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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蔡氏水师 ...

  •   第九章  蔡氏水师

      随着蔡吉在不其县的一顿蚂蚱大餐,“东莱小蔡府君点蝗成虾” 的故事就宛若一阵清风迅速从东莱一路传遍青、兖、徐等诸州。关于这个典故起先的版本是,小蔡府君率部灭蝗杀蝗,并当众吃蝗虫,蝗虫味美如同虾子。可传着传着就夸张成了,东莱小蔡府君为百姓大战蝗神感动上苍,故上苍授其仙法点蝗成虾解救百姓。以至周边州府的一些饥民在吃蝗虫之前会先默念几声“小蔡府君驾到”,因为这些老百姓迷信蔡吉的名号能镇住蝗神,将可怖的蝗虫变成可口的美食。

      然因救灾而被传为美谈诸侯可不止蔡吉一人,另一位乱世仁君正是刘备,刘府君。在徐州大富商糜竺的资助下,刘备虽也因遭受蝗灾而军粮不济,但比起周边无粮可囤的曹操、吕布势力,那日子可要好过多了。故刘备在捉襟见肘之际竟也匀出了一小部分粮食来救济小沛本地的饥民。刘备此举对比周围其他诸侯对老百姓的横征暴敛,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仁义之举。因此刘备成了众人嘴里一致称赞的仁德君子

      蔡吉此刻并不关心她和刘备谁名气更响,而是在不其县的县衙向曾是奏曹史的太史慈认真学习如何撰写公文。此番来不其县后,她便有机会接触公文之事,幸亏有相熟的太史慈指点,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蔡吉一边和太史慈商谈郡里受灾的情况和灾后工作,一边在想那个大海贼什么时候来。此人可是日后蔡氏水师的领军人物,想想真是巧啊,她族中的堂兄――蔡瑁先生也是搞水师的,可见蔡氏一族真是和水有缘呐。

      因为蔡吉积极组织人手主动灭蝗,从而在半个月内就剿灭境内的全部飞蝗。这样的政绩不禁令太史慈感慨,“说起来,此番东莱12县中仅有不其、长广两县遭灾,这可都是小府君的功劳啊。试问而今天下间又有哪个太守会亲自带兵扑灭蝗虫。唯有小府君一人尔。”

      “子义兄谬赞了。吉不过一介女流,且光凭一人又如何能挡得了那汹涌的蝗潮。如今这局面均是诸君与百姓们同心协力抗灾的结果。”蔡吉谦逊地说。

      正说话间,李达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道:“小府君,不好了!长广县来报说是有海贼滋扰乡里。”

      看来还是按情节在进行啊,长广管承来了。逮了他以后,她要不要做一次海盗,劫一次贡船呢?说实话,蔡吉对做海盗有点反感,即使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不留活口是最没有隐患的办法。但那种对生命的漠视总让她不是滋味,同时她也觉得斩草除根也非强者的作风,真正的强者会留有余地,这并不光是仁义之心,而是强者无惧弱者的报复或反扑,这也是对对手实力的一种藐视。可惜的是现在的她不是强者。怎么办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先将管承收了再说。

      蔡吉随即立刻与太史慈率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日夜兼程赶到了长广县并兵分两路。一路由蔡吉本人和太史慈指挥,以商队为诱饵诱使海贼主力深入内陆将其剿灭。另一路则由李达随同长广驻军清缴海贼留在内河中装运粮草的船只。

      果然这帮海贼如书中那样入套了,背手伫立于高岗之上的蔡吉看着底下的贼寇,回头冲着早已蓄势待发的文锐、唐蓥二人下令道,“固山、山威,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尔等了。记着,领头的那人,吾要留活口。”

      “喏!”文锐、唐蓥二人双双抱拳领命而去。

      太史慈见蔡吉特意嘱咐要留领头的海贼活口,不由问道:“小府君似乎很在意这伙海贼?”

