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荷》姜小萄

7、只是流言

　　新城一中的校风极其严谨，早恋会被认作洪水猛兽一样的东西，甚至在班里，男生和女生是不允许同桌的，尤其实验班，班主任管制的还要更严格些。

　　可是这种事情往往是学校越压制学生就越敏感。好在范熙颜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范熙颜很快就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课间，白荷正要把刚收上来的试卷送到老师办公室，走廊里遇见同班的几个女生，正要上前打招呼，却无意间听到了她们谈话中那个熟悉的字眼——宋翌辰。

　　“哎，咱班那个宋翌辰，我总看到他放学和白荷还有另一个女生一起走。他们家真住一块儿？”

　　“我也见到过，那个女生听说是白荷的表妹吧，都说长得很漂亮。”

　　“呵呵，咱们的学霸班花也有被比下去的时候。”

　　“宋翌辰艳福不浅啊，居然姐妹通吃！”

　　“谁让人家学习好，长得又帅，听说家庭也不错哦，我见过他爸开了辆奥迪送他来学校。”

　　“哎，我听咱班小蕊说周末的时候在甜品店看到白荷和宋翌辰了，就只他俩去的。”

　　“搞不好他俩还真是一对，哼，好学生怎么了，还不是也谈恋爱……”

　　白荷停住了脚步，抱着一沓试卷站在原地，几个女生边走边说边笑，拐了个弯，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大概是白荷性格上有些孤傲的原因，亦或是小女生的一些可笑的嫉妒心理。除了小颜和宋翌辰，白荷在学校没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但自小习惯了冷清的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些，有小颜和宋翌辰这样的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之前她也听到过一些针对她的风言风语，她大都一笑置之。可是这次还牵扯到了她两个最好的朋友。她只是有些不明白，男生女生之前为什么非要竖起一堵墙。

　　虽然她还不知道她对宋翌辰的感觉是不是恋爱般的喜欢，但是她承认她非常欣赏宋翌辰，毕竟他是在学习上唯一有实力与自己匹敌的人。就只是放学回家顺路一起走的机会比较多，就足以造成这样的传言了吗？这个学校的学生对这件事情，怎么已经敏感到这种程度。

　　最近一段时间，白荷明显感觉到了同学们眼神中的疏离。她知道被认作在恋爱的两个人会被当作“另类”孤立起来，在同学和老师的眼中，早恋的都是不学无术无药可救了的学生，他们像是浑身沾满传染病菌一样人人避而远之。

　　被抓到早恋的学生会很惨，具体会有什么样可怕的惩罚白荷还不得而知，光是学生中的舆论压力就让人很难承受，只是听说之前有过被抓到的两个人被迫退学，甚至还有轻生的，只是校方封锁了消息，知情的学生并不多。

　　这所学校高到离谱的升学率必然是有一些特殊原因，比如这种对学生严格到变态的管制，以致学生在恋爱方面的心理被不同程度的扭曲。所谓的成绩出色的好学生大都是没多少感情的学习机器，当人把所以的精力和感情投入到一件事情上的时候，所获得的力量是十分惊人的。这大概就是这所不起眼的小县城里的重点中学有着不可思议地升学率的原因。

　　白荷一直觉得这样的事离自己很远，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跟“早恋”扯上关系。白荷觉得本身就子虚乌有的事，没有事实根据的流言大概也成不了气候。

　　这天放学，白荷推着自行车在楼下等范熙颜过来找她一起回家。

　　“嗨，白荷！等宋翌辰啊，他马上下来。”是宋翌辰的同桌。

　　白荷摇摇头，笑笑，没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宋翌辰话明显少了很多，他一直在考虑怎样向她提起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决定以道歉开场，毕竟这件事情，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原因多一些。

　　“白荷，对不起，我知道最近班里有些流言……”

　　“既然是流言，又何必去理。”

　　听她这么果断的回答，宋翌辰一下轻松了好多，还好，她没有很介意，这也的确符合白荷的性子。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流言的威力，这样放任传播的结果就是很快就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传到白雨珊那里是早晚的事了。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是白荷所没有想到的。班主任并没有公然找他们谈话，大概也是考虑到白荷妈妈的原因。

　　终于，白荷还是在妈妈口中听到了这件事。

　　“小荷，能跟我谈谈你跟你们班宋翌辰的事吗？”白雨珊并没有考虑很多，直接问出了这件事。

　　她和女儿白荷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是毫无障碍的，她虽对女儿比较严厉，但绝不会影响母女之间的感情，她们是母女更是朋友，白雨珊也算是个教育有方的称职母亲。

　　“我们没有什么，同学而已。”白荷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很坚定。

　　白雨珊相信女儿并没有说谎。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甚至比白荷自己还要了解。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那是喜欢，有多喜欢。在她眼中，女儿依然是个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小女孩儿。然而越是这样就越危险，她清楚地知道当爱情来临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抵挡它的魔力，若是单纯如白荷的女孩初尝爱情的滋味，不可避免地，会为之迷醉，因而迷失。

