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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工匠与饥儿 ...
第十章工匠与饥儿
心中有事的蔡吉匆匆处理完长广县的善后事宜就与太史慈等人带着管承一伙忙不迭地赶回了黄县。按照先前的约定,管承一到黄县就被任命为了水军司马。而欲替主公袁绍收买人心的管统还十分大方地向新建的水军调拨了一批钱粮用以安抚管承等人。可惜他万万没有想到蔡吉已先与海贼们有了分赃之约。他的这点小伎俩并没取得预期的效果。
按照太史慈的谨慎安排,光杆司令管承随后就在唐蓥人马的护送下赶回水寨收拢其余海贼,其他被俘的海贼则被留在黄县操练,熟悉军纪。
蔡吉则抽空去段府拜访了一下这个时代她所认识的科学家段家老二段芝。目前东莱的所有兵马包括新近招安的长广海贼也不过刚增长到八千余人而已,在这冷兵器时代,打仗依靠的是人数上的优势,各路诸侯都有上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兵力。而不像未来的美国,500人的一个先头部队就可以攻下了巴格达。在这个时代想要以少胜多除了要有战略、战术上的谋略,还要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蔡吉她不是楚霸王,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就会赢。她如果破釜的话,也会沉舟,不过是沉的她这条蔡氏小舟。她的最大优势就是她来自于未来,在科技更新上具有天然的优势。不充分利用这点,那她就真是傻子了。段芝就是她东莱科技升级的最佳助力,可惜的是这位科学狂人,是炼丹家出身,非武器专家,思路上有点问题,他的实验或小发明纯属贵公子的自娱自乐,目的性不强,应用性也差。还好段芝毕竟是三老之子,非不食人间烟火,她只是稍稍露了点口风,段芝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她要做的就是拓开他的思路,反正她把她的“奇想天开”告诉了他,至于能否变成实物就要看段芝的了。
离开段府时,蔡吉明显感觉这段时间段奎对自己的监视放松了不少,也许是之前在徐州达成的共识起了作用,更可能的是段奎这会儿正忙着利用蝗灾兼并土地、招纳壮丁,没空来管她在做些什么。回府后,蔡吉找来了张清以了解她不在的这大半个月黄县情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书中的段奎等人已将饥民中的人挑的所剩无几了,仅剩下大概都是些老弱病残吧。果然张清汇报的情况如出一辙。黄县虽没像长广县那般克扣灾民口粮,但大发蝗虫财是逃不了的。
“营中仅余下十四岁以下的孺子和实在无法劳作的老者。那些人管郡承虽提供些口粮,可每日任有挨不过去的饥民从营里被抬出掩埋。”张清说到这里又冲着蔡吉勉强笑了笑劝慰道:“小主公莫叹息,汝此番能救下如此多的百姓已实属不易。须知眼下中原可到处都是人吃人的惨象啊。”
蔡吉苦笑着摇头,心头一片怅然。谁让自己无兵无权也无钱,蔡吉只能在张清的一番劝说下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但做海盗赚第一桶金的念头更坚定了,也许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在这个万物为刍狗的汉末乱世,她唯有希望用坏的做事方法来得到好的□□面。只有想到这点,她的心才不会那么黑暗,同时她又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最初的梦想和使命。否则她又与那些人有何差别,小盗窃钩,大盗窃国而已。
蔡吉振奋了精神,询问张清道:“张大哥,汝去查查营里现下还剩多少饥儿。只要不病不残,无论大小、男女都给吉领来。”她打算借鉴书中蔡子梅的做法,先成立讲武堂。同时她也打算借机收拢工匠们。科技永远是第一生产力嘛!“吉不仅要收养饥儿,还想请张大哥为吉从饥民中招募一些工匠。工匠的工钱可比段奎等人高一些。无所谓签死契还是活契,总之先将人留住再说。”