      蔡吉看着文锐、唐蓥两人领着一干骑兵猛虎下山,随口道,“嗯,不瞒子义兄,吉想招安他们,然后用他们在东莱建立水军。”

      太史慈愕然地回望蔡吉道,“招安这批海贼建东莱水军?东莱确实是有港口和船坞,但因历任太守都不重海务,因此均已年久失修。至于战船更是早已腐朽。小府君若是想重整东莱水军,需花费不少钱粮才行。”

      “吉明白。”蔡吉紧盯着底下正在厮杀着的两队人马,平静地答道,“故眼下第一步是要打胜这一仗收服这帮海贼。先有了能驾驶战船的水手再说。”

      太史慈虽闹不清蔡吉究竟想做什么,但招安盗贼本就是这个时代扩军的一种方式。因此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自信地颔首道:“小府君放心。对付这点毛贼,固山和山威绰绰有余。”

      蔡吉明了太史慈想验证一下两位小将的能力,而知晓书中事的她已对这两位了若指掌,故笑笑不言。

      为人生的第一件军功而努力拼杀着的文锐与唐蓥不多一会儿就得胜而归了。

      绑成粽子状的海贼首领被文锐从马上一把丢在了蔡吉的面前,直让后者吃痛地直嚷:“你个兔崽子!想摔死你爷爷啊!”

      文锐一听对方敢骂他兔崽子,立马对着那海贼首领的屁股补上一脚道:“阶下之囚还敢嘴硬。若非小府君有令在先。小爷吾刚才在山下就结果了汝这杀才。”

      那海贼首领虽被文锐踹了一脚,却依旧硬气地翻了个身盘膝而坐道:“哼,以众凌寡,胜之不武。”

      “什么胜之不武!刚才不是让汝在山下选一个打斗。汝自个儿不选直接束手就擒。现在反倒唧唧歪歪。行!汝若不服咱们这就再打一次。”文锐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长枪。

      “打完一个再上一个。想消遣汝爷爷吗?”那海贼首领把头一撇不屑道。言下之意便是要与文锐一对一决斗分胜负。

      眼见文锐受激就要应战,蔡吉插了一句,“渔人若与鈎上之鱼相斗,岂非笑话?”

      文锐听蔡吉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冷哼一声收回了长枪。而一旁的唐蓥则顺势上前对着蔡吉抱拳复命道:“禀小府君,此战共诛贼十七人,俘虏六十九人。吾部无人伤亡。”

      “善,诸君辛苦了。”刚才的战斗过程,蔡吉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被诛杀的十七个海贼之中有九个是死于文锐的铁枪之下。而唐蓥虽未得一枚首级,却能率领官兵仰仗优势兵力以最小的代价俘虏大部分海贼。此二人风格迥异,却都是难得的人才,不愧为蔡氏集团里的两员良将。

      一旁被丢在地上的海贼首领不甘就此被忽视。只见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一个劲地盯着蔡吉大声问道:“汝就是点蝗成虾的小蔡府君?”

      “点蝗成虾”?看来传奇故事的宣传效果就是好,难怪历朝历代的君王们都少不了这套造神运动,刘邦夫妇更是其中的高手。不过当着太史慈等人的面,蔡吉还是诚实地实话实说,“本府就是小蔡府君,但不会什么点蝗成虾的法术。蝗虫原本就和虾米一样是可以吃的美味,用不着变。”

      那海贼首领一听蔡吉没有仙法,不由失望地咋了咋嘴道:“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文锐便毫不客气地冲他后背猛踹了一脚,“哪儿骗人了!小爷吾在不其就曾吃过蝗虫。那滋味比烤肉还香!”

      “哎哟。吃过就吃过。犯得着踹人嘛。”海贼首领呲了呲牙道。

      蔡吉眼见文锐与这俘虏一唱一合颇为有趣,心想此人不愧为大海贼管承,虽身陷囹圄却丝毫没有胆怯之情,甚至之前还想故意激怒文锐,与其决斗以期讨价还价;人虽一副带儿郎当的模样,可那双鹰眼却时不时地透着股子狡黠与凶狠。

      不过最好再问一下,以免有误,于是蔡吉问道,“汝是••••••?”

