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第二行》五纸

4、第四章

　　无论是工作劳累还是不修边幅，这些窘迫的情况我决定做这份工作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陈希休年假，据说和她的高富帅男友去马尔代夫二人世界。走之前她显得极为兴奋，充满了对未来世界的无限憧憬，所以心情很好的她给我暗示了下她有个老同学在跟辉煌的死对头——AS的一姐黄曼曼。
　　黄曼曼跟林钦是完全不同的人，无论是私底下的林钦还是公众眼中的。林钦向来给人温柔、高雅、内敛而不可侵犯的女神形象，黄曼曼却是艳丽、刺目而无所顾忌。
　　陈希曾跟我打过一个比方，娶老婆有两种娶不得，一种是林钦这样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放在家里只能供着，用了都是亵渎；另一种就是黄曼曼，放在家里不放心，大家的，才是世界的。
　　我这种水平的小虾米，从工作上接触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大牌，只有从一些边角入手，踩着不为人知的花边或者丑闻，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蹲在黄曼曼公司的楼下，吃着十块钱的盒饭，把里面的洋葱一根一根的挑出来，不料旁边传来抽气声。
　　我转头看声音的来源，是个穿着绿色体恤红色紧身裤带着棒球帽的同行，这样奇葩的搭配，简直丧心病狂。
　　这位同行盯着我拣出来的洋葱一脸痛心疾首：“你，你你你怎么能把洋葱扔掉，你不知道洋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用眼泪为代价才能使用的食物吗？”
　　我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在跟我讲段子吗？”
　　他竖大拇指：“聪明。”
　　我说：“你很想吃洋葱吗？都给你。”
　　他毫不客气：“那就谢啦，小丫头。”
　　一般被称作小丫头，有两种可能，就是看起来小，或者资历浅。
　　而我自然是后者。所以我积极与这位前辈套好关系：“叫我舒皎就行。”
　　他邹着眉头打量我了一阵，看得我头皮发麻，他才说道：“看不出来呀。”
　　我茫然：“什么？”
　　他啧啧了两声，说道：“小丫头有两下子啊，秦二少跟沈老板都……”
　　我赶紧道：“得了，打住打住。”
　　他把记者证我往跟前递了递，我低头一瞄，简仁。
　　“伯母真是有才华，师兄你的名字真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强忍住想狂笑的冲动，说，“都怪汉字文学博大精深，前段时间写我八卦那个记者也是叫个什么名字，听起来跟贱/人似的。”
　　简仁正笑着微扬的唇角僵硬在脸上，我惊讶地瞪着他。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每个简仁都穿红色紧身裤。不出意外，面前这位简仁就是拍了我和秦栩然后胡编乱造的那个。
　　我怒视他：“本小姐三观端正口味正宗我能跟秦栩那种人有关系？”
　　简仁点头：“你上次在后楼梯跟沈知行苟且之事，我也拍了照，看起来比秦栩和谐的多，可惜我们头儿说这东西不能随便发。”
　　我刨完饭盒里最后一口饭：“你才和谐呢，你全家跟他都和谐。”
　　简仁一脸娇羞：“他看不上我。”
　　我确定，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惊魂未定之时，周围的同行露出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样子，果然，黄曼曼的车从车库开了出来。
　　一部分妄图拍点什么新欢接送大明星的人早早的散了，还剩一部分估计在思考对策。简仁收拾好东西就拎着包朝AS大楼的旁边走去。
　　我就知道简仁不是一个一般的娱乐工作者，从他连我都拍这点我就知道。
　　所以等到傍晚，我们终于等到了女主角。
　　黄曼曼与电视和杂志上的样子完全不同，穿了一套运动服，头发束成马尾在脑后，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要不是她跟面前的人亲昵的样子，我怎么也认不出这个就是号称大众情人的女明星黄曼曼。
　　她跟面前的人拥吻的样子实在是太火热而且露骨，简仁本能般地拿出相机不停地抓拍。跟黄曼曼拥吻的人，即使日落黄昏，我也能看出，是AS这季推出的新人——陆彦。
　　简仁拍了一阵之后检查了照片就准备闪人，我们能看到对方，必然也很容易被发现。我有点可怜黄曼曼，连与人亲吻的场面都要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但这些可怜的情绪我很快就收了起来，因为它实在毫无意义。
　　黄曼曼的演技很好，但是不足以让她站在舆论最顶端和大众眼光的聚光点，她必须靠着无数的话题来博取眼球，这是她为出名定好的路线。
　　我不知道她最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没有潜规则单纯演戏的人，但是她现在这条路，真是走得嘈杂又成功。