不知道赛鲁班他们是否还在西城住宿,可以让张清先去摸摸情况。按蔡子梅原本的策略是先让段奎一伙人先招人,等他们将价格压到极低之后,再在此基础上加点钱来招人。蔡子梅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儿童与工匠,即便段奎等人会先将大部分的壮丁招走,即便她现在囊中羞涩,也不影响她获取她的目标人物。
张清听蔡吉颇有不计成本招人的意思,不禁向她提醒道,“小主公,收养饥儿、招募工匠皆需花费大笔钱粮。小主公任职不足一年,尚未支取俸禄。恐一时负担不起啊。”
“钱不够,就先变卖吉的首饰。反正女扮男装也用不着这些东西。”蔡吉满不在乎地说道。在她看来这些首饰纯属死钱,不如乘现在投资到这些灾民身上。要知道人永远是最好的投资品,将来这个收益可是无法估算的。
可是张清哪儿知道蔡吉心里的小九九。此刻的他一听蔡吉要卖首饰,连忙急得叩首道:“万万不可。那可是小主公的嫁妆啊。”
蔡吉见状连忙伸手扶起了张清,拷贝了蔡子梅原话,义正词严地劝说道,“张大哥,吉的首饰既不能吃,也不能戴。可城外的饥儿却正在生死之间挣扎。这些饥儿都是大汉的未来,大汉的骨血。而工匠皆怀一技之长,吉亦不能让这些人因饥荒而荒废手艺。在吉看来,人无论何时都远比金银珠宝来得珍贵。至于吉的嫁妆嘛。正所谓千金散去还复来,嫁妆日后总会有的。”
张清见蔡吉如此坚持,在叹息之余,亦被其爱民之心所深深打动。于是他当即一个抱拳领命道:“小主公大义,清自愧不如。主公放心,此事包在清身上。”
现在技术工人有了,储备人才库也有了,就差资金了。十天后管承等人驾驶三艘最大的海盗船在蔡吉的焦急等待中自海路进抵黄县城外的龙口港,随行的还有管承特意送来的一百多个老弱妇孺。既然这些人质是管承诚意的表示,那她只有欣然接受了。随即在管承的盛邀下蔡吉等人登船一游。说实话,蔡吉并不太了解古代的船只构造。她只记得动画片《郑和下西洋》里,郑和他们的那些船队。大家都是古代,虽说是差个一千多年,这好像差别也太远了。眼前这就是她现在手里的船?船帆都是用布做的,用人字桅悬挂且没有竹竿等矩支撑在帆上。她无语了。
“呵呵,管将军这船不错,挺大。”蔡吉假笑着道,“不过吉曾在一本杂书中见过与此不同的大船。不如吉在此将那船画出来。也请管将军帮本府参看参看,能否借鉴改装战船。”
说罢,蔡吉也不管管承心里的不以为然,想了想就在一块干净的白布画了一艘9桅12帆“底尖上阔”的郑和宝船。蔡吉的画只能算是涂鸦之作,所以她一边画,还一边做说明,生怕他们看不明白她画的是什么。“此帆篷面上是竹蔑的撑条。”
站在蔡吉身旁的太史慈抚着长须点头道,“嗯,小府君画的是蓆帆。不同于管将军这三艘船的布帆,官船多用蓆帆。”
蔡吉接着又画上另一艘无帆无甲板的船来说明下面的船舱。“在下面乃是多道横舱,用隔舱板把一整个舱分割成互不相通多个小舱。因舱与舱之间严密分开,故而在航行中,即便有一两个舱舍破损进水,水也不会流到其他舱舍。只要把进水舱舍里的货物搬走,就可以修复破损的地方,不会影响船继续航行。而倘若进水太多,船支撑不住,亦只需抛弃货物,减轻载重量,船也不至于很快沉入海底。”
管承在听罢她的一番解释之后,立即连连称赞说:“不错,不错。真是好办法。难怪官船那么结实,原来还有此等妙计。主公,请将此图赐予末将。末将定能照此图为主公造出战船来。”
“此图本就是为将军所画。本府还怕画得不好,误人子弟呢。”蔡吉说着大方地将图交给了管承。
管承接过图纸,不禁眉开眼笑着说道:“主公画得可比水寨里的木匠好得多。咱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
蔡吉听管承提及木匠,想到这些海贼也是有造船工匠的,正好可以拢在一起,接着就说:“本府正打算着人建造海船,既然长广水寨中就有木匠,不如一起,也可事倍功半。”
管承一听蔡吉打算造海船,便知是要为水军扩军,于是赶紧抱拳道:“喏。末将这就修书一封,让工匠赶来郡府听候主公差遣。”
蔡吉心知管承是个半文盲的海盗。但他既识货,能在张清等蔡府家将外第一个尊称她为主公,那么投李报桃,她必定会好好培养他。蔡吉问道,“管将军可曾有表字?”
