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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永安歌(2-3)--by:黄瓜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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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二十五年前洛城还与千里国交好。
听娘亲说那时两国好得就跟一个似的。
而她也是在那时作为联姻手段不远千里从千里国嫁到了洛城。
我隐约记得娘亲后来有告诉我她是千里国国君千里扈的姐姐,未出嫁前是云赋公主。
她嫁给了洛城的储君,沈浮生。也许我该叫他父皇。
云赋公主被册封为天洛妃。两年后诞下长公主,沈星月。这…是我。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父皇并不宠母后。纵然她贵为后宫之首,父皇却鲜少留在她的寝宫留宿。而好不容易相处时他们却总是在下棋。母后会轻轻地抱着我,含笑看着父皇,然后低声耳语跟我讲解那些黑白子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还记得我五岁时不小心从楼梯跌落。额角留了长长的疤。母后说我在床上睡了三天,父皇来看过我一次。
我醒了之后第二天父皇差人送来一个小男孩。送他来的公公说他叫阿宋,比我大三岁,是来顾我周全顺便陪我一起玩耍练武的。
奈何我生性散懒,练武的时候总是装了头痛脚热躲在居云亭里看师傅对我摇头叹气,然后对着阿宋忿忿不平脸幸灾乐祸的笑
师傅好糊弄。可是父皇不好糊弄。每每到父皇抽查我武功的时候都是我缠着阿宋抱佛脚的时候。尽管如此我的抽查多半还是不及格的。
十岁那年父皇又抽查我的武功。阿宋偷偷放水,可是太过明显被父皇看了出来。他怒斥阿宋说欺君是要诛九族的。
阿宋战战兢兢拿出差不多的水准跟我对打,五个回合不到我就被摔了个狗啃泥。
父皇大怒。当即挥手让禁卫侍给我二十大板。母后吓得花容失色,跪着求父皇三思。我当时并不知道二十大板是个什么概念。
也是后来才知道禁卫侍的二十大板多半是可以打残一个成年人的,更何况是只有十岁的我。当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的时候阿宋跪在父皇面前请求代我受罚。
结果阿宋替我挨了十七板,我自己承受了三板。
最后天赋秉异的阿宋两个月没有办法练武。我本着欠他人情一定要还的心情照顾了他两个月。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怠慢,认认真真地听师傅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开窍的太晚,我的武功始终处于三脚猫阶段。
倒是阿宋,每每都能让师傅捋着胡子点头称赞这真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那些日子我总是缠着阿宋。练武结束后就去云娘那里讨吃的。云娘是母后的贴身丫环,和母后一般大,就是陪着母后长大的。
于母后来说,云娘实如姐妹。每当母后忙起来任何人都不见的时候就是云娘陪着我。久而久之云娘就成了我和阿宋的第二个娘。
那时我以为阿宋会和我永远在一起而我可以一直拥有父皇还有母后。
我曾以为余生皆会如此。
那是我十六岁诞辰,阴着天的腊月十八日,。父皇召了去去他寝宫,喜笑颜开地告诉我将在今日赐封我为永安公主。
我一心想着给母后炫耀,于是偷偷地从封礼仪式中逃脱。可是回到母亲的寝宫我却发现母后跪在父皇的贴身侍卫苏以焕面前,微微俯首。苏侍卫身旁的小太监正读着圣旨,而在苏侍卫的另一侧,站了双手背后神色沉稳的阿宋。
我一直不敢相信那道圣旨的意思。直到太监端上了三尺白绫和一个小瓷瓶,我才肯定父皇是要赐死母后。她叛通千里国,几番泄密洛城的机密,以至于上次差点让苏侍卫死在了北疆战场。
我想母后是发现了我。她笑着看向苏侍卫,慢慢的说:“一面是与哀家相依为命十几载的弟弟,一面是哀家深爱的殿下,如今此般实乃解脱。还是要麻烦苏侍卫代哀家向陛下言谢了。”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阿宋,笑得微微自嘲:“阿宋啊,其实你是苏侍卫的独子吧?怕你来着月宁宫,也是有殿下圣命在身吧?”
不再是我印象中腼腆憨厚的阿宋。他甚至都没像他父亲那样皱一下眉头。一贯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洛后圣明。草民确实乃苏以焕之子苏柏。殿下安插草民在月宁宫亦同是为了收集洛后叛国通敌之罪证。”
我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住阿宋丝毫没有察觉我存在的脸。正当我要扑出去问个清楚时,云娘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
我看着母后笑着拿下那一小只白色瓷瓶,仰脖尽数吞下瓶中粉末。她身形飘飘下坠,伏在汉白玉的石阶上,口中涌出的鲜血浸染了月白色的罗裙,无比刺眼。阴霾了一个月的天忽地就飘起了鹅毛大雪。云娘在风雪中拽走了含泪的我。
临走前我听到的最后几个字,是苏柏淡淡地说:“放火,都烧掉。”
三.
同样的声音现在说:“婆婆是否嫌弃苏某给的银两不够?”
“这……”云娘声音里有些许难堪,“这从何说起,五百两买一曲,已是十分阔绰的手笔了。”
我依旧低着头。
一袭白影却跃上这小戏台。他端详着牡丹的脸:“都说沉香阁花魁沈绿衣神色淡漠,可这姑娘眼角都带着妩媚和笑意。姑娘,你是牡丹吧。”
牡丹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她颤抖着跪下:“公子说的是。只是绿衣姐姐今日抱恙,牡丹才……”
云娘打断了牡丹:“看来苏公子甚是了解沉香阁。也罢。不要为难牡丹了。绿衣今日身体不适是我让牡丹顶替的。请公子稍等我这就退还银票。”
“也不必。”那白影慢慢走向我的帷幔,最终停在一尺之外“可否请帷幕后的姑娘出来叙一叙旧。”
云娘不好说话。只得定在了远处。我定了定神:“如若奴家拒绝呢?”
“那么沉香阁将不复存在。”
死一般的沉默。
我换上最谄媚的笑脸,伸手撩开幔帐。看见苏柏浅笑的脸。七年不见已没有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以及历经千军万马的沧桑。他就站在那里,柳眉入鬓,眼色暖如初夏。
我低下头:“苏大将军。真是幸会。”
戏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惶恐。众人顷刻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我,云娘,还有苏柏。
“公主你是故意的。”他撩了撩衣摆,单膝跪下:“微臣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