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佳人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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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次你的反应让我十分的惊讶，”庄教授莫名的笑了笑，这个过分年轻过分英俊的导师笑起来出奇的温柔和煦，“一直以来你都是最不让人操心的一个，你的心太高，人也太骄傲。总是超然物外，无论是对待模拟对象还是对待我们，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对，但是我知道劝导和斥责对你来说都不会其任何的作用。”
陆红绡无言，如同默认对方的话。
庄教授续言道：“你的论题论的是权臣的合格伴侣，第一世你选择了书香世家的闺秀，她温婉钟秀，对你千依百顺，尽了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德。更何况你虽位高权重，无数的人赶着想要巴结你，想往你的府上塞人。你却却依旧不纳妾，不寻色。即便她多年无所出也依旧待她如一，锦衣玉食，宠爱有加。”
“这样不好？”陆红绡忍不住出声，“她全心全意待我，我怎能三心二意待她，更何况那些庸脂俗粉我也看不上。
”
“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庄教授垂首看着这个最骄傲最冷漠的学生，无奈叹息道，“她的心里命里只有你一人，你待她再好也不为过。不过那也只是在我们的观点看来，然而在这个男权社会已经是大大的不妥。你为她不纳妾，于你是钟情，世人榜样。于她却是妒名加身，是恶妇行径,遭人明里排挤，暗中唾弃。”
“这些我都知道，那些伤她的人都被我严法重惩，从此再无人敢非议她，府里人人敬重她畏惧她，府外人人羡慕她讨好她。”陆红绡蓦然回忆起女子的模样，他的记忆好的出奇，相伴二十载的温婉佳人明眸善睐，裙袖飘飘。
“是啊，你待她那么好，好到全天下的女子都要嫉妒，你的权势不下于皇帝，你的样貌也是天下无双，在战场上更是无往不利。天下人的目光的集中在你的身上，他们注视着你的一言一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是都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庄教授停顿了一下，才有些喟叹的续言道，“你的追随者们视你为天神，自然你那数年无所出的夫人就成了你人生的污点，再加上你又因为她不纳妾不宠幸任何人，等于绝了后代。然而一个强者如果没有继承人，又如何守业传承，他们怨恨她责难她甚至侮辱她，即便是你也无法完全杜绝。”
“我尽力处罚他们，甚至一一解释，”陆红绡淡淡道，“我不愿意杀人。”
庄教授微微一笑，“你自然是尽了全力，但你也同样清楚，你无法撼动几千年来扎根在他们骨子里的观念，女子无子理亏，善妒德亏。你的每一次维护，每一次发怒都只会加深世人对她的不满和恶意。”
陆红绡再次沉默下来，庄教授叹气道，“不过比起敬重你的人玩的那些离间计来说，真正致命的伤害却是来自你的敌人。你钟情她宠爱她非她不要，甚至为她怒叱心腹顶撞帝王，她便是你的弱点。然而对于强敌唯一的软肋，人们总是不啻于用最大的恶意来伤害，她一生所遇到的大大小小的行刺和构陷比起你只多不少。”
“我给她调配了武功最高的护卫，教她不需要内力也能使用的暗器，甚至每天都要让探子打探汇报她的行踪，即便是行军在外，也不曾有一刻的松懈。”陆红绡道，“我将那些施展阴私手段的人施以极刑，对那些幕后主使以最残忍迅速的打击，让他们不敢再生出那些心思。”
“是的，在近乎是内忧外患全民皆敌的情况下，你依旧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污秽的言语鲜少能够传到她的耳朵，毒辣的陷害也伤不到她分毫。她只需要在那华美的将军府里等待你，冷了为你添置寒衣，乏了给你弹琴清唱，里里外外全心全意的伺候你。”
“夫妻生活难道不该如此么？”陆红绡反问，“男耕女织，举案齐眉。”
“你若不是皇帝忌惮，万民敬仰，敌人闻风丧胆的极位权臣，这样的生活自然是神仙眷侣，令人钦羡。”庄教授道，“人们总是敬仰强者，你越是强大他们越是顺服乖巧，但同样一旦被神化了强者是不被容忍有任何污点的，最好是连私情都不要有。”
“我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的规则就改变自己的意愿，她既然待我好，那么即便我的好会带给她灾难，我也要待她好。”陆红绡的语气很淡，“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能言善道的庄教授难得沉默的片刻后才轻声道：“你自然没有做错，你不过是爱她而不自知。”
庄教授这句话一脱口，张敏欣等人顿时感到了震惊，几道复杂闪烁的目光纷纷落在了陆红绡的身上。陆红绡的反应却意外的平静，面颊上的血色却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黑眸晦涩。