“不瞒主公,末将幼时也上过几天私塾。先生取字,子奉。”管承略带尴尬地解释道。
“那从今日起吾就称汝子奉吧。子奉,汝即已拜水军司马,可得多读书多张见识才行。”蔡吉一面拉近与管承的关系,一面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管承一听蔡吉改口称自己的表字,便知其将自己收纳为了心腹,于是立马恭敬地冲着蔡吉作揖道:“末将回去后一定找书看。”
“吾手边就有春秋,可送于汝。”蔡吉说罢,一转话题向管承询问起了打劫之事,“子奉,三韩那边可有消息?”
“回主公,据水寨探子来报六月下旬会有一队马韩贡船启程。”管承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六月•••”蔡吉略一沉吟,总算是有确切消息了。她稍稍安了心,就冲着管承微微颔首道,“既如此,此番东莱水军初阵就拜托诸君了。”
“喏!”
既然该看的都看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听的也都听了。蔡吉便与太史慈等人一起下了船。
可正当她要登上牛车打道回府之时,却见管承兴匆匆地带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孩儿前来施礼道:“主公,此乃末将表妹阿九。”
“小女令狐九见过府君。”跟在管承身后的女孩怯生生地向蔡吉福了福。
然而还未等蔡吉开口,管承立马便用猪哥般的表情向其推荐道,“小妹仰慕主公年少有为,想侍奉主公左右,做个丫鬟也成。还请主公成全。”
美女加人质吗?蔡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管承,又瞅了瞅那眉目如画的女孩儿。可惜这位小美女可是不好惹的,等会儿不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就是给她一巴掌。但眼下正是同海贼合作的关键时刻,为了让管承安心,她还是先把人收下再说。于是蔡吉便欣然点头道:“那本府就却之不恭了。”
管承见蔡吉爽快地收下了自己的表妹,忙不迭地就将身后的女孩推上了牛车。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蔡吉一句说:“阿九年纪小,若有伺候不周之处,还请主公见谅。”
而蔡吉看着管承远去的身影,心想怎么安置好车上的那位令狐小妹妹呢?她可不想像蔡子梅那样被这个小女孩用利刃抵着喉咙或挨耳光。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与其单独相处。嗯,有了,蔡吉借口天气不错,问太史慈借了匹马,溜达着一同回了太守府。
在门口蔡吉向等候多时的铃兰介绍身后的女孩,“铃兰,这是吾新收的婢女令狐九,小字阿九,乃水军司马管承之妹。不若就同汝同住一舍吧。”
“喏。”铃兰听蔡吉这么一说当即心领神会地俯身应道。跟着又向阿九自我介绍说:“奴婢铃兰。乃府君贴身婢女。”
令狐九听蔡吉安排她同婢女住在一起,心头的大石算是稍稍落了地。她才不会嫁给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毛头小子呢。她日后的夫君定要是骑骏马、穿银盔、美须髯的大英雄。如那小子有非分之想,就让他见见她的刀子。随即她便带着一脸无辜的纯真表情对着铃兰施礼道:“小女令狐九,姐姐叫我阿九就成。”
铃兰见令狐九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回头向蔡吉禀报道:“小主公,张大哥领着一干饥儿正在后院等您。”
“走,去看看。”蔡吉一听张清把人招来了,立马带着铃兰与阿九赶到了后院。
一进门,蔡吉就见院子里站着三四十个衣衫褴褛、枯瘦如干柴一般的孩童。粗略一扫几乎都是男孩。少数几个女孩也只是躲在角落里,颤颤巍巍地同其他男孩一起偷偷打量,眼前这三个衣着光鲜的同龄人。一旁的张清见蔡吉回来了,便快步上前施礼道:“禀小主公,此番共得仆童,男二十八人,女十人,共三十八人。其最长者十二岁,最幼者五岁。”
这些大概就是张清拣漏所得吧。蔡吉心中清楚眼下饥民应已所剩无几。幼小的婴孩早已饿死。稍长一些的孩童应已被城中富户买去为奴。剩下的估计都是些不大不小无人收留的。但人还是少了点,“张大哥,日后如有无人认领的孩童,一并帮吉收领下来。”蔡吉嘱咐道。
“喏。”张清抱拳领命后,又转身向那群还在傻站着的小萝卜头们呵斥道:“尔等还不拜见主公!”
