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清池1985

30、暑期安排

　　时间以一种缓慢的、循环的步调行进，当小区被绿叶笼罩完全的时候，透过斑驳的亮点，我们也没有了外出嬉耍的念头。很多个烈日暴晒的午后，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翻阅已经阅读很多遍的旧杂志、书刊，或者打开电视机，寡味地看着一些娱乐、暑期档节目，新闻里每天都有很多新鲜的咨讯传播开来，可是它们丝毫不能构成我以及这个家庭茶余饭后的谈资，多年间一家三口总是静默的成长环境，已经让我养成了旁观的沉静，和年岁不相符的稳重。
　　孙浩常有登门来往，他的到来总是会带给这个宁静的屋子增添很多快乐的元素。偶尔妈妈在家，他就随意地和她聊天，俨然成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而妈妈也很喜欢这个快活的活宝，嘴里时不时提及让我向孙浩学习的心愿，只是我的静默总是让她失望，个性使然，本性难改。
　　两个男生在一起的话题，似乎很多时候都没有那么多的小情小绪，时常我们一起看电视，一起下棋，一起打游戏，或者在这个房子里随意地静坐，全然放松，做最本真的自己，这是时间在我们之间沉淀的东西，至今无人可替代。
　　“你说这么久了，我们这么无聊，其他的同学会做什么呢？我倒是很想去找他们玩玩。”孙浩一个突然的提议。
　　“找谁？”我放下手中的杂志，回头看着盘坐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的孙浩。
　　“王芳？郁梅？康杰？”商量的语气。
　　“你说呢？”他反问着我，“现在只有王芳能电话联系上，郁梅家我们上次去过，但是那只是临时租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至于康杰，估计这会儿早回老家了。”
　　沉默如我，孙浩分析的也很对。
　　“我再问问王芳，她的交际比较广，后面我们再做决定。”见我沉默，孙浩想了这么一道方法。
　　“也好，上次去郁梅家的时候，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里呢。”
　　“唉，你说这个郁梅也很奇怪，每年开学的时候就数她来的最晚，毕业的时候也总是说不见人影就不见，平时和我们有说有笑，可跟其他同学也总是不太多交流，再想想，她连我们都没有太多提起自己的其他事情，真不够意思，现在好了，毕业了，来个人间蒸发，找都找不到。”
　　“你这成了背地说人话坏了。”
　　“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欢了”，他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斜视着我，有种使坏的意味。
　　“大家平时在一起谁没事跟对方说自己家里事呢，更何况咱们是男生。”我辩驳道。
　　“那好吧，我先联系下王芳，看她怎么安排，不行的话，我们就搞个局部小聚会得了。”
　　“还是你们两个局部得了，这么大热的天。”
　　“你这人真没劲。”孙浩为我的不积极态度感到扫兴。“我先回了，电话联系下王芳，我们后面再做安排。”话毕，腾地从座位上站起，随即就回到自个儿家里。
　　屋子里一下子归于沉寂，也许孙浩是对的，我们对郁梅的了解永远是平面的、静态的，甚至可以说是稀疏的，她用自己平静的外表，沉默的言语阻隔成一道看似透明，实则厚重的墙面，密不透风地与外界分离，就像很多次她的迟迟不来学校，或者间歇请假，一切都像个谜，不想让旁人涉及的秘密。
　　我们谁也没有被告之其中确切原由。
　　现在放假了，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想着想着，人不觉中就睡着了，窗外的蝉鸣声在这暑热的午后显得苍老而单调，一如屋顶飞转的吊扇一般，看似忙碌，实则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模式。
　　傍晚时分，暑气渐消，爸妈也从乐器店回来，妈妈准备了几样爽口小菜，清脆的西芹拌菜、爽口蘑菇炖汤、还有这个时节解暑的苦瓜炒菜，三碗绿豆汤呈上，一家人团聚着享受一天里难得的团圆时光。
　　“爸，最近店里活儿忙不？我想去店里帮忙，一个人在家说是复习功课，其实也都没怎么学习，不如我去你们那里好了。”
　　“那也行，最近店里事情是有些忙，你要是愿意那就过来打打零活儿，熟悉一下店里的事情，一直我看你对乐器店的事情也都没怎么兴趣似的，就想着你还是以学习为主。”爸爸忽然提及的话题让我有些突然。
　　“也不是，就觉得自己应该取得好点的成绩，做学生的话。”
　　饭菜一口口下肚，舒坦美味。
　　“其实，一直我对乐器就很有兴趣，只是为忙学习，就把它只当成自己的一个爱好什么的，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理。”
　　一阵沉默。
　　“爸，你还记得那个郁梅吗？”
　　“记得啊，我和你爸还时常提起那个女孩呢，怎么后来不见她来我们店里呢？”妈妈一个提神，眼神一亮。
　　“她这次考的是音乐师范专业，成绩还不错呢，以后就专门朝这个方向发展了。”我的转述估计是有些神采飞扬。
　　“那不错呢，那个孩子有慧根。”妈妈的赞美溢于言表，时隔三年多，他们对郁梅的印象依然这么鲜明，我在心底欢喜。
　　“那个小丫头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材，她对声乐的领悟远远高于常人，而且很有演奏气场，就是能把旁观者吸引的能力，她能找到自己的特长点，能为以后早做打算也是不错的选择。”爸爸的话中肯里带有回味。
　　“滴定、滴定”，电话声响，打破了刚才的话题。
　　放下碗筷，起身拿起话筒，是孙浩的来电。
　　“江枫，我跟你说啊，下午跟王芳打电话，你猜怎么着，咱班那些同学都快疯了，这个暑假已经有些同学在报班补课，补得竟然是高中要学的东西，王芳也参加了什么英语补习班，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学疯了啊，这都什么人啊，一个个跟疯子似的，我真该为自己庆幸，早早脱离你们这群人，这个暑假，我还是自己找点其他事情做做吧，想玩的心收起吧。”那边的声音有些激动。
　　“那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决定帮着看店，怎么？你要过来帮忙不？”
　　“那还不错，我再看吧，哎，这么大好的一个暑假就被你们这群人毁掉了，我能说什么好呢，一个人真的够无聊的。”
　　“别无聊的，找点事情做呗。”
　　“那好吧，我先挂了啊，回头找你，我爸妈这会儿也在商量这个暑假怎么安排呢。”
　　“好，回见。”
　　话毕，电话挂断的声音，归位，一家人继续吃着晚餐。
　　明天，我们各自的生活又会有什么新的不同，又能有什么新鲜元素注入，我期待它能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