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往事》花落无意

23、曲父来京

　　转眼到了八月，按节气上划分，已是立秋时节。在夏秋交替的日子里，白天仍旧很热，到了午夜时分，凉意袭来，才有几丝秋意。

　　流觞搬出了轩辕昊的屋子，却习惯在午夜时分探望，时刻提醒着要那人注意保暖，小心着凉。

　　病去如抽丝，轩辕昊的身体修养半月，除了精神恢复得不错，气色还是老样子，一副病入膏肓，弱不经风的样子。

　　在上位者的默许下，轩辕昊开始尝试参加朝会，却不用处理兵部事宜。

　　扳倒赵仁美党羽的计划虽然因着轩辕昊养病有些缓慢，倒也颇有成效。经督察院核实，在余姚康永一带的大小作坊被不知名的大客户包场，专门炼制从边关运回的铜铁矿，铸造兵器。

　　民间炼铜铁铸兵器屡见不鲜，只要到户部简单登记即可。但如此大规模，大批量的生产尚在少数；何况，轩辕王朝铜铁矿稀少，从西域运进价格昂贵，即使国库也不能在短时期内开销这么大一笔支出；加之，在工部记录在案的账簿中并没有如此大手笔的记载，疑窦丛生.瑞王一派认为必与赵仁美三宗罪之“走私铜铁矿，私自铸造兵器扩充兵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思凯是个可造之材，慢慢开始独挑大梁，第三宗罪的跟进就丢给了他。兵力、物力、财力随意调动，倒也干得热火朝天，很快就有了新进展。

　　这天寅时不到，轩辕昊就准备起身上朝。掀开锦被，那人扶着床沿起身，还没站直身子，眼前忽然一片模糊，一个踉跄差点跌回。秋意渐浓，伸手用微凉的指尖揉揉发晕的额头，感叹身子大不如从前。

　　忽然，温暖，娇小的身影靠近，厚实的外袍被披上肩头。“觞觞，辛苦你了。”回握住她同样冰凉的双手，两人深情对望。每天如此，那人感到有些无奈，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回房休息。

　　“还不是你害的，再这么下去，别说十五岁，人家都要说我二十五了。”忍不住\"抱怨\"，流觞还是端了温水，伺候那人洗漱。“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父亲差人送信，今天就到京城了！”

　　“然后呢？”知道她话里有话，那人佯装不知。

　　“然后就是，我希望你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做什么？”继续追问。

　　“我们家穷乡僻壤的，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想要拜访你这瑞王府，行不？”五分认真地问，五分明显的调侃。

　　“知道了，我先走了。”说着，那人转身上了宏石准备的马车。自从再次生病，流觞就不许他骑马，而那人也乐得坐马车可以享受车内准备的精致点心，时间尚早时还可以小小的补眠一回。

　　早朝，照样的平静无波，平静之下却暗潮涌动。刘思凯不负众望，三言两语，就把工部一个从四品的管事给端了。

　　区区从四品小管事不足挂齿，甚至今天也是他当官以来第一次在早朝上出声。倒是赵太师脸上青白交错的画面神情让人过目不忘。于是工部开始沸腾了，被倒腾的够呛。

　　工部尚书大人纹丝不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私底下因为佩服瑞王的为人处世，还暗中帮了刘思凯一把。就这样，六部中所谓中立的两部被搅得鸡犬不宁。

　　京城黄金地段的曲氏商行，难得在卯时不到就开门，却不营业，原因是老当家的要来看望伙计们。

　　“觞觞，你长大了，商行被你管理得很好！”简单地翻看账簿，逛了一圈店铺，年近四十，年轻依旧的曲锦方毫不吝啬对自家女儿的夸奖。

　　“那是当然，有南华哥哥帮衬着，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要不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昊------”说话先于脑子，等到发觉说漏嘴已不及。

　　“瑞王爷，余姚一别，好久不见！”曲父双手交叠作揖，恭敬地问候。

　　“爹，你不用这么夸张吧，反正昊又不在这里。”以为父亲是故意这么说，流觞撇撇嘴说道。

　　“觞觞，谁说我不在啊？”含笑的声音响起，满室的春风袭来，倾倒了一大票商行内帮工的少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曹操曹操就到，流觞被吓得说话结巴。

　　“不是你吩咐说伯父要到府上做客，让我早点回来么？”不顾满室木立的人群，轩辕昊伸手把人搂到怀里，还不忘帮流觞把下巴阖上继续说，“我这不是表示诚意来迎嘛！”。

　　“曲老，不应该是姨父，余姚一别，晚辈对您也甚是想念！”故意把姨夫俩字说得高调，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曲氏商行的大小当家和瑞王爷关系匪浅了。

　　不到一壶酒的时间，黄廷为、刘珏、锦祁、南华，甚至刘思凯都到瑞王府报到。

　　一行人，加上曲父、流觞和轩辕昊，共八人围坐在布满菜肴的餐桌前。作为远方到来的贵客，曲锦方被安排的主位，轩辕昊和流觞紧挨着坐在曲父的左边，其他人随意做。大家把酒言欢，无非是夸流觞能干、其他几人努力云云。

　　轩辕昊在流觞眼神的扫射下，乖乖地喝了一宿的参茶。这时却忽然拿过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郑重地端到曲锦方跟前，“曲老，小姨夫，今天轩辕昊有一事相求。”

　　“王爷外甥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就着酒劲，曲锦方暂时将规矩丢在一旁。

　　单膝跪地，“我希望曲老能忍痛把觞觞交到我手上，我会尽我所能的对她好，不让她受一丝委屈。”那人郑重请求。

　　流觞感动了，其他人呆愣住。简简单单一句话，多少年以后，直到那人先流觞而去，他依旧遵守着自己当初的诺言。

　　“你说什么，把觞觞交给你？那我和觞觞她娘怎么办？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听到要把女儿交给别人，曲父想也不想就开始质问，“不过，我看你还不错。把你交给觞觞，我会很放心。”

　　“爹，您这算什么事？”流觞跺跺脚表示很生气，脸上的绯红却出卖了她。

　　“小婿，多谢岳父大人成全！”流觞开始感动得痛哭流涕，其他人的下巴差点落地。

　　轩辕昊，瑞王爷，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也一句话离抱美人归不远了。

　　酒过三巡，曲锦方喝得迷迷糊糊，但是收了一个王爷女婿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其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也成为了他一生中最骄傲的事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