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里呼吸》風筝

3、第 3 章

　　童年虽是无忧，可有那么一件事，可能算是晓晨一生的阴影，是童年无所顾忌的结束。她忘不了那双怨恨忧伤的眼睛，那滴着血的脑袋。。。

　　一个春风和煦的下午，晓晨和比自己大三天的小表姐妮妮，去田间地头玩耍。“唉！今天没人和我们玩啦。真没劲！”

　　想着，美美大表姐，跟舅妈一起上街去了。唉----回来的时候可能会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吧！”

　　“小姑，姑父呢？”妮妮问。

　　“今天星期天，爸爸放假，和妈妈一起在地里干活呢，唉！”晓晨一脸的郁闷，冲妮妮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她们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踢踢这，坐坐那，一会儿拔几下手边田埂上的草，一会儿弄一下沟里清澈的水，偶尔也张望一下四周的“景色”。好一个无聊的下午！

　　她们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好玩的事和地方，于是，只好漫不经心地往回走着。

　　路过一块用竹篱笆圈住的田地，定睛一瞧！哇噻！好可爱的小东西呀！小表姐妮妮兴奋地嚷开了：“快看！小鸭子！小鸭子！”

　　“啊？！小鸭子啊！小鸭子黄黄的毛，很好玩嘛！”又是一脸俏皮，“走！我们进去看看吧！”晓晨边说边对着妮妮伸了伸舌头眨了眨眼睛。

　　“不，不好啦！”妮妮有些害怕“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会骂我们的。我们走吧！”

　　“哎呀！没关系啦。走吧！”晓晨拉着妮妮钻进了篱笆。

　　“你在这头堵，我在那头赶，我们逮着这小家伙，好好看看吧。呵呵~”晓晨大声嚷着。

　　于是，这群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们，就被这两个淘气的孩子一会儿追到东，一会儿追到西，被吓得“嘎嘎”地叫个不停，面对这两个从没见过的“怪物”的追捕，似乎在用它们的鸭语呼叫着“救命”。

　　俩小妮子累得满头大汗，一脸的无奈。
　　没料到这小东西怪灵活的嘛，偏不信逮不到你！不知道是稀里糊涂，还是一时情急，晓晨随手拾起了一块硬邦邦的干泥团，扔了过去。

　　世间偏偏有这么凑巧的事！落在队伍后面的一只小鸭子不幸中“弹”了。踉跄着迈了几步，然后头一耷拉，倒了下来。

　　晓晨和妮妮同时跑了过去，把它拾起放在手上，看到了小鸭子的头破了，向外流着血。它的嘴里嘶哑着发着呼救的声音，哦，不！应该说是痛苦的呻吟。

　　田间有清风，微微吹过她们的面颊，吹拂过她们的头发。
　　她们就那样直直地呆立了半天。半天过后，小鸭子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浑浊，似乎夹带着怨恨和仇视，还有晶莹的泪滴。
　　它慢慢地不动了，慢慢地僵硬。晓晨和妮妮着急地摇晃着小鸭子，可它安静地躺着，已经听不见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晓晨的眼睛也模糊了，觉得鼻子好酸好酸。

　　“我们赶快走吧！要不然会被大人骂死的。”小表姐妮妮拽着晓晨的衣角，着急地嚷道。

　　“哦。是的！”反应过来的晓晨，只好和妮妮一起落慌而逃——

　　两个无知的小女孩，把这只可怜的小鸭子丢弃了，丢弃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了！在她们的心里不光是同情和怜悯这只可怜的小东西，还有阵阵的不安和恐惧。

　　回到家的时候，晓晨走到家门口却不敢进去。

　　晓晨绕过家门，钻进了后院的牛棚。她走向一堆干草，仰面躺在上面，一直在回想着那可怜又可怕的眼神！

　　小鸭子慢慢走近晓晨，凄凉而悲怨的叫唤，使晓晨在朦胧中感觉到颤抖。不知不觉，鸭子的身影渐渐地淡去……

　　晓晨进入了梦乡。

　　“晓晨----晓晨----”
　　“晓晨----晓晨----”棚子外面阵阵大声的呼唤，使晓晨从梦境里醒来。

　　外面已经黑了。能看见几颗点点的星光，就连月亮也斜斜地挂在天边。爸爸妈妈正在前院大声地叫唤自己回家。

　　是该回家了。啊！我玩晕了，竟然在这里睡着了啊。晓晨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撇了一下嘴角。猛然间又想起了那双无辜的眼睛。。。。。。

