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凝妆镜里春》山瑚柳

7、逆转

　　就这样快马加鞭的赶了三天，终于在日暮前赶回湘东王府。这个地方将是我以后的家。我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重严复岭，深溪洞壑，高山巨树，悬蒿垂罗，崎岖石路，涧道盘纡，景色自然。殿脊上是避火镇邪的鸱尾，无喜无怒俯视人间。不多时又有管家小厮丫鬟婆子上前见礼。我因着连日赶路实在疲惫，并没有给他们立规矩，只叫殿春打赏了众人。
　　我挑了连理园住下，一是这地方离萧绎的禊饮堂极近，二是这里有一个好名字。
　　“愿依连理树，俱作万年枝。”我低眉轻吟。与自己的丈夫白首到老，是每个女子的愿望。一抬首，半夏过来通报说萧绎来了，我赶忙整理下头发，去迎他。
　　“外面凉，你一向畏冷，就不要出来迎了。你我之间不必拘泥这些”他握住我的手把我带进怀里。
　　“正是了，咱们回了府，更应该顾全礼数。下人们都看着，若不拘这些，日后他们必定不会服我。”我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把他迎进屋。
　　“在这里还习惯么？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着人告诉我，我好叫管家去买。”他歪在榻上。
　　“不缺什么，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这。王爷传膳了么？”
　　“还没吃呢，惦记着你的手艺。请的厨子再好，也做不出我要的味道。”他闭上眼睛，眉间略有疲态。我轻轻帮他揉着头，叫殿春她们几个摆膳。他身边的小厮用银针挨个的试了，我才与他布菜。
　　我盯着那个小厮“本宫觉得你眼生的很，仿佛不曾见过。”
　　“你确实是没见过他的，他原是我的近身侍卫。只因要留在府中打理，故而并没有随我入宫。”
　　那小厮道“属下沈流见过王妃。”
　　“免礼吧。沈侍卫既是王爷爱重的人，自然也是本宫爱重的人。以后便有劳沈侍卫了。”
　　他打了个千道“娘娘客气。”
　　我笑道“只顾着说话，王爷快尝尝这饭菜合不合胃口。这道乳豚炙是昭佩……”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小厮附耳向沈流嘀咕了几句。
　　沈流看了看我，俯首道“王爷，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说完，递上一封密信。
　　萧绎一个眼神，他颔首，带着所有人出去了，屋中只剩下我与他。
　　他把信递给我“你看看吧…”
　　我大略的看看，殿春、半夏、忍冬三人都是孤儿，被人牙子卖进宫里。只是盐秋，幼时因家中凄苦入宫为奴，不料宫外爆发瘟疫，以为世上再无亲人。不久前却在太子身边看见自己幼弟…
　　我看着他，此时我已没有用膳的心情。他倒是吃的尽兴，用手边的巾子擦了擦嘴，对我说“你怎么看？”
　　“王爷恕昭佩多言，盐秋本是伺候我的，她做出了这等犯下死罪的事。我也不该替她求情。可是她原是被逼无奈。王爷可否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有再犯两次并罚”盐秋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她生性怯懦，除非被逼无奈否则断不会至此。只是可恨那个拿她亲弟弟要挟她的人。
　　“既然她是你的人，那这件事就你来办好了……”
　　我抬头看着他“那昭佩替盐秋多谢王爷了。”
　　你也不必谢我，只是那人这种手段未免太下作卑鄙。更何况她，是个好姐姐。
　　想了一夜，心中有了计较。如今这四个丫头的底细我也清楚，不如一并叫来。
　　她四人站在跟前，我不动声色，盐秋眼光闪烁，其他人并无不妥。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前两天王爷遇刺的事。本宫与王爷着人细细调查，结果发现下人中出了细作。本宫希望她能自己站出来，你们跟了本宫这些时日，本宫自问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若是真心改过，本宫自会回了王爷，给她一个机会。”
　　我只看着盐秋，她抬眼看我复又低头终于似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求娘娘饶恕奴婢这一回，奴婢并不是真心想要害王爷和娘娘的。太子答应奴婢只要监视王爷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不会伤害王爷性命。奴婢的弟弟也在太子手里，奴婢不敢不听太子的，求王爷娘娘宽恕。”
　　其他人看到盐秋这样，也急忙跟着跪下，替盐秋求情。
　　“王爷与本宫若有心怪罪，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还有机会跪在本宫面前么？你且把当日之事细细说来。”
　　盐秋把事发前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并且告诉我她每次传递消息只把消息放在茶货郎的茶篓里，若有消息传来也是如此。
　　“他倒真是好算计，只是这心思却用错了地方。你们四个且起来，我有话问你们。”
　　“论说你们跟在本宫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想来也知道本宫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四人可愿尽忠与我？若是有不愿意跟着本宫想要出去找个人家嫁了，本宫也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嫁妆。”
　　四人连忙又跪下“咱们在宫中就开始服侍娘娘，承蒙娘娘不弃带出宫来，咱们做奴才的自然是要尽忠娘娘的。若有什么二心，必遭天谴。”
　　我和缓了颜色，舒了口气“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如今形势紧迫，本宫也不敢相信别人了，以后全都要仰仗你们了。你们都先下去吧，盐秋留下，本宫有话对你说。”
　　待众人退下后，我把盐秋叫到内室“如今的情形本宫与王爷都已经知晓了。本宫替你向王爷求情，王爷也感念你是个好姐姐，所以免你一死。你的弟弟本宫也可帮你救出来免你后顾之忧。只是你要帮本宫和王爷做一件事。”
　　“王爷和娘娘愿意宽恕奴婢已是莫大的恩典，若是能救出弟弟，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本宫要你依然与太子传递消息，只要三分真七分假，以期迷惑太子。你可愿意？”
　　她抬头看着我“奴婢愿意”
　　“那么此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是夜，萧绎拉着我一同去赏月“盐秋的事，昭佩都已经解决好，多谢王爷的恩典，倒让昭佩得了人心。”
　　他笑道“本王得昭佩为本王分忧，是本王的福分。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我依偎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甘松香，声音闷闷的“七符，我好怕。”这是我第一次唤他七符，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我。
　　他身子一僵，复又紧紧抱住我“有我在，你不要怕。”这一刻他不是王爷，我也不是王妃，我们只是寻常夫妻相依相偎
　　我看着他“那人可以威胁一个盐秋，难保咱们府里就没有别的细作。我真是害怕，我怕他们害你……”
　　他喉头滚动，无声笑开“原先见你心思细密还以为你是女中诸葛，原来也是这般的小小女子。不如早日给我生个儿子罢”说罢，他抱起我回到了连理园。一众下人见是这般，早已悄悄退下。红罗斗帐，春宵一夜，他的温柔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