了它的第一场庆功宴。
　　用史文恭的头颅祭了晁天王，在宋江与卢俊义之间被无数次推让的山寨头领之位也终于在吴用与公孙胜的计策下尘埃落定。一百单八名好汉排定座次的那天，众人都喝得烂醉，山寨彻夜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虽然在席间就不见了公明哥哥、军师与道长的身影，但是大家仍旧十分尽兴。大厅的一角堆放着小山般的瓷器碎片，歃血盟誓的豪气冲天如犹在耳。戴宗也已喝得晕头转向，心中大喜自己天速星的星位。梁山好汉既是奉天命相聚，但愿真能日日爽快若此，倒也不负魔君之称。
　　世事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戴宗料想，自己那日定是喝得糊涂了，才会忘记这句从来牢记心间的话。从前常常用以自醒，唯一的一次大意，竟致遗痛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