孩子们被张清如此一喝,呼啦一下匍匐在地向冲着蔡吉叩首道:“小的,见过主公。”
蔡吉带着稳重又不失和善的口吻向孩子们宣布道:“汝等既入太守府,便要以忠义报国为己任。从即日起,汝等每日早间修习武艺,晚间识字念书。不可有所懈怠!”
孩子们一听自家主人将他们买来,竟只是让他们在太守府习武读书,无不愕然地抬起了头。而张清、铃兰乃至阿九更是一脸地不解。在他们看来小府君肯在饥荒年间收留这些饥儿,让他们存活下去已是天大的功德。哪儿还有自掏腰包让家奴读书习武的道理。
不过蔡吉却丝毫不在乎众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扭过头对着铃兰与阿九:“汝二人习武就不用了,晚间随这些孩子一同来念书。铃兰待会儿将西厢房收拾干净,以后本府就在那儿授课。”
“喏。”铃兰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蔡吉的安排。因为对于小主公的命令她一向是无条件地服从。
有了铃兰做出良好表率,包括阿九在内的其他孩童亦跟着俯首应和。蔡吉见状对铃兰的表现十分满意,于是她又当着孩子们的面向铃兰下令道:“铃兰,这些孩子从今日起归汝管辖。汝领他们下去分配食宿。”
“喏。”铃兰不卑不亢地应接下了命令。但谁都看得出蔡吉是在故意向在场的孩童强调铃兰的领导地位,并确立下最初的上下级关系。
而在铃兰带着一干孩童离开院子之后,张清却还是忍不住向蔡吉探问道:“小主公,真打算将这些幼童养在府内读书习武?”
“没错。正如吉刚才所言,吾这太守府要的不是奴才,而是以忠义报国为己任的有志之士。张大哥莫要小瞧这些幼童,若有教化,假以时日他们定能茁壮成才。吉已欲建‘讲武堂’以此教化世人。”
张清虽也被蔡吉的一腔豪气所感动。但他毕竟不知讲武堂的由来,更何况现下的学堂书院均取名风雅,哪儿会如此直白。所以张清便向蔡吉提醒道:“讲武堂?会否太武夫气?”
“非也。吉要的正是这武夫气。须知眼下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唯允文允武的有志之士方能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蔡吉说着仰起头,望着清朗的天空,向张清坦言道:“不瞒张大哥,吉打算招募文士来府里为孩童讲学授课。将学堂取名讲武堂亦旨在向世人表明,吉这里需要的是能弃笔投戎的实干之士,而非只会吟风弄月的伶人。正所谓栽下梧桐树,引来凤凰栖。吉相信有朝一日讲武堂这棵梧桐树,定会为吾招来有识之士。”
目前蔡吉一来年纪尚幼名气不响,二来东莱的实质控制权尚掌握在段奎、管统两人手中。以这种条件想要在东汉这种讲究门第的时代招纳名士是十分困难的。正如前次蔡吉虽在小沛遇见了郭嘉,可对方却迟迟都没来东莱。再联想到刘备在下荆州之前的遭遇,蔡吉意识到招名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与其执着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名士,还不如脚踏实地的先招纳些名不见经传的文士来做幕僚。虽然她不能像曹操那般正大光明地贴出“招贤令”招贤纳士。但她的小小的讲武堂必定会对那些出身低下的寒门之士有吸引力。更何况以讲武堂名义招纳来的人才在名义上是蔡吉的私人幕僚不必受府衙控制。蔡吉一想到讲武堂在中国近代史上的风起云涌,心中不免还是一阵激动。
讲武堂的事安排定了,但技术工人不知能否到位呢?蔡吉将话题一转向张清问道:“张大哥,不知招工匠的事可有眉目?”
