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回（下）求签卜卦遇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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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何必在乎得失。
居然，屠夫夫妻执意要算，布衣小和尚也无话可说。他引导着夫妻俩穿过大殿的长廊，又绕过环绕着大殿的一个清澈的水池，沿着长满青藤的砖墙，来到了一个房门紧闭的后房。这后房只三米见宽，破砖破瓦，漆门斑驳。
布衣小和尚熟练的开了锁，顺手把门一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不由得人打了一个寒战。
夫妻俩胆怯站门口不敢进，布衣小和尚点亮了蜡烛，放在靠近角落一张小方台上，微软的光线驱赶了房内的阴暗少许。
“不必怕，只是好久不曾来人过，佛家都是干净之地。”布衣小和尚如是说，夫妻俩才放下顾忌，踏门而入。
一尊一人多高的观音佛像慈眉善目，脸带笑意，让人敬畏。
屠夫夫妻点蜡烛燃香，表情肃然。屠夫整衣袖，动作僵硬地双膝跪上个紫团蒲，向着观音佛像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屠夫女人呢，也跟着丈夫磕头。屠夫磕毕接过布衣小和尚递过来的签筒，手颤巍巍的晃签。满筒的竹签都写着红字，仿佛通了灵性，故意捉弄，跳着没一个愿意出来，如沾了胶。
屠夫又不敢动作过大，慢慢的，手起了颤抖，额头也沁了汗。布衣小和尚面不露色，留意了却好像没感觉，眼睛微微睁一条缝，动着嘴唇念念有词。
屠夫吓的不轻，连忙不断的磕头，额头磕在生硬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布衣小和尚嘴里吐露这么一句，眼依旧半睁半闭。
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破门而入的清风吹得高台上的蜡烛扑闪扑闪。
屠夫的女人更是怕，怕的双腿都发抖。
突然，她怀里的婴儿发出一声沉闷的哭声，短而有力。那签筒里便好歹跳出一根竹签，声音清晰的落在地上。而竹签落地的同时，婴儿也跟着停止了哭声。
“阿弥陀佛。”布衣小和尚诧异的睁开了眼。
屠夫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他连忙弓身去捡地上的竹签，没料想布衣小和尚眼尖手快，早猫腰抓签在手，放远目光只看一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会意。
“签上如何说？如何？”屠夫目光不敢移开布衣小和尚，急问。
“天意该如此，难违哦。”布衣小和尚说的让屠夫更心慌慌。
见竹签上只寥寥四句话：人生常无常，常有无常事。若要常无常，是人不是人。
“这大意嘛，哎，小僧实在理智甚浅，也难解这其中玄机与奥妙，”布衣小和尚单掌一竖，接着说道：“具体所言为人之道，日后之事，若要详解，依小僧看来，还是稍等请教长老吧。”
屠夫被布衣小和尚一番话说的更是糊涂，他简单明了的问：“哪究竟是上签还是下签呢？”
布衣小和尚笑笑：“何为上下？无关乎上下。命自天定。”
屠夫手握这根签，就如同握了自己的一条命。他忐忑不安的尾随布衣小和尚出了签屋，一路上对着手里的竹签看了又看，小心弄丢了，女人提醒了一句，他便连忙将竹签揣进怀。
襁褓里的婴儿从熟睡里醒来，呜呜的闹，更把屠夫闹的心慌意乱。
“客家中年得子本应高兴才是，犯不着如此灰心丧气。”布衣小和尚手指着大殿里正在操办的法事，道：“你看人家中年丧子才称得上是伤心至极，你再看那女客家，我料想连死的心都有。善哉善哉。”
布衣小和尚的一番话拨开了屠夫心里的阴霾，他果真的不再耿怀，散开了满脸的愁云。
大殿里，法事还在众和尚悦耳的诵经声中按部就班的进行。高台上半米的蜡烛冒着青烟，古红色的案板上瓜果点心齐齐整整摆满桌，还有明黄色的宣纸写满了红符。一个个和尚正襟危坐，高诵经文，为首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想必是长老主持。而跪坐一排的众客家里，领头的头顶铮亮发辫乌黑的那位定是知府大人无疑，知府夫人早已是哭干了眼泪，泣不成声，由丫鬟搀扶去往了里间歇息。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一个知府家丁散着发，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疾奔而来，一入殿门，扑通跪于知府大人脚前，大口喘气，说话含糊其辞。