　　晓晨满心的愧疚。但无论怎样也挽回不了这个已经发生的不幸错误！

　　家，还是要回的！

　　回到家，爸爸妈妈坐在早已盛放好饭菜的桌子旁，眼睛里充满着愤怒。似乎倾刻间就会喷发出火焰来。晓晨从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看出，自己的罪孽已经被爸爸妈妈知晓了。

　　从前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错，以为“吃”过爸爸的爆栗，挨过妈妈的狮吼，就可以忘了那些不认为是错误的错误，可现在，终于明白----错，是带着心酸与后悔的折磨，是从内心深处后悔自己真的这样做过，是带着无法挽回的心痛！

　　晓晨，感觉到鼻子好酸，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这样的可恶。突然间，在爸爸妈妈的面前，她大哭了起来！爸爸妈妈也从没见过晓晨如此地痛哭过，一时也忘了生气。过了好久，晓晨哭声渐止，她撅起屁股，用抽噎的声音对爸爸妈妈说：“我知道不对，我知道不该砸死小鸭子，我知道我该打！你们就狠狠地打吧！”

　　他们了解到小鸭子的死，并非她的本意，再说，打骂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明白并承认自己的错误，防止以后再犯。

　　顺子和阿娇，知道晓晨从小就很淘气。尽管这次的过错已经造成了相对严重的后果，但看到她如此诚意地认错，心一软，他们就原谅了晓晨这次无心犯下的过错。

　　于是象征性地在晓晨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说：“以后再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不能再做个淘气的孩子了，知道吗？”

　　晓晨挂着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向那户痛失鸭子的人家赔了不是，也给了补偿。然而，第二天，晓晨还是特意跑去向人家道了歉，认真地像个大人。

　　也许，晓晨真的长大了！

　　此后的小村庄慢慢恢复了宁静，少了很多的怨声载道。

　　晓晨，迈出了做一个好孩子的起步。当她抑制不住充满好奇与冲动的手和脑时，总会有一双哀怨的眼神在提醒着她的所作所为。于是，她就会停下可能会犯错的思绪和双手。

　　村里的小娃娃们都相继着长大。尽管几个小家伙，都一味地称呼晓晨为老大，但晓晨，还是很本分地做着爸妈眼中的好孩子。自己识了多少字，就认真地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教给小伙伴们。她还自豪地告诉他们“我爸爸说，以后上学了就要好好学习，将来还要上北大清华呢！”

　　当小伙伴问她，什么是北大清华，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时候，晓晨是一脸的茫然，对哦！那里到底有什么呢！还不知道呢！不过应该很好玩吧。

　　顺子阿娇，也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日子在一片安宁中过去。

　　一天，晓晨在自家宽大的床上发现了一个小人，比自己小得多，他整天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晓晨用尽力气爬上床，眼睛盯着这陌生的小人，问：“喂！你是谁啊？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啊？”

　　阿娇大笑着对晓晨说：“他呀，是我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在哪里捡回来的呀？”晓晨不明白妈妈什么时候捡回来这么一个皮肤皱皱的小人来。

　　阿娇继续笑道：“妈妈路过大桥的时候，在桥上看到的，就把他捡回来了。”

　　“啊？那他叫什么名字啊？”晓晨似是相信了妈妈的话。

　　“叫弟弟啊，以后我们晓晨就要叫他弟弟了。 ”

　　“哦，妈妈在桥上捡回弟弟。”晓晨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慢慢重复这句话。

　　是啊。妈妈上街的时候看见他在大桥旁边，一直哭啊，就把他捡回来了呀。他没人要，不是很可怜吗？”妈妈带着笑逗着晓晨。

　　“哦”晓晨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啊——嗯，那妈妈就不要把他扔掉啊！”

　　“哈哈，为什么要把他扔掉呢？”阿娇疑惑地看着晓晨，突然想起晓晨曾捡回的一窝小老鼠，不禁大笑起来：“怎么会呢？妈妈不会把弟弟扔了的。”

　　原来，晓晨以为妈妈是不喜欢捡回的东西，当初就是因为不喜欢捡回的小老鼠所以才扔了它们，弟弟是捡回来的，可不要再把他也扔了哟。

　　“好哦好哦。妈妈真好！妈妈真好！那——他叫你什么呢？也叫妈妈吗？”