      管承正被蔡吉盯着浑身不自在的,因为蔡吉的眼里正赤裸裸地充满了对他的兴趣。这位东莱赫赫有名的小府君不会好吃人肉吧。在这个喜欢以“食其肉,寝其皮,噬其骨,饮其血”来表示恨意的时代,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心里正嘀咕的管承听到问话就把头一扬傲然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广人,管承。” 完全不同于之前,面对文锐时的油嘴滑舌。

      正当蔡吉打量此人时,一旁的太史慈冲着管承冷笑道:“长广人?哼,人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尔等倒好,连自家乡亲都要打劫。”

      管承被太史慈这么一讥讽,不禁老脸一红开口反驳道:“寨里遭了灾,地里现在连根草都不剩。不抢点粮食难道等着寨子里的老弱饿死。再说咱也想劫三韩贡船啊。可那是咱这种小贼劫得了的吗。这才不得已来县里碰碰运气。再说咱兄弟可是一向只劫粮不杀人。”

      虽然管承一个劲地声明他们这帮海贼来县郊劫掠乃是蝗灾威逼下的无奈之举,且他们还很仗义地为苦主留下了一部分口粮。但蔡吉耳中只听到“三韩贡船”四个字,还是来了,到底是劫好还不不劫的好?还真是个问题呢。

      三韩,即相当于现在的南韩。而在东汉时期,它却是三个城邦式国家,马韩,辰韩和弁韩。三韩出产蚕丝、稻米、铁器等物产,与中国古代诸多藩属国一样乃是通过朝贡来得到汉朝册封和礼物。而古中国与周边国家的朝贡体系其实是一种变相外贸。目前辽东的公孙度占据朝鲜半岛的汉四郡,所谓的三韩贡船也只是同公孙度交易的商船而已。

      眼前这些被俘获的海贼各个衣着简陋,别说是盔甲了就连一干人等手上的兵器也大多只是鱼叉、棍棒之类,哪怕是身为首领的管承眼下也不过是比其他喽啰多出一把佩刀而已。可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即使是这样的装备,据书中所叙,他们还劫过一次三韩的贡船。

      眼下先要处理这帮海贼,至于劫不劫的再说吧。于是蔡吉故意冲着管承冷哼道:“抢不了三韩的贡船,就欺负自家乡亲吗?别拿蝗灾做挡箭牌。郡里已播下了救济粮。尔等难道没收到吗!”

      “没收到!”管承一扭脖子理直气壮地嚷道,“咱是打渔的。官府说渔民没地没受灾所以不发粮。还说若想要粮那就得以工代赈。可去的人回来都说,拼死拼活干上一天才分两碗稀粥。那还不如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干他一票,至少回去之后全寨老小这一年不用挨饿。”

      在场诸人听罢管承的抱怨一个个面色骤变。嘴快的文锐立马就小声嚷了一句:“咋会这样?”

      而太史慈亦皱起了眉头说道:“莫不是长广县有人搞鬼?”

      这种鬼世界上多的是吧。历来赈灾,赈灾款能有5成用在灾民身上就是极好的了。《李卫当官》里康熙曾说:“他李卫要是能把河银的7成用在河道上,那他就是我大清第一清官”。在天\朝又有财政是真正用于民生?从古到今,苦的永远是升斗小民。对于某些人而已,国难财,国难财,国家有难了,才是发财的良机。唉,然以她蔡吉眼下的实力,也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现在苦主告到面前了,蔡吉也不好再在装聋作哑,却见她面色一肃道,“发粮一事本府自会彻查,给尔等一个交代。但尔等得先随本府回县城将掳掠乡里一事交代清楚!”

      管承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东莱军首战告捷的喜悦。以管承为首的海贼此刻在文锐、蓥等人眼中,俨然已由最初的凶残盗贼变成了情非得已的渔民。抱着这样的心情众人一路押解着海贼返回长广县城,并在半道上碰上了李达等人。李达兴奋地向蔡吉汇报了剿匪情况。

      原来李达他们赶到长广县郊的齐家庄时,领头的牛二正在□□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媳妇而非按管承的命令,搬粮回寨。故李达即使没有追上贼船,也截下了粮食。此外还斩杀海贼五十四人,捕获六十五人,也算是大胜而归了。

      蔡吉瞥了瞥之前一直声称自个儿盗亦有道的管承,冷笑道:“管大当家,这就是汝说的只劫粮不杀人?”

      管承原本以为牛二早已带着粮食上了船。却不曾想这斯竟然还留在齐家庄玩女人。再一看周围官军投来的鄙夷目光,管承立马就跳了起来冲着牛二大骂道:“混账!老子让你搬粮回寨子!你他娘的在干什么破事!”