张清听蔡吉提起了招募工匠一事,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继而还是如实回报道:“回小主公,西城确实有十来个工匠。但皆以一马姓老叟马首是瞻。据说若想招纳这批工匠,必须先说服马姓老叟才行。此人是黄县小有名气的老木匠,人称赛鲁班。”
“其实之前段奎也曾派人去聘请过赛鲁班。但未进门便被着赛鲁班轰了回来。”张清说到这里不无担忧地向蔡吉提醒道:“小主公,清看此事难成。那赛鲁班脾气古怪执拗,恐难以说服。”
嗯,只要赛鲁班等人还在西城就好。其他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蔡吉对张清笑道:“不试试,又怎知会不成。不若张大哥明日便带吉去拜访一下那位赛鲁班老伯吧。”
张清见蔡吉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便知自家小主公一定又有了主意。于是他也不再多问,直接抱拳答应道:“喏。”
和人打交道,投其所好是最快的方法。既是赛鲁班,肯定对器具感兴趣。在这个时代最重要、最流行的器具莫过于农具了。蔡吉真是有点怀念度娘了,要多少农具图片没有?!那像她现在要苦思冥想的。蔡吉最终还是画了翻车、筒车这两件东西跑去见赛鲁班了。
“小主公,此处就是赛鲁班的茅舍。”
城西郊外,张清与蔡吉各自牵着坐骑徒步走到了一间茅屋前。由此地乃是衙门安置以工代赈难民的暂居地,故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简陋的棚屋与帐篷。与之一对比,眼前这间有墙有顶的茅屋自然是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看来这赛鲁班在此地倒是挺有威望的啊。在心中如此评价着的蔡吉,顺手将缰绳递给了张清,跟着抖了抖长袖,冲着半掩着的木门作揖道:“赛鲁班,马伯在家否?”
然而屋内却并没有人答话。于是蔡吉又清了清嗓子自报家门道:“小子东莱太守蔡吉,有事相询。”
这一次茅屋内终于传出了些许动静。不多时那扇半掩着的木门就被拉开,从茅屋内走出了一个身长五尺,头发花白蓬乱的老叟。却见这老叟上下打量了一番蔡吉之后,张口露出满嘴黄牙询问道:“汝就是咱东莱的小蔡府君?”
“正是小子。”蔡吉恭敬地向老者施礼道。虽然蔡吉的身份是太守,而眼前这个老木匠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但老木匠只要不是蔡家的家奴,那他便是蔡吉的长辈。在以孝治天下的两汉,哪怕蔡吉此刻的身份再高也得对老木匠礼遇有加。否则会被视作目无尊长,传出去会有损蔡吉的名声。
故而此时的赛鲁班在蔡吉的面前,非但丝毫没有讨好献媚的意思,反倒是大大咧咧地反问道,“老夫就是马钜,人称赛鲁班。汝这娃儿找老夫有何事?”
“小子今日来此是想请马伯打造几样器物?”蔡吉礼貌地问道。
赛鲁班一听蔡吉要他打造机关,不由轻蔑地撇了她一眼问道:“汝这娃儿是想让老夫为汝造房舍呢?还是玩偶?”
“非也。小子自备了样图。却不知马伯能造否?”蔡吉故意挑衅道。
果然,赛鲁班被蔡吉如此一激,立马眉头一竖傲然道:“哼,就算无样图,只需汝交代得清,老夫亦能打造出汝所需的器物。”
好大的口气,蔡吉当即直起了身子,向赛鲁班微笑道:“可否进屋详谈?”
