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影如风》山榭

3、三

　　岳庙今天极少有香客，戴宗问过了寥寥无几的来者，才知今天在菜市口有人问斩。身着囚服低头领死的时刻他也曾亲身感知过，不过对自己而言，那却是一段峥嵘岁月的开端。
　　从来认为自己不惧死，可当真戴上了写有“斩”字的头签，这感觉真如芒刺在背。囚车在离菜市口尚有一段距离时莫名地停了下来，就地处斩的命令在衙役间匆忙传递，戴宗认命地看向宋江，却见他双目直视苍天，目光含怨，满腔怒火好似即将喷薄而出。
　　午后，岳庙里再无香客。戴宗正欲合上一扇门，却见几名百姓结伴从庙门口走过，似是刚从菜市口看热闹回来。眼见着他们心有余悸地窃窃私语，戴宗心想，若是没有晁盖，那日围观的百姓多半也是这般举止。
　　梁山泊的好汉联合江州的李逵、张横、张顺等人携手救出了宋江与戴宗，一时间，江州城成刀海箭林，满地斑驳血迹。宋江将戴宗引见给晁天王时，两人都默契地装作是初次见面的模样。毕竟，吴用的棋差一招还是不让宋江知晓比较好。戴宗与晁盖都已与吴用相熟以久，这吴学究的傲气，两人都心知肚明。
　　在白龙庙小聚义，众人终于焚香结拜，生死相依。戴宗再次打量着领头的晁盖，但见他眼神如炬，英武非凡，言语间豪气冲天，想及初见时晁盖为救宋江对萧让、金大坚二人的一跪，戴宗心觉这能劫生辰纲的好汉果真非同一般。
　　可是戴宗也清楚地记得，吴用并没有跪。纵使是得知宋江在江州犯事身临险境，吴用仍旧是一副淡定神情，只有看见他在等候自己接人上山期间，不停地在朱贵店内来回踱步的样子，才能从中窥见他的心焦。此番见得吴用，戴宗深深地感到了这昔日东溪村教书先生自上梁山后的变化，尽管吴用在渡口见到自己时，依旧笑得与初见时一个模样。
　　吴用身着青色的袍子，未到渡口时远远望去，衣带当风，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却不见了在茶馆里的随意与悠然；手里时常握着的那柄蒲扇，也已经被褐色的羽扇替代；为寻人上山而做出的一番调度，条理分明，语调威严；那日满含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已盛满了精光，凌厉中显出决绝。
　　从前对谁都笑得和气的吴教授，俨然是个十足十的梁山军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