　　“是啊。”阿娇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外婆来的时候，晓晨大声地冲外婆嚷嚷：“阿婆！阿婆！妈妈捡了一个弟弟回来了！”

　　外婆却笑眯眯地说：“你还不是一样！也是捡来的！”

　　啊？！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晓晨一时无法接受外婆的话，眨着眼睛盯着说话的外婆和妈妈，“我也是捡来的？”
　　这下，外婆和妈妈只是大笑，却不作声。

　　“不对！妈妈说我是她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晓晨暗自嘀咕，突然大声地“哦”了起来。

　　她想起了之前妈妈的大肚腩！呵呵，原来弟弟也是从妈妈的肚子蹦出来的啊！

　　接下来的日子，晓晨整天都不出去玩了，只趴在大床边，看护着小小的弟弟。不停地为他拿奶瓶，擦嘴角溢出的奶水，还兴奋地对小伙伴们炫耀：有保护弟弟的责任！

　　照顾只会喝奶不会讲话的弟弟，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特别是爸妈都很忙的时候，不能出去玩，要待在家使劲摇动勉强够得到的摇篮哄弟弟睡觉，弟弟醒的时候还要给他喂奶。

　　不过，偶尔还是会感觉有些“光荣”。想到妈妈说，有一天弟弟会叫自己“姐姐”的，呵呵，还可以牵着他一起出去玩，那感觉一定很棒！

　　时间总是悄然地来，又悄然地离去。所以，人间便有了回味，有了记忆。

　　当弟弟威威已经会“咿—咿—”地叫几声的时候，最开心的除了顺子阿娇，大概就是晓晨了。因为，“老大”的梦想，越来越近，“老大”的角色也越来越明晰地呈现出来。

　　时间如梭，两年后——

　　“妈——快点呀！ ”一个扎着小辫、穿着喇叭裤的小女孩，在狭窄的田间小路上一边飞奔着，一边催促着身后年轻的母亲。

　　年轻的母亲也边走边回应：“晨啊，慢点儿！慢点儿！不要摔倒了！”

　　这里的人们每到春暖花开，满地野菜的季节时，总是会去田间地头挖些回来，喂养家禽牲畜，以便节省些粮食。

　　年轻母亲的手上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装满野荠菜，跑在前面的小女孩，手中挥舞着小铁铲。

　　“晨啊！你慢些，不要跑得太快了！”年轻妈妈有些担忧。

　　“哦！知道啦！”“啦——”字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噗嗵”，小女孩跌倒在地，手中的铁铲刚好铲中小女孩的小腿肚，血，呼——溢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喇叭裤。

　　妈妈扔下了手中的篮子，奔过去，扎紧了小女孩的裤子，背起她赶紧往家走。狭窄的小路上，一个双重叠的身影歪斜又急速地向前移动。

　　那双重叠的身影就是晓晨和妈妈阿娇. 阿娇着急慌乱地将晓晨, 背回了家.

　　“我看，还是去医院吧。这样不行的！”顺子赶紧骑着自行车带着晓晨，赶往卫生院。

　　一路的颠簸，晓晨的眼睛红红的，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皱着眉挤出微笑，对爸爸说不痛。

　　紧急的止血，消炎，晓晨的脚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然后缠上了纱布，顺子长吁了一口气。

　　“没事了吧，医生？”顺子迫不及待地询问着医生。

　　一位胖胖的医生，面露难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可拍X光片的仪器，你该带你小孩去县医院去拍一下X光片。我们这里没有设备，并不能肯定她没有问题。

　　顺子被医生的话吓呆住了。不会吧？会感染到这一步吗？才一个小时而已。再说,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清理了。

　　见顺子神色慌张, 胖胖的医生, 忙解释道:
　　“不是的。你听我说，你不用担心她的伤口，那只伤了点皮肉，没大碍。去拍X光片，是因为凭我的直觉，你家小孩的髋部关节可能有问题。”

　　“您是说，关节有问题？”
　　“嗯！有极大的可能！是先天性的也说不定！”
　　“……”
　　顺子愣了一会儿，谢过医生，然后带着晓晨，回到家中。

　　顺子一回到家，就把医生的话告诉了阿娇，阿娇也很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顺子决定请假带着晓晨奔赴县城医院。阿娇在家里，坐立不安，不知道晓晨到底出了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