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重生海兰珠之君有关雎》旻玙若

77、第六十八章

　　都兰是莽古思福晋的人。

　　这是前往科尔沁的暗卫带回来的消息。

　　早在通州的时候皇太极就曾对我透露，这次的绑架牵涉到科尔沁莽古思一脉。

　　我曾经质问都兰是否是察哈尔的奸细，都兰果断的否决了。而当我继续追问她真正效忠的人是谁时，都兰怎么都不肯透露，满眼的绝望。而我现在才明白，都兰那时的哀戚是为何。

　　都兰的额么格额吉（奶奶）是莽古思福晋的婢女，随着莽古思福晋来到科尔沁。然而都兰的玛法和额齐格很早便死于战场，额吉也在都兰很小时候就去世了。家中唯一的男丁便是都兰的哥哥。

　　看到这里，我死死握紧了拳头。在哈日珠拉十三岁即将出嫁的那年，都兰的哥哥正是送嫁队伍中的护卫。那年失去一魂一魄的哈日珠拉在婚礼前无故昏迷。族中萨满判断是有人施了诅咒，莽古思贝勒在震怒下命令将所有服侍哈日珠拉的奴仆护卫处死。

　　而都兰的哥哥便是其中之一。

　　至此，都兰的亲人就只剩下年迈的奶奶了。出自莽古思福晋一族的奶奶。

　　莽古思福晋曾经在都兰一家最困难的时候救济过她们。都兰从此忠诚于莽古思福晋。

　　莽古思福晋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前世她为了地位，转房给索诺木，又下绊子推迟我和皇太极的婚期。最后的她成功了，她的女儿是大清的皇后，她是科尔沁最尊贵的女人科尔沁福妃也称科尔沁大妃。

　　然而这一世很多事情变了，哈日珠拉不再是二十六岁那年嫁给皇太极。我的存在彻底让哲哲失势，也危及到莽古思福晋的地位。从天命十年我来到沈阳的那时，都兰便奉了莽古思福晋的命令，效忠哲哲除掉我。

　　我想起了那年的午后，都兰向我提议：“女真和蒙古都喜欢太平鼓舞。格格为何不尝试？”

　　还有新婚之前都兰做主给叶赫那拉戴青送去的衣梅，之后小厨房舒舒的死。

　　原来都兰从不是我认知中天真、活泼、有点聒噪的都兰。

　　“莽古思福晋和哲哲在内院中留下不少眼线。叶赫那拉氏房里的两个丫鬟在上次散布你独宠谣言时就已经被处决。布木布泰房里也有两人，我已派人进行审问。”

　　我道：“布木布泰屋里的两人就是当初伪造小胖失踪的主犯吧？那次的绑架计划真是劳烦他们费心思，环环相扣、里应外合。莽古思福晋他们不惜和察哈尔勾结绑架我是为了什么呢？巴不得我消失？从此汗宫又是哲哲布木布泰的天下？”

　　“对不起。”皇太极低声道。

　　所谓家贼难防，难的是无孔不入。我早已戒备哲哲和布木布泰，却是防不胜防。更何况前世哈日珠拉因着那亲情血缘而不妨二人。前世的我与其说是死于爱情，不如说是死于亲情的背叛。

　　“肃清内宫的事势在必行，我已同和卓嬷嬷嘱咐过，你且按你心意办，无需在乎外面的说法。”皇太极道：“至于布木布泰，暂且软禁着。你不要动她。”

　　我诧异的睁大眼，“给我一个理由。”

　　皇太极鹰眼微眯，神情复杂。“布木布泰还不能死。”

　　我皱眉，“我还没想过杀了布木布泰。”

　　“那两株梨树之所以异样是因为有人妄图想下逆天改命的血咒。”皇太极一拳重重的落在案桌上，震的案上的笔架摇晃不已。

　　我将手按在心口。“布木布泰？”

　　皇太极阴冷的说：“尚未查清，可她脱不了干系。”

　　我的心在那一刻冷到了极致。我想过梨树的异样或许是布木布泰她们整出的幺蛾子，却从未想过真有所谓玄乎的诅咒。“逆天改命？”我冷笑：“她有那么大的本事？”

　　“布木布泰一人自然不行，所以我说她脱不了干系。可她背后如果有莽古思福晋在科尔沁的支援呢？”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科尔沁的萨满。”

　　我喃喃低语，抬头时正对上皇太极的眼睛，黧黑的瞳仁宛若末日的黑夜，令人看不透又带着畏惧。

　　皇太极深深的看进我的眼中。“这次科尔沁一行想必会十分有趣。”

　　启程前往科尔沁的日子定在五月。而内宫经历了一次大肃清后明显人手不够，又紧接的出行安排更是让内宫忙得人仰马翻。

　　在皇太极宣布前往科尔沁后，布木布泰便恳求一起前往。她的言辞恳切、态度卑微，只是为了能回科尔沁。我哂笑，在我大肆整顿内宫，甚至抓了布木布泰身边亲信时，她都不吱一声，却在回科尔沁这件事情上异常急切。