      牛二见管承也被官军捉了起来,不由两腿一软瘫倒在地道:“大……大哥,俺……俺真没想到官军会这么快来啊。再说大哥你也不是被捉住了嘛。”

      蔡吉没兴趣看他们狗咬狗,直接就问管承:“汝让其搬粮回寨?”

      “是。”管承低下头应道。

      “汝下令只抢粮不杀生?”蔡吉又跟着追问道。

      “没错。”管承干脆地点头道。

      蔡吉跟着又扫了管承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那汝可曾同意他□□民女?”

      管承当即抬起头盯着牛二咬牙切齿道,“没有!”

      于是得到所需答案的蔡吉立马一转身冲着李达使了个眼色。而李达亦心领神会地抽出了佩刀。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牛二的头颅好似西瓜一般在地上转了一圈滚到了管承的脚边。
      管承没想到官军会突然杀人,愕然之间他不禁抬头向最为年幼的蔡吉望去。但见身为始作俑者的蔡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信步走到管承面前低头告诫道:“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掳掠打劫,这种不尊号令的人最是要不得。”

      蔡吉此话一出不仅是管承,就连她身后的太史慈等人亦露出不解的神情。但蔡吉却全然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反倒是向管承坦诚布公道:“本府欲招安汝等海贼重建东莱水军。汝现下不用急着回复。本府给汝一夜的时间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回复本府。因为本府可以不计较汝等曾落草为寇,但本府绝不容忍降而复叛!”

      管承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牛二一样身首异处,那曾想到最后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但此刻的他却不敢轻易地做出答复。因为管承已然相信眼前这个年幼的童子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倘若他和他的弟兄复叛,那这位小蔡府君一定会像杀牛二一般取下他们的首级。所以管承最终只是老实地点了下头没敢多说什么。

      处理好了管承这边,接下来蔡吉还需给被劫的长广富户一个合理的交代,便回头嘱咐李达道:“李达,汝与长广差役先行赶回县城,将海贼的首级交给长广县令。就说掳掠之辈已诛。然海贼皆言是因官府不分粮给受灾渔民故铤而走险为祸乡里。本府现招安了一部分海贼以安民心。但克扣渔民粮食一事一定要彻查到底,给长广县百姓一个交代。”

      “喏。”李达一个抱拳应下了蔡吉的指示。跟着他便拎起牛二的首级招呼人手回长广县城报功去了。

      管承虽对死去的弟兄有些兔死狐悲,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小蔡府君在为活下来的弟兄开脱罪行。更何况他还真让手下赶去责问长广县令克扣救济粮一事。
      由此可见这小蔡府君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想到这里管承当即与一干海贼不约而同地向蔡吉俯身叩谢。而在场的东莱将士见此情形亦觉得蔡吉赏罚分明,并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她招安海贼的做法。

      事实证明蔡吉的这一做法效果颇佳。李达在将海贼的首级连同蔡吉的命令送抵长广县后,长广县令钱茂当即便着人将海贼首级连同发放粮食给渔民的布告悬挂了出去。而当蔡吉等人抵达县城之时,钱茂亦率领一干衙役绑着两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跪在了城门口。

      替死鬼来了,就算蔡吉再没文化,看看电视里的那些连续剧就知道这些被人用烂了的伎俩。但政治就是这样的,如没有一个清明的制度约束,再有德行的人到了这个环境也会变质,否则他就做不了事。吏治问题从古到今都如此,身在大染缸里,她也只能妥协,除非她足够强大,能建立起新的体制。于是她接受了钱茂的一番说辞,并仍将此事归其处理。

      钱茂伎俩得逞,心中暗中窃喜,对蔡吉顿生轻视之心,觉得其不过是绣花枕头而已。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钱茂便恭敬地冲她作了一揖,然后起身大义凌然地命人砍了那两只“硕鼠”的脑袋。

