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面全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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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凡缩在床上。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抻过身旁的被子将自己彻底裹在里面。
一定又是那个女人。
自从吴尊走了之后，沈言基本每天中午定时定点来吴凡的宿舍报道。
再次见到沈言出现在自己的宿舍，吴凡十分愤怒，加上这几天心情不爽所以对着沈言一顿乱吼，什么难听说什么，可是沈言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并不生气，等他吼累了，然后对着他很温柔的笑了笑。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话说的太重了，我向你道歉。”
吴凡没想到沈言会向他道歉，愣了，呆呆的注视着沈言那张笑脸，越看觉得越闷，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异常的不舒服。
“不用，我也打了你，你不用道歉。”
生平第一次打女人，吴凡并不觉得自己有理，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动手的，可是表面还是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沈言倒是无所谓，继续说道：
“那你……回去上课吧。”
说来说去就这么一件事，也不嫌烦，吴凡撇了沈言一眼。
“麻烦你，别再来烦我。”
他加重了麻烦你三个字，末了还发狠道。
“你要是再来，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第二天，沈言照常出现在他的宿舍。
吴凡傻眼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有扔下一句，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便退回自己的房间，对沈言避而不见。
惹不起，躲得起。
沈言也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
不管是在学校面对关于她和吴尊的风言风语，还是几次三番的来吴凡的宿舍面对对方的责难和揶揄，她都表现的很好，甚至心里连一丝轻微的不舒服都没有。
果然是变得强大了。
只是最近，吴凡已经由毒舌改为冷战，连着几天沈言都没看到吴凡，那人躲在卧室里，任凭沈言折腾出再大的动静都不出来。
今天又是如此。
“吴凡，你出来，我们聊聊好吗？”
没有声音，如果不是习惯了这样的沉寂，也许沈言真的要怀疑，这所宿舍是不是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
“你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她说着，扭了扭门把。
门是锁着的。
“那好，我就站在这儿，我们在这儿说。”
沈言呼了口气，准备开始自己的脱口秀。
只是这话要从何说起呢。
“吴凡，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言真的很好奇吴凡的想法，三年多了，他这种消极厌世的态度到底还要维系多久？
“其实，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遭受挫折……”
真是个老套的开场白，沈言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靠在门框上。
“那只是个意外，无论是你，还是尊都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总要面对，因为我们还活着，我们要多想想身边活着的人。”
沈言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也不知道吴凡到底在做什么，也许他正堵着耳朵，又或者在听音乐，自己站在这里，对着一团空气，像个傻子似的。
可是猛然间，脑海中浮现出吴尊那张疲累的面孔，心有些痛。
那日她送吴尊去机场，一路上，吴尊都没有说话，沈言靠在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张苦涩的脸，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颊。
“笑笑好吗？”
吴尊握住沈言的手，轻轻一笑，可是沈言觉得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她知道，吴尊的情绪受到了吴凡的影响，他的心很难受，因为恨着他的是他的亲弟弟。
“吴凡，你，你有去看过苏雪的家人吗？”
沈言换了个姿势，摇了摇有些麻木的脚丫子。
“这么久了，你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吗？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苏雪，你有没有想过为她做点什么？为她的家人做点什么？苏雪喜欢什么？她想上哪所大学？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是奢侈的，那么至少为了她，代替她去活着。”
沈言咽了咽吐沫，虽然平时讲课也是一个人说话，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感觉好困难，她只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点，能够触动到吴凡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能够带着他走出那团黑暗。
有些问题，无论怎么逃避还是需要面对。
就像是长在身上的脓疮，你割掉它的时候，会很痛，会流血，但是那道伤口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总好过放在那里，流着脓，不能动，不能碰。
“你不想上学没关系，不考大学也没关系，但是别白白浪费了你的生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努力的想要活着，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比如说苏雪……比如说……。”
沈言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一阵心酸，她感到有些疲累，于是干脆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膝，将下巴顶在膝盖上。
“我父亲得了胃癌，晚期，医生说他只有不到一年的命了。我以前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我，总觉得他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照顾我，有时候，还会觉得他烦，可是现在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想找个人唠叨都没有了”
沈言深呼吸，控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泪水，父亲生病以来的奔波，担心，绝望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还记得以前和父亲吵架，急眼的时候，什么难听的都能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爸，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和我计较，所以就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们对待陌生人都可以彬彬有礼，宽容大度，可偏偏对待自己最亲的人就没了那份耐性和心胸。吴凡，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可以一而再的伤害你哥哥，你父亲，是因为他们在乎你，如果不是这份在乎，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他们都不会有感觉。别再那么幼稚了，生命其实很短，别钻牛角尖，找条路，让自己出来，不管是为了谁，至少努力一下，不要让爱着你的人担心难过。”
沈言说不下去了，她说了太多，可是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或许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站了起来，有些无奈的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吴凡靠在床上，沈言的话，他听到了。
他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心，让他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开始静静的聆听门外的声音。
总之他听到了。
现在他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微微关门的声音。
沈言走了，屋内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吴凡仰望着天花板。
苏雪的家人，吴凡见过，那是在苏雪的葬礼上，他厚着脸皮出现在苏雪家人的面前，看到的是一双双气愤的眼睛，他很害怕，生命中第一次感到那么害怕，还没等苏雪的父母出声，他就落荒而逃，他受不了那样的眼神，更受不了苏雪已经死亡的事实。
这么想想也有三年了，他还欠那两位老人一句对不起。
吴凡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家门。
通往苏雪家的路，吴凡很熟悉，那些树木，建筑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景色依旧人面全非。
“哎，吴凡，我饿了。”
“你作业写完没？”
“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对面的电线杆，输的人请客。”
苏雪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她那甜美的声音缠绕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可是回过头，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个人。
苏雪，你是不是和我玩捉迷藏。
我认输了，你出来好不好？
“哈哈哈，吴凡，我在这儿，你的样子好傻。”
抬起头，刺眼的阳光生生的洒在眼睛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出，好痛。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面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