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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兰 ...

  •   一宿昏沉,回忆凌迟了自己,后半夜才渐入睡眠状态。窗外天色微麻亮的时候,我早早清醒简单洗漱,几块全脂烤片面包入肚后便离开家门。
      早起,小区里鲜有人影出现,偶有一些人家的窗户里亮起的灯光渐次和东方鱼肚白的光芒呼应。行走在秋季冷清的街道上,如旧地在自己的人生布匹上纺织出全新的图纹,也许还是一色的花纹,也许会有所缤纷,我能做得到的唯有继续前行,在29岁新的起始处。
      打开店面,那些乐器也在一夜的沉睡之后清醒,新的一天里它们有的可能继续保持自己一贯的身姿摆放在橱柜里,有的也许会被顾客赏光或调试一番发出几声它们最好的保留曲目以显示它们的实力,有的也许会离开这里,被一个赏识或者喜欢上它们的顾客购买,以一个合理的价位、一个赏识的目光。
      上午陆续有几位客人来到店里挑选乐器,几件管弦乐器被问津的次数倒是不小,尤其是那把崭新锃亮的萨克斯管,许是因为它的外观现代感强,大概流行风的卷起也是一个不小的原因,也有问道钢琴的,黑白相间、瓷色庄典,也许没有哪一样乐器能像钢琴一般明亮醒目,贵气昭然,它属于乐器行的贵族,萨克斯只能算是公爵。
      一位中年男子入店,五十出头的样子,合体休闲装衬着清铄的气质。我简做招呼,也便招呼开别个顾客,他单手掀开琴盖,用手指在按键上行走几步,然后停顿再回头,便是一番试探,也是一种昭显,他是一个懂钢琴的,在心底也许已经给那架钢琴评分打级,沉默过后,他询看着店里的其他乐器。
      一阵响亮的电话声搅响了整个房间。
      “你好,盛和琴行”,固定的询问。
      “你好,我是在你们的网站上看到招聘信息的,你们要招聘一个琴行内勤,想来面试一下”,电话那边是一个轻声的女孩子声,隔着电话我似乎可以想象她的稚气,因为那是一种全然商量的口吻,但却带有十足的向往。我没有想到昨晚刚刚发的招聘帖,在今早就有人来应聘。琴行一直是我一个人在经营,而早几年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跟着他已经熟悉了店里的大部分经营方面的常识,也在调琴锻造方面有很大进步。而在他不在的这几年间,我独自扛起这份家业,一方面因为店内经营始终不温不火,出于实际的减少开支方面的顾忌,而另一方面也许是性格方面的影响,不知道如何去指使或使用一名雇员,一切随心而为也便自己扛了几年。
      只是,有些累,特别是疲于每天去招呼不同的客人,迫使自己去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再者,最近店内生意明显好起,形势所需再兼母亲昨晚的提示,我便兴起发帖雇人,只是一切来得又那么快速。
      “那你就下午过来一下吧”,我不知所措却又故作镇静地回答。
      “好的,到时候见”,有雀跃的因子。
      挂断电话,我就开始继续忙着店里的其他事情,当一切都忙碌开来,时间也便变得快速而无所意义,很多年里我已经习惯并适应了这种忙忙碌碌的感觉,而当一时清闲下来,一种膨胀开来的空虚感瞬间就会将我包裹。
      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中午饭,之后继续重复性的工作,还好今天的工作算是小有收获,陆续有两把小号售出,并有客人对店里的其他几件管弦乐曲比较中意,留下联系方式待后续联系,这些成交的比例很高,一些外地游人在这里偶然邂逅一件中意的乐曲也可能是他们在旅途中意外的收获了。
      门前行人络绎不绝,少有商务场所的纷杂和疲惫感,他们也许只是路过这里参观、游览、嬉玩,于我,他们也只是每日框入视野里的一种景致,时间久了,天南海北、东来西往,也便是大半个中国。
      太阳在店门前洒下的光亮足以让整个室内亮堂,门阁上投下的斑点纹路似在地面上描画的剪影,清晰讨巧,随着地上投影的偏转时间在慢慢流逝,一切都井然。
      “您好,请问江先生在吗?”,一阵温和的语调抵入耳际,抬头看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走进店里,淡粉色的毛衫外是斜跨的一只小包包,有些懦懦的样子,声音和外形都是那种温和的、乖巧的感觉。
      “我就是”,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
      “你好,我是上午通知过来面试的,我叫李兰”,女孩的话提醒了我,顺势从包里掏出一张折了一纸的个人简历。
      李兰,女,1988年3月30日出生,祖籍湖北襄樊,毕业于河北某大专院校,专业电子商务,曾在s城某制造业担任内勤助理,个人爱好写到不少,唱歌、乐器表演、十字绣,另有一些别的关于个人性格方面的简介。我重新看了她的个人看好一栏,不觉为“十字绣”几个字而感到小姑娘的可爱之处。
      “以前从事过和音乐有关的工作吗?”
