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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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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阮借着中暑准备在家躲好一阵儿不出门,派人也打听到了小世子常出没的一些个地界儿,全是些灯红柳绿之地,王阮心想自己绝对不会去。
但却是发现这些个地方有着王家手下的一个酒馆,现在王老爷正试着交给王阮打理,教着些经商之道。几日前便就和店里定好下午去查一查帐,要是碰到小世子可如何是好。
不过又一想,这神奇的狗屎运总不可能砸她头上,这淮南这么大,平常还难碰上他,何况自己还是故意躲着。这般一想,王阮便心安了。
于是当狗屎运真的砸了下来,王阮觉得自己要被砸晕了。
刚一踏进门,就远远地瞧见二楼上的那个雅间,未全掩的雕花门里小世子谢瑜安撑着木栏正起身,王阮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几步闪进內间,正想靠着门板松一口气,忽又想起刚刚谢瑜安是不是也看见她了,完了,应该是正正地看了个清楚。王阮心想是查完账簿就赶忙走,这一刻也不能留。
结果这帐还没查完,幺蛾子是实打实地给整出来了,谢瑜安那厮吵着说雅间里的乐娘琴弹得污染他耳朵,把人家久经风雨、超有经验的乐娘训哭了不说,还强烈闹着要换个更好的,不然不能了事。王阮一阵头痛,心想那小世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惹事精,偏偏掌柜还一副要哭的表情:“主家,那乐娘可是咱家弹得最好的了。”
王阮心下一思索,当即便明白了这出是冲自己来的了。坊间有人开玩笑,说着江南有四宝,李字乔诗、谢画王琴,那王琴就是王阮弹的琴。
这外界是传得神乎其神,还说王阮的琴技天下一绝,王阮想着比自己弹得好的人是一堆又一堆,开始传得王阮是一阵羞愧。
其实吧,事实是这样的,王老爷爱炫,而且自家闺女琴弹得还不错,还拜了四海都有名的千秋为师,在江淮地区小有名气,就愣是使手段把王阮整上了前些年的太后六十寿诞,在天下人面前秀了一秀,人们愈传愈邪乎,于是此后便有王琴这个说法了。
从此,无论是熟知的还是不熟知的,见了面便要求王阮这么一弹,看着王老爷嘚瑟的表情,王阮恨他恨到牙痒痒。每天看着夫子一种就你这货还是江南四宝的眼神,王阮也好强,愣是没日没夜地练,原本就弹得好,这一来,更是坐实了这称号。
但这会儿瞧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阮觉得自己宁愿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锦良早已回过这里面的味儿,前些日子被敲晕的也有她,便一皱眉:“不行,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这么抛头露面,何况是这种场合!”
掌柜梗了下来,又急着拿眼去瞟楼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谢瑜安,为难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多思索,王阮叹了口气,拿过乐娘手里的琴,取了那薄纱一掩面,抬脚往楼上去了。
雅间里,谢瑜安端过那温好的酒,瞧着那怒气冲冲上楼的身影,一眯眼低头抿了一口酒,心里顿觉惬意非常啊,舒坦的不得了,上次不仅没警告警告王家,反过来还挨上谢乔安一顿训。虽说这哥哥只大他一岁,但长兄如父,他的话还是得听的。明面上不能有什么动作,但这暗地里整她一整也甚好,令人愉悦身心。
乔雪泽坐在谢瑜安身边,摇了摇手里的紫檀扇子,心里正奇怪着谢瑜安这又闹的是哪一出,他明明听着那乐娘弹得并无差错,而且谢瑜安为何偏偏挑这时候发难,这里思索半天猜不清这么个神经病的心思,又一转头瞧见谢瑜安那诡异的笑,更觉此事有玄机,当下一思索便附耳过去:
“谢瑜安,你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这几日的宴请,大可挑着那些个名楼的拿手菜吃个遍,为何偏偏一连几天都是这里,我瞧着那菜色都吃腻了。”
谢瑜安笑容愈发大了些,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让乔雪泽更加无语。
谢瑜安盯着那窈窕身影进门,美目冲他一瞪,这应该是王阮无疑,瞧着她正要往降了帘子的里间里走,一勾唇:
“且慢,姑娘先就在这外间奏上一曲,让我们听听合不合格才好。”
王阮心里一气,当下一口气顺不过来,这什么人啊,桌子都在里间,这还得搬出来,这不明摆着为难人么,却是敢怒不敢言,深呼吸一口气忍了下来。再一瞧谢瑜安旁边立着转扇子的乔雪泽,心想这霉运来了挡也挡不住,也不知道上次巡诊展他到底有没有见过自己。
前几日王老爷还跟王阮谈起过他,乔家老幺这几年可是春-风得意,先是力搏家人众劝放弃继承祖业,白手起家成了杀进商家里的黑马,吞并了好些个不同行业的大铺子,又开了几家大商行,正是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坊间流传这可是一个经商的活宝贝,走哪财到哪。
但白手起家就能如此业大,怎能没有幕后推手、坚实靠山?所以更无人敢惹,愈发风头一时,王老爷眼看着要威胁到自己的生意,头疼的不得了。
王阮看着这人跟谢瑜安凑一块儿,郁闷的不行,更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一屁股坐上了搬来的凳子,一挽袖子就是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弹了些个什么,只把那琴弦当成了谢瑜安,一曲下来弹得铿锵有力、崩崩作响、气势磅礴。
一口气撒下来,清爽非常啊有木有。挑眼打量谢瑜安,发现他已经被自己震得神情呆滞,抿着嘴不做声。
乔雪泽一见进来的是个姑娘,又听见谢瑜安这么个态度,又一想谢瑜安那种瑕疵必报的小气脾气,也猜着了大半,却又死活瞧不出来这姑娘究竟是何人。顿觉心头一乐,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开腔道:
“姑娘琴技如此精湛,为何乔某却从未听闻。敢问姑娘何人?家住何处?”
“回公子的话,民女名唤敲晕,家住淮南乡下刁难镇气死瑜乡。”
“乔......晕?呃,姑娘名如其人,不同凡响。”
王阮掩嘴笑:“这名字还有个说道。当年我娘在后院浣衣,突然有一物什从天上砸下,正敲晕了怀孕的她,醒来就发现身边有我了。想当年,这可是我们那里一件不可思议的奇闻。”
乔雪泽用余光瞟了瞟旁边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谢瑜安,笑道:“想来许是个祥兆,降下你这么个妙人。”说罢,停顿了停顿,用扇子动了动谢瑜安:
“不过,你们这村名听着也够奇特,是吧,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