　　“小荷你听我说，对颜颜和我的学生我是可以做到宽容，但你不一样，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从小一手精心培养起来的女儿，我不允许你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有一丁点的差池。”

　　“妈妈你放心，这些我都懂的，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学习成绩。”

　　或许是家庭、身世上的特殊原因，白荷从小就比一般孩子善解人意，人又聪明，总是一点就透。妈妈说的这些她白荷怎么会不懂。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离婚，不是现实所迫，不是感情不和，只是因为她，就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她清楚地知道爸爸妈妈离婚后，她就成了妈妈生活的全部，甚至是妈妈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这么多年来，妈妈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去培养她，除了爱，大概还有一股气，她要做给那个人看，让他看看，她的女儿，只属于她的女儿，到底有多优秀！白荷明白，此时她的失败，不是毁了自己，却足以毁了妈妈的一生。她不能这样自私，就为了那个自己还没明白是个什么东西的——爱情。

　　白雨珊知道，女儿这么说是想让她放心，女儿还并不了解，爱情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防线。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之前，她必须得找那个男孩谈一谈。

　　课间操时间，办公室里。

　　白雨珊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个子高高的男孩，问：“你就是宋翌辰？”

　　“嗯。”

　　“我是白荷的母亲，关于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白老师您误会了，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和白荷……”宋翌辰急切地解释。

　　“不管你和白荷关系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离她远一点。”白雨珊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和白荷是同班，同学间不可避免地有接触，可有这样的传言必然是有原因的。”

　　此时宋翌辰已经不知如何辩解，他承认他的确是对白荷有好感的，她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孩。自己已经尽力去克制了，可还是表现地太明显了吗？

　　白雨珊见宋翌辰不语，接着说：“白荷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在这关键的时刻为这样的事分散精力、扰乱心神……而你，也不配。”

　　宋翌辰猛地抬起头看向白雨珊，听到这样的话，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他虽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子，但无论是家庭还是个人条件都算很优越的，自小学习又出众，也是个满身骄傲、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她，居然说，他不配！

　　“不管我配还是不配，您都不用操心。从今以后白荷的事，都不会与我有关。”宋翌辰语气中明显有些怨气。

　　“很好，你快回去上课吧。”

　　宋翌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他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间压抑地让人无法喘息的办公室。

　　“等一下！”

　　宋翌辰停住了脚步。

　　“我不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被第三个人知道。”白雨珊道。

　　宋翌辰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这样轻易地就激怒了这个看似沉稳的少年，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依然有着一颗强大而完整的自尊心。”白雨珊摇摇头，“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可能会事半功倍，也可能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她之前对宋翌辰也做过一番了解，她赌宋翌辰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的话的确伤到的了他，那就原谅一个母亲自私的爱吧，或许这样对他们都是好的。”

　　白雨珊端了杯茶走向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奔跑着的少男少女，她曾经也疯狂的爱过，尝尽了爱的甜蜜与苦涩。她当然也希望女儿有一天能得到真爱，可绝不能是现在。他们现在所谓的爱，只能是一种负累。

　　不到五分钟的谈话，宋翌辰觉得漫长地像是度过了一季，走出办公室的那扇门，外面已然是另一个世界——原来盛夏已过，转瞬就到了白莲花枯萎的季节。

　　白荷和范熙颜依然是放学一同回家，可是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放学路上遇见过宋翌辰，即便是课间在走廊上遇见，他也是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匆匆走过。白荷怎么会看不出，他是故意在躲自己。

　　“他还是会在乎那些流言的吧。”白荷想。

　　白荷想起那天妈妈和自己的那番话，也想起了自己对妈妈的承诺。可是和宋翌辰之间，别说是一句承诺，他甚至都没有确切地说过什么，也许，真的是没有什么……

　　范熙颜终于也觉察到了异常，先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现在又好几天不见宋翌辰的影子。

　　范熙颜忍不住问：“阿姐，你真跟老宋绝交了啊！”

　　“没有，一直是朋友。”白荷淡淡地道。

　　“就因为那些嘴碎的八婆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啊。”

　　“嗯。”

　　“我看得出来，老宋是喜欢阿姐的，那阿姐你喜欢他吗？”

　　“……”白荷沉默。

　　“阿姐，你总爱把话藏在心里。”范熙颜悻悻地说。

　　对于爱情，她怎么会一点都不懂得，她也曾为书里的那些爱情故事迷醉，也曾憧憬过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只是不那么确定，宋翌辰之于她，是否与宝玉之于黛玉、赵明诚之于李清照一样那么无可取代，是终其一生的最爱。她只是有些迷惑，现实中的爱，是否真的会如那些动人的故事一般摄人心魄。如果这就是爱，那她为什么依然如此冷静和清醒？始终不能做到义无反顾？如果这不是爱，她为什么会为失去他觉得惋惜、心痛和前所未有的孤单……

　　“应该是喜欢的吧。”良久，白荷吐出了这句。

　　此时，范熙颜早已进入梦乡……

　　关于白荷和宋翌辰的传言慢慢消失，毕竟比八卦更重要的还有高考。太久没有新鲜的“料”，大家早就忘记了这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