　　我甚至懒得拿出我的新相机试一试，就直接跟着简仁出去。
　　我看到简仁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其实我早就知道，所谓的独家，不过是约定好的相互交易而已。那么多人蹲守独独我们在这种地方见到黄曼曼。
　　简仁给她一个最好角度的照片和一篇能增加话题的新闻稿，她给简仁一个毫无难度的八卦素材。
　　我低着头跟在简仁后面，简仁收好相机回头看我，拍了拍我的头，笑道：“小丫头。”
　　我嘟哝道：“你又有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在地铁上的时候还在思考今天的事，我原来以为写八卦就是普通的写八卦。也许黄曼曼是真心喜欢陆彦，发自肺腑的热吻，也许是和陆彦共同达成的默契，但这种感情，未免太廉价了一点。
　　我有点担心林钦，虽然知道她在私生活方面出奇的检点，除了秦栩几乎没有什么污点。但是从新人开始，到现在的地步，她走得并不容易。
　　走到林钦家门口我才想起她去A城之后又去了别的地方，行程极满，这周都不会回来。我拿出手机打林钦的电话，又估计她太累，还是挂掉。
　　没两分钟电话响了，竟然是沈知。
　　我果然是拨错了电话，还可耻地打了一个挂机。
　　我按了接听键，先发制人：“你们这些资本家真是可耻，压榨人的剩余价值，折磨人的精神意志，不能忍。”
　　沈知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简直能隔空显示出他那张奸商嘴脸：“是吗？那我道歉。”
　　我哼了一声：“跟我姐道歉去。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喜欢她不是应该爱护她关心她恨不得把她叠成卫生纸放在裤兜里吗？怎么舍得让她连续一个星期在外面跑通告。”
　　沈知顿了一顿，问道：“你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姐的？”
　　我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真没说过，但我的观察力一向不错：“你不喜欢我姐，你这种时间按钱算的人能跟我在这耗时间？”
　　然后我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沈知小声说了句妹妹比姐姐还不省心什么的。我自然把这句没听清楚的话理解成我比我姐差。
　　我大声说：“我就比我姐差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努力过，我就愿意比她差，我已经很努力想追上她了，但是不行我有什么办法？”从小我妈打击我，邻居打击我，老师打击我，我虽然崇拜林钦，但是明知道是石头碰鸡蛋一般的未来评估，我一点都不想和她摆在同一个平面内。
　　我越想越委屈，鼻子越来越酸，眼睛都模糊了。
　　“我真的努力过了。”我想认真的和她在一个圈子，即使并不是什么合作关系，但是我没有办法，那样的规则太无耻，那样的感情太廉价。
　　沈知说：“你哭了？”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太丢人了我。
　　我抽了抽鼻子回答：“没事啊。我正给我姐煲汤呢，马上好了，我先挂了。”

　　半个小时之后，沈知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实在吓了一跳。
　　但此时的我没有什么精力去管他是不是还记得电话的事，我对着沈知打了个恶心无比的嗝然后说：“我姐家没吃的，我就把仅剩的一瓶啤酒喝了。”
　　眼前沈知的轮廓有点模糊，声音也像是从天边传来：“皎皎，你的汤呢？”
　　我的大脑很迟钝，接受处理信息的能力完全与现实挂不上钩，但还是费力地说：“汤……汤当然在锅里咯。”
　　然后我听到沈知叹气的声音，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他把我扶到了沙发上，说：“真让人不省心。”
　　我吐了吐舌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没有，姐姐说我这叫活泼充满生机。”
　　我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沈知忙前忙后，熟练的从柜子里找出茶包和水壶。他对这里好像很熟悉，这个念头突然就冒了上来。
　　心里忽然一沉，隐隐有些冷，我抓不住问题的重点。
　　但我嘴里吐出的话，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我姐又不喜欢你，你再瞎忙活也没用。你们这些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说着最堂而皇之的理由，做着最荒唐的事情。”
　　说完我就意识到这话伤害力太强，完全不顾情面，却拉不下面子道歉。我就这样借着酒劲，和面前的沈知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