      没有求饶没有辩驳,甚至连哀嚎都没有,两个人的头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砍了下来,与海贼的首级挂到一块儿。在场的其他人可没有后世电视连续剧的熏陶,单纯得很,哪晓得这种官场玄机。这不就见李达、文锐等小将对此“大快人心”的场面拍手称赞,而被牵其后的管承等人见恶吏伏诛,官府张榜补偿渔民,亦接受了官府的这一判决。唯有见过官场诸多黑幕的太史慈却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投向了蔡吉的侧影。他很清楚钱茂是在用两个替罪羊敷衍众人,但却不料蔡吉竟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以他所知的蔡吉,是绝不会看不出钱茂诡计。然若蔡吉真是在明知钱茂奸计的情况下接受两个替罪羊。那就说明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借几颗海贼的头颅安抚长广豪绅,同时又借克扣救济粮一事敲打长广县令从而给渔民一个交代。做过官吏的太史慈,见过为讨好豪绅而至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庸官,也见过为百姓谋福利而与豪绅相抗衡的清官。但像蔡吉这般能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官吏还真不多见。这一件事让蔡吉在太史慈心目中的形象,不仅是一个聪慧神童,同时也有了一层与其年龄极为不符的老成世故。

      蔡吉此时根本顾不上她的形象问题,她才刚在心里定下劫贡船的计划。即使知道情节,也不如自己身临其境来的感触深。她虽顶着东莱太守的头衔且已得到了段奎和管统的支持,但她实质上依旧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在政务上她绕不开管统、黄珍;在财务上她必须得以段奎等豪绅马首是瞻;而在军务上她同样要得到太史慈的支持才能有所作为。而本身没有实力的她在政治圈根本无法生存。本着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的精神,犹豫再三的蔡吉还是决定做一次海盗,没办法人穷志短啊!谁让她眼下是名副其实的穷人一个。除了蔡太守生前留下的那么点家产,蔡吉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这样的身家或许够她省吃俭用地做一介平民。但身为一郡的太守这么一点财产可经不起蔡吉轻易挥霍。因此在面对文锐与唐蓥时,蔡吉只能用军中的虚职来拉拢这两个年轻的将领。但相同的把戏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随着蔡吉在东莱风生水起,钱袋空空的问题也显得日益严峻起来。而在汉末这种乱世要想一夜暴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抢,像这个时代的其他诸侯那样抢世家、抢百姓、甚至挖坟盗墓抢死人。

      做海盗抢异族的贡船既不用担心得罪世家也不用担心自己失民心、名誉受损,甚至还能借机拉拢、训练新招安的海军。这实在是一桩一举多得的好买卖。只要如书中那样安排妥当,基本没什么风险。而且这一计划如果顺利的话,不仅东莱有了第一桶金,自己也可以成功收服太史慈让其效忠于我而非东莱、大汉。想到这里蔡吉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史慈,却不想正巧对上了太史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好,那就等你明天来找我了。

      果然经过了兴高采烈的“朱门酒肉”的庆功宴,第二日清晨太史慈就为他心中疑惑的那两个替死鬼来找蔡吉了。蔡吉知道若自己承认默认钱茂等人恶行,会让太史慈失望。毕竟之前她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一直是个为民做主的少年英雄,但为了让其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志向,明白权谋在实现志向的途中的重要作用,继而说服其同意自己的海盗计划,蔡吉不得不坦诚相告。

      蔡吉向太史慈深深一揖道:“吉为太守,然长广、不其两县遭灾,只能为百姓求来两餐米粥,还得让百姓背井离乡充当苦力;眼见底下官绅贪赃枉法,亦不能为百姓伸张正义。”

      太史慈望着面前正在自责的蔡吉,恍若看到了数年之前弃官远走的自己,不禁有些怅然地说道:“咳,世事岂能皆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尔。”

      “子义兄说得没错。故吉为求无愧于心,现下就有一计可解东莱之困。”蔡吉顺势接口道,“就是派人劫三韩贡船。”

      “劫贡船?这就是汝招安海贼的目的?”太史慈不禁大惊,当即怒目圆睁呵斥道:“小府君难道不知三韩是向谁进贡的?!为何还要为点蝇头小利触怒公孙度。汝该知晓东莱只是一介小郡怎能敌得过以辽东王自居的公孙度?更何况三韩与东莱无冤无仇,小府君贸然出兵劫掠三韩贡船,就是在兴不义之师。这与当初侵袭徐州的曹操又有何区别?”