赛鲁班见蔡吉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便点头将二人引进了屋。可蔡吉一只脚才跨进屋,立马就被一股酸臭味呕得差点吐出来。不过两世为人的她还有那么点定力,因此表面上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而已。可就算是如此,蔡吉的这一小小表情变化还是被赛鲁班看在眼里。以至于这老头儿立马就冷笑了一声道:“托以工代赈之福,为换两餐老夫的徒弟们每日得从鸡叫做到鬼叫,身上难免臭气熏天还请府君见谅。”
被赛鲁班这么一提醒,蔡吉这才发现原来茅屋里还躺着三个打着赤脚的汉子。从他们那疲倦的睡颜可以看出赛鲁班所言非虚。管统等人确实是将这些难民压榨得够呛。而一旁的张清眼见赛鲁班仗着年长屡屡出言讥讽自家小主公便要上去同他理论。却不想还未开口就被蔡吉使眼色给制止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在长广县时蔡吉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大多是给口饭吃就感恩不尽。像赛鲁班这般不识好歹的“刁民”可不多见。故这会儿的蔡吉亦只是对其拱手苦笑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请马伯见谅。”
赛鲁班见蔡吉年纪虽小气度倒不小。不禁收起了先前的轻视,朝着蔡吉伸手说道:“图呢?”
蔡吉见赛鲁班不再纠缠于以工代赈之事,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样图递给赛鲁班道:“马伯,请过目。”
赛鲁班接过蔡吉手中的白布抖开一看,神情立马就由最初的不以为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只见他仔细地揣摩了一番图样后,抬头问道:“汝这画的可是翻车?”
“没错。吉曾闻灵帝时,宦官毕岚造此车来吸水洒路。吉想既如此,何不以此车引水灌渠?此车可用手摇、脚踏、牛转、水转或风转驱动。龙骨叶板用作链条,卧于矩形长槽中,车身斜置河边或池塘边。下链轮和车身一部分没入水中。驱动链轮,叶板就沿槽刮水上升,到长槽上端将水送出。如此连续循环,把水输送到需要之处。此物可连续取水且操作、搬运方便,便于及时转移取水点,即可灌溉,亦可排涝,实为利器。”
赛鲁班拿着样图一改先前倨傲的态度,转而以语气恭敬地向蔡吉询问道:“府君是要老夫等人为官府造翻车?”
“嗯。吉正有此打算。不过东莱多山地且人丁稀少,故光靠翻车还不够。还需造出既能往更高处提水,又能不费人力畜力的水车才行。”蔡吉边说边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要知道这么干站着同人讨论技术问题实在是件累人的事。
此时赛鲁班对蔡吉的印象已大为改观,不再视她为普通的官宦子弟,而是真心实意地将其当做了父母官。故眼见小府君一身光鲜地就要往泥地上坐,连忙上前递了块草席,不好意思地说道:“府君莫弄脏了衣裳。”
“无妨,”蔡吉随和地笑道,“吉还担心会否影响这三位大哥休息呢。”
“庄户人家娃皮实着呢。就算外头打雷,里头也照样睡。”赛鲁班说着也盘膝而坐,将那图样往地上一铺道,“府君前头说不费人力畜力,莫不是要造木牛?”
蔡吉一听赛鲁班提到了木牛,立马就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哦?这世上真有不费粮食自己会动的木牛?马伯可会造?”
