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中仙》米色以太

5、第五节

　　“想要报仇还是重新生活。”让刃问。
　　“报仇。”罗遇望着肆虐的火光烧红着眼说。

　　那日，罗遇奔了出去，等他到达村子的时候，除了漫天火光，什么活物都没见到。
　　他愣怔地站在自家门前。
　　火光依旧嚣张地吞噬着仅存的残墟。
　　罗遇被白光包围，身后悬着让刃的灵体形态。
　　让刃和雨慈山其他妖怪一样没有能力以实体进出雨慈山，只能以灵体状态出来但灵体却是没有什么妖力的。
　　用法术保护罗遇不受魔火侵虐已是极致。
　　让刃望着罗遇嘶吼着站在那辨不清本来样貌的屋子前然后慢慢跪了下去。整个眼睛被映成火红色。
　　罗遇渐渐止住了嘶吼与哭喊，他慢慢低下了头。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狠厉，牙关咬紧。
　　让刃知道罗遇的想法，但还是想要罗遇自己说出来。
　　让刃便问了，罗遇也回答了。
　　除了报仇，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我要让那些恶魔变成陪葬，我要将他们活生生撕碎，让他们破碎的□□罪恶的灵魂永远漂浮在九天之外！！！为我爹娘为全村的人赎罪！！！！
　　让刃看着他，说：“好。”
　　我帮你，作为你守信的回报。作为这五年来我每天唯一乐趣的回报。
　　更作为，你们让我品尝到不寂寞的，回报。

　　罗遇重新振作的时间很短，罗衣却不一样，那天罗衣昏了过去后醒来就开始变得有些呆傻，她不停地问她在哪，她的爹娘在哪。
　　罗遇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他们在天上，在这个空间里最美的地方。
　　他们在看着我们呢。

　　罗衣有些好转后，一日清晨，罗遇独自醒来，他偏头看了看怀里的罗衣，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让刃，确定让刃在熟睡，他慢慢回过头来继续望着罗衣，然后伸手抚摸着罗衣的额头。
　　妹妹，总有一天我报完了仇，会回来找你的。
　　然后他起身，轻轻往洞外走去，走过让刃的时候，微微俯了身半鞠了一躬。
　　再然后，眼神坚定地走出洞外。
　　洞里趴在地上的狐狸缓缓睁开了眼。

　　第一缕阳光倾洒在罗遇的脸上，罗遇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着这个山。
　　这真的不是一个漂亮的山，连一片绿色的叶子都没有。枝桠干枯好像随时风一吹就要化成灰一样，地上永远有各种植物动物妖怪腐烂的肢体和泥土搅拌在一起，空气里都是令人恶心的恶臭腥味。但是让刃却在这里待了百年，而他和妹妹也受到了这座山的庇佑逃离了那场劫难。
　　如果有一天，他能只手遮天，能够替爹娘和村里人报仇，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让雨慈山重见天日，真正的重见天日。
　　罗遇兀自对着天边的云彩起誓，家园被毁的愤怒和报仇的决心让他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只不过这力量对抗恶魔甚至一名没有学过武的土匪都几乎毫无胜算。
　　但罗遇的心情已经没有能力去想别的了，或许说他宁愿去送死，而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先找到那群恶魔。
　　罗遇沿着山路回到了村子，时隔那么长时间，村子已经彻底变了样，因为不是普通的火，地面除了发黑的烧焦痕迹，空无一物。连同周围的庄稼树木。全部都消失不见。
　　罗遇还是怔了怔，回想起以前，眼角湿润，却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
　　他望着那片烧焦的土地，努力地想要从中看出什么，可是脑海里却不停回放着爹娘的音容笑貌。严厉又那么温柔的爹爹，慈祥又那么严谨的娘。他们时时刻刻守护在自己身边，似乎不管在外面惹了多大的麻烦，只要回到家就能安心。
　　而如今，一切都没有了，在那个傍晚被那群恶魔生生地撕碎了。
　　终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没出息。”
　　一声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然后一道身影翩然而至。
　　罗遇知道是让刃但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让刃……我……”
　　“你不是想要报仇吗？”
　　“是，我想报仇！”
　　“你离了我怎么报？”
　　“我……我不想害你。”
　　“那你以前说的永远陪着我，让我永远不会寂寞呢，都是说着玩的？”让刃猛然倾下身来，面对着罗遇，鼻尖间距不过半寸。
　　罗遇望着让刃，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神：“对不起，我……我用下辈子……”
　　“又是下辈子？你们人类说话可真是有趣。一个玩笑接着一个玩笑一句谎话连着一句谎话。”
　　“可是我不能不报仇……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
　　眼看着罗遇又要哭出来，让刃烦躁地装过身，“改日带你去涅云颠，那里有你们人类法术最强的人，你去那里修习法术，习有所成便不至于没见到那些恶魔就魂归西天，说不定还能得些情报找到仇人报仇。”
　　说完，又是一道白光消失。
　　罗遇呆愣在原处。
　　他尚不能完全消化让刃话里的意思。
　　小狐狸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学习法术然后报仇了？
　　罗遇激动不已，对让刃充满感激和愧疚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再次满面泪水。
　　“让刃！！谢谢你！！！！！”
　　“爹——！娘——！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话说得太早了，现在的小伙子呀，真不知天外世界有多大~”山顶那颗唯一长着树叶的老树摇晃着枝桠无奈地说。
　　让刃仰起头闭了眼，“老家伙，那天的凶手你看到了吗？”
　　“呵呵，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
　　“佛还说，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莫要强求。”
　　“这是那个佛说的？“
　　“咳咳，我们来说说你之后的打算吧。你真要送那孩子去涅云颠？“
　　让刃沉默了一会，睁开眼，眼里的雾霭似乎被掀开一点，“你不是说我爹以前是涅云颠的道士吗，而且还灭了很多当时的大魔头。我想罗遇一定也想去那里。“
　　“呵呵，小狐狸什么时候也这么替别人着想了？“
　　“把他们送走我也省点麻烦而已。“
　　“还是那么喜欢口是心非。“
　　“你再说，我可要挠了。“
　　“咳咳，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都一把年纪了，你可别把我挠得闪了腰。“
　　“你……快历天劫了吧。“
　　“哎哟，你这么问不是在担心我吧。“
　　让刃眯了下眼，折了一根树枝就往老树的某个枝桠的夹角间划拉。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堂堂九尾玄狐又怎么会担心别人？“
　　让刃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动作，“你知道就好。“
　　老树笑了声，半晌无话，让刃兴趣缺缺地把折下的树枝扔回原来的地方，那树枝自动接上，老树又抖了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我天劫还有些日子，仙友已通知过我，我平生未做过恶，两千年来虽然也没积多少善，但贵在修身养性，参透人世大半，修了些糊涂仙缘，得了半仙体质，我知你被困的久了，需要借天劫的机会逃离这儿，但我的天劫或许对你没什么帮助，经过仙友的疏通，下场雨打个雷也就过了。不过，在我成仙那日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为何助我？“让刃不解，私自干涉人间事还是在成仙那天这对老树来说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你我有缘。小狐狸，我助你也是在修缘。“老树依旧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