      “不错!现下一心想要劫掠三韩贡船的吉与当初掳掠徐州的曹操并无区别。”蔡吉承受着太史慈的指责,坦然地说道,“子义兄看过郡里送来的文案,应该也知晓此番不其、长广两县九成田地被飞蝗啃食殆尽,粮食绝收已成定局。而其他诸县又有不少百姓因害怕飞蝗侵袭而故意扣下种粮做口粮。如此一来这些府县不可避免地又会粮食歉收。诚然眼下百姓们可以靠郡里调拨的口粮,以及自家留下的种粮熬过这一次的蝗灾。但到了秋天没有收成,或是收成不足,百姓们又靠什么来渡过接下来的严冬呢。正所谓,身在其位,须谋其职。吉身为东莱太守不能看着整个东莱郡寅吃卯粮,更不能对即将爆发的□□置之不理。只要能让东莱百姓渡过难关,不用像其他受灾郡县百姓那般易子相食。吉做一回海贼又有何不可?!”

      太史慈听罢蔡吉对东莱郡未来可能爆发□□的预计,原本严厉的脸上不禁蒙上了一丝无奈。没错,连年的旱、涝、蝗灾使得食不果腹的饥民遍布中原。不少州郡甚至已到了粮食有价无市的地步。东莱虽地处偏远,但照此趋势下去饥荒确实就在眼前。想到这里太史慈也只得叹了口气道:“小府君之良苦用心,慈不是不知晓。然则劫掠三韩贡船的风险着实不小。其实此番段老等豪绅捐出了不少粮食救济灾民。倘若日后东莱爆发饥荒,小府君大可再次拜托豪绅出资救灾。”

      蔡吉见太史慈依旧将希望寄托于段奎等人,不由一针见血地点穿道:“经过此间的事,子义兄难道还不明白吗?!钱茂、段奎等人虽答应出粮赈灾,可实质上却是在利用蝗灾中饱囊。然若是没有这些豪绅相助,仅凭郡里的储粮根本无法熬过这次的蝗灾。故吉身为太守,为让东莱百姓挺过难关,也只好默认段奎等人的做法。但这并不表示吉会甘心一直受制于人!更何况,东莱八分是山地,二分是平原,能开垦的沃田有限。哪怕段奎等豪绅再有钱,其储粮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如此说来小府君是铁了心要劫三韩贡船?”太史慈皱着眉头反问道。

      “是。”蔡吉点了下头之后,又跟着解释道,“劫掠三韩贡船确实可能得罪公孙度。不过吾等也可将此事嫁祸给其黄巾余孽。”

      “黄巾余孽?”太史慈看了蔡吉一眼问道,“但倘若公孙度还是查到此事乃东莱所为,并像四年前那般渡海来犯,又当如何?”

      “那就战!”蔡吉斩钉截铁地说道,“公孙度渡海作战能带的兵马势必不多,补给势必不便。而吾军本土作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何惧一战。”

      “小府君,汝这是要饮鸩止渴。”太史慈再一次向蔡吉告诫道。

      但蔡吉却不甘示弱地纠正道:“不。吾是要背水一搏。”

      太史慈看着面前表情坚定的少女,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被其说服了。不过这一次令太史慈折服的并非蔡吉如簧的巧舌,而是她那敢为百姓舍身一搏的魄力。一直以来太史慈都在寻找可以让他施展才华的明主。因此当初在发觉州刺史与太守不过是两个心胸狭窄的官僚之后,太史慈便义无反顾地弃官远走。之后在接触北海太守孔融时,太史慈亦觉得孔融爱惜自己的名声更胜于百姓,不是明主之选。但眼前的这个小蔡府君却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种人。面对这残酷的乱世,她或许会妥协,或许会舍弃;但她绝不会向乱世低头,绝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所谓主公指的正是这一类人吧。

      太史慈在心中如此感叹着。同时亦为自己会从一个十三岁少女身上看出“主公”二字而感到意外。但无论如何,自己已被蔡吉说服,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在心中下定决心的太史慈当即冲着蔡吉抱拳道:“罢了,慈就陪小府君背水一搏!”

      蔡吉当即趁热打铁道:“子义兄,那管承经过一夜沉思,现下应该也想明白了。不若将其提来,盘问一下海贼的实力如何?”