“慌什么。”知府大人厉声吓道。“有话慢慢讲来。”
“报大人，京城来报，害死少爷的巡事太监已被无罪释放。”家丁一口气报完。
家丁话音刚落，里间知府夫人一声凄惨的，我苦命的儿呀，引得外面大殿泣声一片。
知府大人朝家丁一摆手，下去，一屁股埋坐在靠墙角的木椅上，好久不吱声。
众人看这一幕，也是叹声连连。
屠夫手心出汗，身边的女人吓的再不敢看，布衣小和尚连说，呜呼哀哉。又对着女人襁褓里的婴儿，自言自语道：“你命不可如此造次。”屠夫听了一头雾水，思忖许久不得其所。
屠夫夫妻当夜留住寺庙，全因白天法事缘故。一来，还未曾大殿上香请愿。二来，更未曾与长老谋面请教。
庙里的主持法名羽玄长老。年过八旬，鹤发飘逸，德道高深，自有一番佛家风度。早年曾是镶黄旗军中一谋士，后被奸臣谋害，诛杀九族，一人得以逃脱，追杀于此逼迫出家为僧。看破红尘，了无牵挂，云游四海，广播佛学，据说曾于峨眉山得一仙人赐教，佛道高深莫测，自成一派。能观天象，测算人运，料事如神。
是夜，屠夫夫妻用过斋饭，婴儿也熟睡。外面，圆月透亮，高高挂于中天。
两个小和尚掌灯，布衣小和尚前面引路，羽玄法师一袭亮红银丝佛服，足下生风，欣然前来拜会屠夫。
屠夫夫妻受宠若惊，忙起身相迎，羽玄法师早已一个快步跨入屋内，单掌作礼。满屋生辉。
“客家望谅，老奴多有怠慢。”羽玄法师声如洪钟。
“岂敢，岂敢。”屠夫忙拱手还礼。
“不必拘礼，佛家广收仁仁之士。”羽玄法师单刀直入，“你乃屠夫，杀生太重。”
“长老此言怎讲？”屠夫忙问。
“你乃屠夫，若每日杀猪两头，一年便是七百多头。猪，也乃生灵，怎容你涂炭。你一直不曾得子，便是如此的因果，你是不知，也没此造化。一年前你妻雷劈孕子，只幸你还恩济四方，做了不少的善事，这老天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不忍，才让你不至于断后。我知你定会今日前来，十年以前我便知晓，就像今日你所见法事一样，俱皆是我预料之中。客家不必害怕，回头是岸矣。”羽玄法师娓娓道来。
屠夫惊讶万分，慌了起身。
羽玄法师一指襁褓里婴儿，继续道：“此乃八戒转世，说明了些不妨是个祸害。你一个屠夫成天杀猪买卖，犯了八戒的戒，万不可再杀生了，切记，莫不可掉以轻心。”
屠夫被羽玄法师一番话说的如坠云雾，心彭彭乱跳，不知所措。
羽玄法师拉屠夫坐了，又道：“客家莫急莫躁，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有些话我不可直言，此乃天机，你一世为人，造就这一子也便足矣。你若还不足，切看那知府大人何等凄凉，便可开窍了。”
他又一指那襁褓婴儿，“此宝物不同凡人，日后必成大器。只是成何等大器，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与为事之道了。保不住是个天大的祸害呢。”羽玄法师长叹一声。
屠夫夫妻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人不可贪图，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不过。。。。。。”羽玄法师欲言又止。
“长老但说无妨。”屠夫道。
羽玄法师仰天大笑，拉了布衣小和尚近旁，“我这徒儿已告知于你，何必老夫再细细挑明呢。”
“我弱笨，实在不知。”屠夫讷讷的道。
羽玄法师再笑，伸出一只粉红色的手掌，“你把那所求之签拿来我瞧。”
屠夫忙从怀里摸出那签双手递于法师。羽玄法师拿签在手，突然将签一折两段，随手扔于地上。
众人大吃一惊，个个茫然。
“此签乃上上签，说上上签将来有一个功名，然这功名又不是功名，说不是，因为所得之人，不是人所得的功名。”羽玄法师停了停，“唉，荣华富贵似烟云哦。”
屠夫还缠要法师明说，法师还了一句：“你听天由命，好自为之吧。”再不多说一句话。
屠夫送法师出门，依依不舍。羽玄法师刚出门槛，又转了身来，似叮嘱道：“客家在我破庙多待上几日吧，四处看看也好。”
屠夫拱手道：“待明日拜过菩萨，磕过头许了愿，就回了。”
“不可，千万不可。”法师连连摇头，“你若信我便在我处就多待三日，不然，就听便吧。”
羽玄法师说完掉头就走，快步流星。屠夫怔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回（下）求签卜卦遇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