哪知赛鲁班却老脸一红,讪讪摇头道:“这……老夫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并为见过实物,更不会造。”
蔡吉听赛鲁班这么一说,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可能就和荷兰的大风车类似用的是风能或太阳能等古人所不知的动力吧。现在她手里的筒车就是利用水的势能。想到这里蔡吉立即就像是变戏法似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图样道:“不会造木牛没关系。吉这有一样图可造出不费人力畜力的水车。”
“哦?这水车不费人力?”赛鲁班伸长了脖子问道。
“是。马伯请看,此车上下各有一个轮子,下轮一半淹在水中,两轮之间有轮带,轮带上装有很多尺把长的竹筒管。流水冲击下面的水轮转动,竹筒就浸满了水,并自下而上地把河水带到高处倒出。”蔡吉指着图样解释道。
其实蔡吉画的这张水车图类似现在鱼缸里的风车。这不,蔡吉的话音刚落,赛鲁班就已瞧出筒车的缺陷。只见他摸了摸凌乱的胡茬,指着图样说道:“照这做法,此车确实无需人力畜力。但须设于水流湍急之处方可转动提水。”
“那马伯可有解决之法?”蔡吉听罢探问道。说实话她也就会大概画个样子。至于如何制作,如何设置,蔡吉可真是一窍不通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求助于赛鲁班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完善水车。
“无妨。”赛鲁班仔细对照了两张图样后,自信地说道,“可将两车合二为一,使其即可用水力,又可用人力。”
“那就有劳马伯改进水车了。”蔡吉说罢站起身冲着赛鲁班深深作了一揖。
受宠若惊的赛鲁班立马跟着起身还礼道:“府君放心,此事抱在老夫身上。”
蔡吉见赛鲁班拍着胸脯做下了保证,甚是愉悦地笑道:“如此甚好。不过马伯可否先照着图样为吉做两架小水车至于盆景之中,只要用水一冲便可让其自动转起来。”
“府君是想看这两架水车是否真能提水?”赛鲁班摇了摇头道,“不瞒府君,盆景与实物不同。盆景中能动起来的机关,做大了之后不一定就好使。”
“马伯言之有理。不过吉做此盆景并非用来自个儿把玩,而是另有它用。”说罢蔡吉回头示意身后的张清掏钱给赛鲁班,然后,“马伯,这是盆景的定金,请务必收下。”
赛鲁班见张清要给他钱,一张老脸立马就板了下来。却见他把手一推拒绝道:“这钱老夫可不能要。府君为东莱百姓造水车,老夫怎能收这钱。府君若再坚持老夫可要翻脸喽。”
经过刚才一番接触,蔡吉也知以赛鲁班的倔强脾气,他还真可能认为给钱是在侮辱他。于是这会儿的蔡吉当即让张清收起了钱。而她自己则再次向赛鲁班俯身谢道:“吉在此替东莱百姓谢过马伯高义。”
赛鲁班见蔡吉不再坚持,便撸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府君明日未时可来取盆景。”
有了赛鲁班这番保证,蔡吉自然是放心地与张清起身告辞。而在回府的途中,张清回想起先前蔡吉在茅屋中与赛鲁班之间的交锋,不禁感慨道:“小主公真厉害。连赛鲁班这等刁钻之人也能说服。”
“张大哥此言差矣。马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更何况他所讥讽之事皆是事实。吾身为太守因救灾不力而被人责难几句又有何不可。”蔡吉摇了摇头道。
张清见蔡吉将过错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连忙替其辩解道:“小主公当初只是订了救灾之策,至于如何执行那可都是管统、段奎、黄珍等人的事。小主公又何须揽下他人所犯的过错。”
“那是因为吉是东莱郡的太守,而管统、段奎、黄珍等人都是吉名义下的下属。身为上位者必须得有所担当才行。一味地撇清干系只会给世人留下难堪大任的印象。至于孰是孰非,吉相信天下自有公论。”蔡吉傲然地说道。
“小主公言之有理。是清目光短浅。”张清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道。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张大哥身为吉的家将自然是处处维护吉这个主公,没有目光短浅之说。”蔡吉在赞赏了张清的忠诚之后,又将话题一转道:“不过马伯如此古道热肠。吉也不能让其白出力。”
“小主公是想用重金礼聘赛鲁班?”张清问道。
“不止是赛鲁班,还有这里的工匠。更为确切点说吉要送他们一笔横财。”蔡吉自信地说道。
“横财?”张清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蔡吉若是真要在东莱全境推广刚才所说的水车只会费钱,哪儿会有什么横财。
可蔡吉却一甩马鞭纵马大笑道:“是啊。不过此刻天机不可泄露!”
不好意思,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日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更了。同时第十章做了全部修改,以便和我的章节同步,避免内容错乱的问题,已经看过的书友,就打个招呼了。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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