      太史慈听蔡吉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劫贡船一事事关重大,可不像这次打海贼,耍个小手段就能轻易地旗开得胜。海贼的真实实力、三韩贡船何时出发、贡船守备、以及航行线路等等都是现下急需了解的情报。太史慈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全力以赴的人,所以他当即便向蔡吉抱拳道:“行。慈这就去提人。”言罢太史慈起身告辞离开了书房。

      而蔡吉亦打算趁此间隙用完正餐。只不过她这边才要起身,那边宿醉刚起的李达已急匆匆地跑来告罪了。蔡吉知道这个家伙已张清洗脑,一心想做护卫高祖左右的舞阳侯樊哙。蔡吉理解张清这么做的用意。正如曹操身边有许诸、典韦,刘备身旁有赵云。她既然选择在这乱世中做主公,那身边确实得有个值得信赖的护卫。但这就意味着李达将放弃许多建功立业的机会。面对这样一个忠于自己的少年,不想欺骗对方的蔡吉语重心长地说道:“李达,汝要是专心做护卫,那可是会丧失不少建功的机会。就连升迁也可能比他人来得慢。汝可得想好了。”

      “能留在小主公身旁,又能做将军。这样的好事哪儿去找。”李达说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干净的白牙。

      望着少年淳朴笑容,蔡吉心知对方的心意已不会改变,于是便点头应道:“罢了,汝既有此决心。那从今天起就迁为近侍吧。至于昨日醉酒之过暂且记下,倘若下次再犯,与汝那五十军棍一并处罚。”

      “喏。”李达一听蔡吉正是任命他为近侍,立马高兴地俯身领命。

      而蔡吉则信步走出书房扶起李达道:“好啦。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一同用膳吧。话说这长广县衙的伙食可比太守府好多了啊。”

      就这样蔡吉与李达一同在小院里用过正膳。不多时太史慈亦带人押解着管承来到了蔡吉暂住的院落。由于事关重大,因此依旧由李达在外守门,蔡吉与太史慈则在书房内与管承密谈。

      眼瞅着面前有些颓废的海贼头子,蔡吉一面示意太史慈为其松绑,一面淡然地问道:“怎样?想了一晚,可有决定?”

      管承揉了揉手腕,赶紧冲着蔡吉匍匐作答道:“小的等愿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就这些?”蔡吉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趴在地上的管承听蔡吉如此一问,不禁心想命都攥在你手里了,除了这些我哪儿还敢提啥要求。不过想归想,管承表面上还是极为恭敬地向蔡吉表忠心道:“小的等是真心投靠府君,绝不敢有二心。”

      真心不真心,那得看你们的表现,哪可不是你随便动动嘴皮子,耍耍花腔就成的。蔡吉继续问,“汝既言真心投靠本府。那汝就说说汝等水寨在何方?兵马有多少?船只有几许?”

      管承一听蔡吉说要了解水寨的状况,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须知水寨的位置极其隐蔽一直以来都是海贼赖以栖身的庇护所。一旦被官府知晓,那可是连后路都没有了。

      “怎么?不想说?”蔡吉紧盯着管承问道。

      “府君误会了。小的们的寨子就在长广海滨,哪儿有不说的道理。”管承连忙解释道。

      “寨子在海滨?哼,以汝等海贼习性,应于海岛之上另设有水寨!”一直在旁观察的太史慈冷哼着一针见血道。

      “哦?有这回事?”蔡吉回头向太史慈问道。

      “小府君有所不知,这等海贼平日里以渔人为掩护打家劫舍,一旦官府兴兵来剿便遁入海岛躲藏。故而海贼远比山贼难剿。此番若非小府君使计引这伙海贼深入官道,怕是吾等这会儿也得望洋兴叹不可。”太史慈当着管承的面毫不客气道。

      蔡吉自然知道这些的,而她之所以会同太史慈一唱一和,关键还是想敲打敲打眼前这条滑不留手的海泥鳅。

      这不,管承一听太史慈揭了他老底,赶紧匍匐道,“将军说得是,小的们在杜家岛确有一处用来泊船的歇脚处。”

      蔡吉才不管其窝在哪呢,她关心的是海贼的实力是否和书中一样,可以为她所用,于是冲着管承一摆手道:“接着说下去。”