　　几天前皇太极曾想下令软禁布木布泰，而我在得知诅咒的事情后准备按兵不动。莽古斯福晋、科尔沁萨满、布木布泰、诅咒。这些关键词触动我埋藏在深处的回忆，有关前世今生的回忆。

　　这是我在醒来后第一次见布木布泰。她稍微施了点胭脂，简单的将长发编成麻花盘于发顶，梳成女真族最传统朴素的发型。这两年里布木布泰可谓是低调做人，性子也被磨了平。若不是这次在我离宫期间布木布泰突然发力，我都快忘了属于她的野心。

　　乌云珊丹前几日进宫时曾隐晦的问我：“你真的容不下她吗？”而阿木沙礼向我坦白，布木布泰在我离宫期间迅速结交不少的贝勒福晋。当初我重病的谣言让不少人为之动摇，而作为我亲妹妹的布木布泰自是名正言顺接手我的权利主持内宫。现如今的风向是，布木布泰表现的越谦卑越是突出我的罔顾亲情，咄咄逼人。

　　我问布木布泰：“你屋里的两个丫鬟被抓去审了你都没找我，却为了回科尔沁的事做到如此姿态？”
　　布木布泰道：“福晋让人审那两个奴才，自是他们犯了错。”

　　我细细打量她，这几年来布木布泰足不出户，苍白的脸颊中泛着不健康的青色。她再也不是初来沈阳时那口无遮拦的艳丽少女，现在的她言行举止恭谦温和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这样的布木布泰开始同梦中的影子重合，那个低调躲在哲哲身后却不失精明的永福宫庄妃如同大片阴影投射在我身上。我也明白了以前的布木布泰不足为惧，可怕是经历了数年冷落不吵不闹、韬光养晦的庄妃。而如今由于我的介入，布木布泰提前开始了蜕变。

　　我开口：“我准你回科尔沁。”没等布木布泰福身我又道：“哲哲也会去。”

　　她抬头，“姑姑不是在辽阳吗？”

　　“先汗福晋娜仁托娅也在随行的队伍中，算起来我们几个离开科尔沁那么久都不知此生还有几次机会能回去看看。”

　　布木布泰神情也不由得恍惚。突然她笑道：“五月的科尔沁草原正是牧草盛长的时节。姐姐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总是闷在帐子里看书，我和乌云珊丹找你去骑马你却嫌外头的日头毒。若不是吴克善常带你出去，姐姐都要与世隔绝了。”

　　她说的这世缺少一魂一魄的我。

　　“姐姐。”布木布泰说：“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啊……”

　　***

　　五月是草原上草木生长最为茂盛的时节。来自后金的队伍延绵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其声势浩大令人叹为观止。此次出行，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阿济格三兄弟、萨哈廉都在随行的队伍中。而女眷中哲哲和娜仁托娅则由暗卫负责看守。

　　我抱着小胖坐在马车里，小胖今年两岁了，白净的小脸圆滚滚的像个团子。她正踩在我的腿上，试图踮着脚尖咿咿呀呀的伸长手臂想要够着案桌上的奶饽饽。

　　皇太极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随手将奶饽饽递到小胖的嘴巴前。小胖如愿以偿吃到了东西，开心的滚到皇太极怀里开始撒娇。

　　我道：“真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你可别再惯着她了，瞧她现在这样都快吃成小猪一个了！”

　　皇太极斜睨我一眼，“小孩子能吃是福气。”

　　都说女儿和老爸亲近，皇太极对小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原则的溺爱了。有好几次我都发现皇太极帮着小胖，父女俩联合算计我，只为了能藏些甜食以便偷吃。这弄得我哭笑不得，问乌兰我干涉他们的饮食做的是否过分了。

　　结果乌兰说：“三格格还小，孩子喜欢吃甜食是人之常情。”

　　我问：“那大汗呢？”

　　乌兰想了想，满脸的尴尬。

　　“禀大汗，车架已进入科尔沁部落。土谢图汗、明安贝勒和斋桑贝勒正恭迎圣驾。”

　　车架外，正黄旗的护卫前来禀告。我抬手掀起车帘，宛若星盘的纯白蒙古包是这片碧海蓝天中文明的集中地。而不远处呼麦的祭祀歌声悠长浑厚，带着属于远古的召唤。在蒙古人的意识中，万物皆有灵。随着车架的趋近，我愈发听清了那庄严的祭祀祝词：

　　上有九十九尊腾格里天神，

　　下有七十七尊亦秃根•额客

　　青铜勇士是翁衮，

　　阔阔出•把秃儿是我祖，

　　精诚敬奉长生天，

　　亦秃根•额客多保佑。

作者有话说

　　o(╯□╰)o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