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廿陆·近乡情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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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陆近乡情怯
玉拂见白黎终于走了，慢慢将账本拖回眼前。他也不着急，一页一页漫不经心的翻。待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倒不是这页纸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而是他翻书的手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你方才故意离他那么近，是做给我看的？”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却有磁性，韫着怒气，醋味都要烧到天上去了。
玉拂心里好笑，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身后那人的迫人气压。哼，吓唬谁呀！
“放手。”
“跟我回去。”身后那人将手攥得更紧，语气不善道。
玉拂手上用力挣了挣，却没挣出来。一时不禁深有蚍蜉撼树之感。
“我说什么时候回去，才会回去！”玉拂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允质疑，肆意挑战着那男人的忍耐极限。
“你若不老实跟我走，我就把你打晕扛回去。”那男人眼神更危险几分，也毫不想让，“自己选。”
玉拂心里冷哼一声。身体稍稍向后，后背慢慢贴上那男人的身体，挑起下巴仰起头，从下往上与那人四目相对。他眼睛微眯，狭长的眼眸中瞳孔颜色比平时更深了些，映出身后人的脸，缓缓勾出一个迷心惑人的笑。
“放手。”
那男人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清玉拂俊美的容貌，和他隐在衣领之下的盈白脖颈与精致锁骨。男人微弯下腰，侧头吻上玉拂的耳边，用略哑的声音低喃道，“你忘了瞳术对我不管用吗？”
说完，也不等玉拂反应，双臂一错瞬间将玉拂抱了起来，“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往床上抱去，玉拂白了这人一眼，倒没怎么反抗，“从彼人居到郦洲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他调笑着挑衅道，“三天没睡，你还行不行啊？”
“咱们来试试你就知道了！”男人眼里的火烧得更旺，誓要让眼前这妖孽知道什么叫自作孽！
他将人连放带压到床上，俯身堵上那张气人的嘴。袖风一甩，大门顺势合上，将一屋春色关在门内。
门外院子里高树之上，两个穿黑衣的蹲在树杈上面，瞥了一眼关紧的门，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少主真……真有精神啊！”一个黑衣人将银白面具摘下来，揉揉熬红了的眼睛，“三天没睡竟然还有精神。”
“那有什么办法？”另一个将脑袋杵在膝盖上，“谁叫玉公子离家出走，还被当场捉奸。”
“捉你个奶奶！”第一个拿面具砸了一下另一个的头，“让少主听见，你还活不活了？”
“呿……少主对玉公子也忒好了。”
“我睡一会儿，你看着昂。”
“哦。”
晴日当空，丁府里人来人往比平日里更热闹几分。
白黎抱着千梦出了丁府，一路往白家堡走去。他自小长在郦洲城，对这里的街道商铺自有一番了解。一会儿插个小道，一会儿钻个胡同，不多时就看见白家堡西边偏门了。
“树树，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千梦被白黎抱习惯了，勾着他脖子不愿下去。白黎是练武之人，倒也不嫌累，再加上他走路又时常习惯翻墙上房，于是每日里将千梦宠得没边，走到哪儿抱到哪儿。
“咱们去看热闹啊！”白黎指指院墙里面，“这里面有好多人，还有同你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小弟弟，咱们去看看。”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然后咱们再去取冰玉，回谷交给你奶奶。”
千梦乖乖的点点头。他这些天一路跟着白黎，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小哥哥小弟弟。想到这里有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不禁有些期待。
白黎方才在街上已经打听清楚了，貌似白堡主选徒弟已经有了定论，说是朝中宏威老将军的么孙。人选既然已经定了，明日就是正式收徒的仪式了。
不论他老爹这回是为了引君入瓮还是真的想收徒弟，架势倒是做得很足。不只是平日里与白家交好的一些门派受邀前来，甚至连星剑山庄也派了人来。
想到这几年白袁两家关系好转了不少，若是这次真的能联手将贼人抓住，那么两家尽释前嫌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家堡就占地来说，比丁家还要大上几分。但对于白黎来说，自家院落自然轻车路熟。
白黎各处绕了一圈，一边大赞自家的厨房大娘手艺就是比别处好些，一边在心里佩服他老爹办事果然大气。
按说最近是多事之秋，白家堡各处自然应该多派人维持把守。但就他看来，他爹不仅没多加人手，还调走了一批去办明日庆典之事。让应邀前来的各门派的人感叹不愧是大家风范处事泰然。