      管承见蔡吉不再追究水寨位置之事,便继续说道,“回小府君,水寨原本共有青壮八百多人,老弱一千余人。经昨日一战,可战之人已不足六百。另寨中船只约有三百余艘。此三百艘船中,能载五六十人的帆船共一艘,能载一、二十人的帆船共一百一十余艘,其余皆为无帆小舟。小的等在沿河掳掠时,常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掉孔,左右前后有驽窗矛穴,使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蔡吉明白相比刘表、黄祖那般动辄战船数千,兵卒数万的大水师,眼前这伙东莱海贼只能算聊胜于无,但这就是她蔡氏水师的雏形,假以时日在她的努力下必不逊于南方水师。

      而眼前的目标就是要是劫掠贡船以助东莱度过饥荒,顺便也补贴一下自己的荷包。

      这不,在了解完海贼的实力之后,蔡吉又跟着问道:“那依汝等,现下可敢再劫贡船?”

      管承听蔡吉又提贡船的事,急得连忙辩解道,“府君明鉴,小的们既已被招安,哪儿还敢重操旧业。”

      哪知蔡吉却一摆手不以为然道:“谁说招了安就不能在海上做买卖。”

      “府君的意思是?”管承听到这里,头一次扬起头看了看端坐在面前的少年太守。虽说他已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一丝别样的味道。但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还是让管承不敢有所造次。

      而此时的蔡吉倒是毫不避讳地坦言道:“正如汝身为首领为不让水寨老小挨饿而抢粮。本府作为东莱太守亦不能坐视治下饿殍四起。汝等既已被郡里招安为水军,那为东莱父老去海上劫点粮草又有何不可。”

      太史慈见蔡吉竟能面不改色地将一郡太守与贼首相提并论,不禁暗叹这女娃儿还真是百无禁忌。而一旁的管承本就是刀口舔血之辈,蔡吉一席打劫有理的言论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府君竟鼓动自己去打劫,管承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拍大腿道:“府君说得是!这没名没姓的年头,不抢他娘的,还真窝在地里刨食啊。”

      面对管承一个激动所露出的粗俗言语,碍于蔡吉这个大家闺秀在场的太史慈刚要开口呵斥。可谁曾想,蔡吉却本人对此却毫不在意,反倒是抚掌大笑道:“好个没名没姓的年头。没错,时值乱世因循守旧难有成效,反倒是剑走偏锋尚有一丝生机。对吧,子义兄?”

      太史慈看着蔡吉与管承二人一副臭味相投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得向他俩泼了一盆冷水道:“小府君,姑且不论此番掳掠贡船能有几多收获。吾等先得知晓三韩的贡船何时会出海。”

      可管承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太史将军不用担心。每年六、七月都会有辰韩、弁韩贡船自海路前往方带郡上贡。江华湾有不少无人小岛,吾等只需埋伏于此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三韩的贡船只有六、七两个月份会出海吗?汝刚才只提辰韩、弁韩贡船,那马韩的贡船呢?”蔡吉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是因为自五月起海风会由东南向西北吹,贡船此时出海不用怕被海风吹向深海。七月之后海风会改变方向。故三韩人多半会选择在六、七两个月上贡。”许是说得兴起,亦或是管承原本就不习惯正坐。总之管承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地盘膝而坐在地上比划道:“而马韩与乐浪、方带两郡接壤,故很少会从海路上贡。不过府君大可放心,那辰韩、弁韩一年就这两个月会上贡,大约会有十来支贡船,船上的货物必定颇为丰厚。”

      “不瞒府君,小的手中那艘可载五六十人的大船正是弁韩的贡船。”管承接着补充。

      “哦?那汝等劫了贡船。弁韩人乃至方带郡就没有追查过?”蔡吉又问道。

       “海上风大浪急,沉一两艘船又何足为奇。”管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此举做一两次还能瞒天过海。若是劫得次数多了,还是用黄巾贼做幌子的好。”蔡吉提醒道。

      “小府君言之有理。”太史慈附和着点了下头之后,又回头冲着管承呵斥道,“汝听清楚,无论事成与否,都不许说此事同郡府有关。”

      “喏。小的一定将买卖做得妥妥当当。绝不连累府君。”管承机灵地一个叩首应承道。

      “别小的小的自称了。此番回黄县之后,本府自会给汝一个水军司马的名分。”蔡吉一抬手大方地宣布道。

      管承一听蔡吉任命自己为司马,不禁把头埋得更低恭敬地说道:“谢府君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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