      “没有过,但是因为从小有接触过乐器,学过曲谱,挺喜欢唱歌的,因为喜欢,我就想来你们店里看一下”。坦诚的回答,也很天真。
      “会什么乐器吗?”
      “会弹琴,电子琴和古筝类的都可以,就是水平还不够好”,似乎有些谦虚的样子。
      “一个人在s城吗?”,意识到自己说话中的唐突,我继续追问,“我们需要招聘一个稳定性好一点的职工”。
      几秒钟的停顿之后,“我挺喜欢s城的,想在这边发展。”她的回答是机敏的,但也似乎有些牵强。
      又看了她的简历,或者打动我的不是那些书面的、文字的东西,而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真实,还有她的那份对音乐的向往。心头的天平倾斜了。
      “这里有一些乐曲,你随便选个拿手的演奏一下你比较擅长的曲子,我只是简单测试一下”,我依然用自己雇主应聘人的角色和她交流着。
      怔怔地看着店里的上百件乐器,对着店内右侧的一架古筝几秒停顿,“那就古筝吧”,话毕,放下跨包,她端坐在古筝前,两腿并拢,收神敛容,一些专业的韵味散开。
      指点在弦上撩拨,时而扣押,时而旋转,时而又是轻撩,或者紧急,一曲《曲落平沙》晕化开,我震慑开来,很久以来这架古筝已经没有人能完整而娴熟地弹奏出一曲美妙的乐曲了,更重要的是弹奏它的竟然是一个自称是业余的小姑娘。而弹奏古筝的上一个女子已经很久消失在这座城市,这样的曲音是一种勾兑回忆的工具,让我在记忆里沉沦。
      余音缭绕几秒,十指平息琴弦的悦动,然后悠然双手合拢平放在双膝上,一阵掌声响亮,不那么爆破,却真挚而感动,这掌声来自店里被乐曲吸引来的几位顾客,还有迟钝片刻之后的我,那一刻我们是惊叹的、惊喜的、赞赏的。
      她的平静与周围的热烈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这是作为一名音乐演奏家必须的素质和底蕴,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个可塑之才,她有过良好的音乐基础,而这其中的蹊跷或者在目前看来都是个迷,只是现在我很确定地告诉自己,我要录用她。
      余乐在空间里消尽,一切回归最初的谈判或者应聘式的对白。只是,很多情感都变了,只是因为一支曲子,只是因为一种共鸣。
      “弹的很不错呢。”我坦诚地报以回复。
      “谢谢,从前学过一些演奏。”她依然有自谦的因素。
      “那,你就直接来这边上班吧,”我不知道下面的话如何表述,似乎显得有些虚伪的多余,又似乎应该再交待些什么。
      是有一些交代的,比如,每天早九晚五上下班,每周六休息一天,周末需要加班,中午饭和晚饭可以在店里一起吃,另外就是一个合理的薪资。小兰微笑地答应下来,似乎她是满意的。而这一切,让我心有抱歉,始终我能提供给她的没有其他正规公司或者企业里的那种规范化。可能自己是随意了,只是在后面的工作时间里,身边多了一个店员,这份随意或许应该有所收敛,生活也便有所调和或者改变。
      因为一支琴曲,我们一拍即合地达成了雇佣关系,眼前这个清丽的小姑娘也答应下了第二日便来上班,一切都是那么出人意外,却明朗欢快。
      她留下来填写了相关个人资料,在店里转了转,过了一会儿也便先行离开。
      “那明天见了,江先生”,她还是不改客气地称呼着。
      “好,明天见”,在门口我们微笑作别,期待明天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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