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20、叫你什么

　　我自然明白，她是认真的。可我知道，不是每一次的认真都一定要有结果的。无论如何，我此刻感到轻松了很多。

　　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如释重负，说：“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吃饱了吗？”

　　“没有。”我笑笑回答，坐回位子，喝了一大口茶，此时再望向她的脸，心情平静许多。

　　吃完早饭，她同我告别。

　　“你还是骑车来的吗？”我问。

　　“没有，我叫了车。”她摸摸头，说：“我急了……你知道的。”

　　我没有应答，点点头，说：“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急了，慢慢回去咯。——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她说着，将围巾扎扎紧，说：“我还要回去看书的，你知道，过了圣诞节，就快考试了。”

　　“那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你帮我看书？”她不由笑了，说：“你愿意看吗？”

　　“为什么不？”我也笑了，说：“我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我记性还不差。”

　　“对的，我忘了，你已经做过不少印象派的功课了。”她摇摇头，说：“你工作不忙吗，还有时间看书？”

　　“看书的时间，总有的。”我笑了笑，说：“告诉我，你看什么书，我也会去看的。”

　　“这算是君子投人所好吗？”她问。

　　“不是。”我说：“我真的有兴趣。只是这些年的工作都和些图纸砖块打交道，荒废了我很多。”

　　“哦，那好。太专业的书现在看了也没有意义，如果你真的想看，那就看一本叫《艺术的历史》的书好了。第一学期的常识课教授推荐的。”她想了想，说：“你也不用买了，下次我带给你。”

　　“哦。”我点点头，说：“那我先谢谢了。”

　　“殷博士，请你不要这么客气，OK”她冷不迭这么叫我，倒让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没人这么叫你么？”她见我表情抽住，不禁哈哈笑起来——“不好意思，我到你工作室里逛了逛，看到了你的一叠名片。”

　　“不是。有时候有人会这么叫，可你这么叫……让我有，有点意外。”我说完，不由也笑了。

　　“那我该怎么叫你？”她问：“说实话，不是很想叫你叔叔。可直接叫你名字，也有些别扭。而老是‘你’来‘你’去，也不爽快。你说，我怎么叫你才好？”

　　“我不知道。其实，你怎么叫都可以。”我说。

　　“那好吧。我回去再想想。”她说着，开了门，说了声“再见”就跑下楼去了。

　　我关了门，取出手机，将她的号码存下，动手收拾完桌子，想自己该洗个澡，睡个觉，晚上还要请贝锦仪吃顿饭，想了想，给一家餐馆打了电话，订了个位子。

　　洗完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不久，手机却又响了，摸过来一看，却是贝锦仪的短信，说如果太累晚上就不必见了。我不以为然，回了短信说，六点半去她宾馆接她。

　　发送键按下，我扔掉了手机，头埋在枕头里，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那么沉，直到闹钟响起才让我醒过来。五点，天色已经完全阴沉。我起了几次，才坐起来，穿了衣服，习惯性还是进了工作室，却赫然见桌子上有张纸压在键盘之下。拿起来一看，是一幅素描，画的竟是我，眉目之间有些愁色……倒的确有几分传神呢。我不禁笑了。

　　画下面写了几个字，写的是“梨花落似飞雪，亭外谁人寻踪？”

　　半首藏头诗么？不想她还能文善画，我不由感叹，坐下来，端详着自己的“忧愁模样”，不知该作何感想。

　　出门去，我也不自觉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想，下次，我是否可以问她，她到底在看什么？

　　到了宾馆，贝锦仪已经在楼下坐着，膝上放着一叠纸，正读着，我想这应该是她开会要说的讲稿。

　　她见我走进来，放下稿纸理整齐，朝我打了声招呼，起身来将稿子放入包里。我见她略施了些淡妆，更加神采动人。当年谁会想到，这个当年略有稚气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个美貌少妇。

　　“走。”我说：“好好吃顿饭，明天才有精神开会。”

　　她一听，不自觉的触动了一下，抬眼朝我上下又看了一阵，轻声笑了：“看来，今天后来是过的不错了。人也精神许多呢。”

　　“嗯。”我表示同意，补充说：“还是要谢谢你的开导。”

　　“哪里。”她搓了搓手，说：“那么现在，请问师兄要请我吃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我没有立刻作答，只说：“不过，我想你会喜欢的。”

　　“哦？”贝锦仪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亮，说：“那我们就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