他去客房绕了一圈，瞧见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进出应酬，却没瞅着千梦这么大小的孩子。又去花园转了一圈，还是没找见。
他低头看了看仍满眼期待的千梦，犹豫了片刻，往东边院子走去。
白家堡的东面有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很大的园子。那本是白墨桐单独划出来给儿子们住的。只是如今，几兄弟死的死离家的离家，早已空旷的不行。
这东苑是白黎的伤心地，当初离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离这里远些。只是今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不过来看看，心里总觉得欠点什么。而且，若他没有猜错，这里应该还有个和千梦差不多大的孩子。
才一靠近东苑范围，方才的热闹声立刻降了下来。再往里走走，周围冷情得竟像是空宅一般。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下人。只是园子里倒也不脏，看样子还是有人在打扫的。
他路过自己的院子时，并没有进去。只是往那边瞅了一眼，便接着往前走。当年他在家时，白墨桐对他宠爱有加，在自己的院子旁边另外单给他弄了个小院儿。
白黎平日里都住在那里。就算不住在那边，他大多半也是留宿在他大哥的院子里。这边的院子，几乎就是个摆设。只有惹他爹生气时，才跑到这边躲两天。
他大哥有一个儿子，小名平平，算起来如今也有五岁了。他记得当年他离家时，大嫂不愿和公公住在大宅那边，和儿子一起仍住在亡夫的院子里。
如今三年过去，大嫂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也不知道会不会惊惶。
白黎走到他大哥的院子前，踌躇了一会儿，拿不定主意到底进还是不进。他没有忘记当年大嫂瞪着他时那满眼的恨意，但他是只想看看自己的外甥，再看一眼他与大哥一起种下的那满园丹桂，应该不算过分吧……
白黎往周围观察了一圈，只看到伶仃几个下人。估摸着大嫂是恨极了他爹，这些年一直跟那边划清界限来着。
直到千梦在怀里催他，他才攥了攥拳，进了院子。
才进了院儿，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迎了过来。
“这位公子，您找谁？”小丫头一脸的疑惑，还有点防备。
“我……想求见少夫人。”白黎近乡情怯，竟有些吞吐。
“少夫人？”小丫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公子是……”
“你只要说是白三求见，她就知道了。”白黎点点头道，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一缕桂香，一时间有点恍惚。
那丫头一听眼前的这位蓝衣公子是个姓白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公子的话，恕婢子不能传达。少夫人早不见客了！”
白黎一愣，他心里本就有些难受，听她这话，少有的也恼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只管去传话，见与不见岂是你说了算的？”
那丫头也不怕他，语气不善道，“我家少夫人一年前就随大少爷去了，您既然是白家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白黎呆了呆，一把抓住这丫头的胳膊，厉声问，“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那丫头只觉得胳膊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抓得她好疼。但最让人害怕的还是这人的那一双眼。一瞬间的震惊狂躁与一些她不知道的情绪搅合在一起，使这人的眼睛就像是那空洞洞的夜，惹人惊惶又让人生出一份不自知的心疼。
丫头一时间竟忘了挣扎，脸上有些怕怕的，却没再摆脸色，点了点头。
“大……”大嫂……
白黎颓败地松开小丫头，抬头看了看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知自己此时是悲是怨。
那年他大哥去世的时候，是他给大嫂强迫灌了参汤灵芝，将人强留了下来。如今，到底是殉情去了。留下他，和白墨桐两厢内疚，不忍相见。
白黎脑子里乱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人，赶紧问道，“那小少爷呢？小少爷是不是……”
话音还未落，就见从里面的院子里走出来小孩儿，“盼秋，你在跟谁说话？”
白黎眼前一亮，只见这小孩儿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白衣，容貌长得与他大哥有六七分像。他心里稍安，神色也好了一些。
那小丫头见他出来，赶紧走过去答道，“小少爷，这位公子说是夫人的故交，是来拜会的。我正跟他说呢。”
那小孩儿年岁虽与千梦差不多，但神色却比千梦成熟许多。
“小子白含阳，家母已经去世一年有余，有劳先生挂念了。”他话虽有礼，但语气却生疏冷然，完全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稚嫩。
白黎见他这样，心里又烦了起来，将千梦放下，走过去蹲到白含阳面前，“平平，我是你三叔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廿陆·近乡情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