他曾经可以在第一世模拟铩羽而归之后，在看完记录他三十多年的影像，然后安稳睡去。他现在可以平静的与庄教授对答，回忆起几百年前的点点滴滴，不骄不躁，不怀念不遗憾不感伤。好似是否回忆她，是否与人谈论她，是否还记得她都无法让他有任何触动。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心却跳动的这么急切，这么用力？为什么手开始在颤抖，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消褪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一直驾轻就熟的笑容再也拿不出来？
他爱她？怎么可能？他不过是选择回馈她全心全意的好，甚至更不曾为她委屈了自己一分一毫。他为她画眉，为她舞剑，为她千里奔波，为她生死不顾都不过是因为他对比着她的给与而做出的回报？这样的感情如何称得上是爱？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向她那样给人所不敢给，不求人皆所求么？
庄教授并没有轻易饶过此时的陆红绡，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好似早已洞彻一切，“你得到了世上最好的人而不自知，后世你不再选择任何女子做你的妻，你选择皇帝，选择忠臣，选择奸佞。并且坦然接受他们的抛弃和伤害，然后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你用来通过模拟的工具，他们感情有保留有顾忌有条件，这样的感情你不屑一顾。”
“伤害也好真心也罢，你站在云端冷眼旁观，看到真心，你就等它们什么时候会变得丑陋，看到丑陋你就自鸣得意的嘲弄，事实不出你所料。”
“陆红绡，在第一世尚且知道以真心回报真心，到了后世你怎么就不懂得，真心还需真心来求？”
不知何时张敏欣几人早就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庄教授言尽于此更加是走得十分干脆。
陆红绡瞪着眼睛看着金属质感的天花板，足足三天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什么想不起来抓不住，没有人打扰，没有人关切，没有人教导，整个世界都安静的像是只剩下了他一个。
等他一梦醒来，疗养舱外突兀的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见到陆红绡睁眼，方轻尘淡淡一笑：“啧，睡美人终于舍得醒了？”
见到方轻尘出现，陆红绡知道他肯定再一次壮烈了。结束休眠模式，陆红绡推开舱门钻了出来，方轻尘侧身给他让路，并且跟着他坐到了窗前的小桌旁。桌上的咖啡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窗外阳光明媚，花开如锦，天气好的不似凡间。
两个人颇有默契的没有煞风景的提及模拟的事情，一言不发的喝着咖啡，享受着午后的静谧。很多人说陆红绡和方轻尘比较像，同样的求全责备，同样的骄傲自满，自私自利，令人头疼。
方轻尘从不主动关心陆红绡的模拟进展，少量的了解也是来自与张敏欣的闲聊。陆红绡也是一样，他很少问及其他人的事情，存在感薄弱的几乎没有。他从不曾激烈过，任性过，一直不温不火，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逆来顺受。故此上一次的失控才会让人为之震惊。
然而在激烈这一方面方轻尘向来能够让人望尘莫及，他能够因为爱情里的定点污点而通过杀死自己决然放手，每一次都惨烈的触目惊心。
陆红绡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起对面安静的同学，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柔和不少，带着点慵懒的意味。
“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趣看我？”方轻尘对他的注视浑然不在意，甚至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陆红绡悠悠道：“我想看，自然就看了，怎么？怕我看穿你其实是只狐狸变得？”
“如果我是狐狸变得，你就是牛变得，”方轻尘淡然接受调戏并且气定神闲的反击，“十年酷刑磨不穿，皮拿来都可以抵御激光炮的攻击。”
“那阿汉肯定就是猪变得，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真是懒得没救了。”陆红绡道，“小容就是老母鸡变得，无时无刻不想着护着他的小鸡仔，整个一劳碌命。”
“是啊，张敏欣说不定就是麻雀变得，又八卦又爱叽叽喳喳，每次耳朵都要被闹得出了茧子，”方轻尘犀利的道，“庄教授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唐僧变得，孙悟空都要被他念叨到死，更不消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陆红绡绷不住笑出声道：“你又被教授念叨了？真是喜大普奔。”
方轻尘面色稍愠，挑眉道：“彼此彼此，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又创新死法，还和教授有了一番深入灵魂的探讨，啊~多么痛的领悟！”
“不要逛一些乱七八糟的论坛，”陆红绡脸色有些黑，“会影响你的心智发育和四肢健全。”
“与君共勉。”方轻尘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佳人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