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似雪如歌》悲白

10、美人如玉（3）

　　李承轩道：“姑娘免礼。”
　　秦霜儿抬头，直接双膝跪下，道：“恳请将军大人为民女外公伸冤。”
　　李承轩忙道：“姑娘快快起来。”
　　秦霜儿抬眸，缓缓道：“民女外公，沈化青，江西南昌人士，几十年来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商人，曾有幸蒙获皇上御赐德善善人称号。外公在江西略有产业，南昌知府霍天成三番五次找外公合作都被拒绝，霍天成怀恨在心，视外公如眼中钉，多次滥用私权打压外公的生意，最后心生贪念，将民女外公一家二十七口赶尽杀绝，霸占外公家产。”
　　语毕，所有人一时无话，李承轩连忙将她扶起来。
　　蓝梓寒问：“有何证据？”
　　黄山丫鬟立刻跪下，道：“民女华红烟，是老太爷孙媳妇李妍少奶奶的侍女，二月初八那天少奶奶正好让民女送银两接济被赶出家门的哥哥李恪少爷，初九那一夜正好回到府里。可是、可是那时候、府中已被洗劫一空，.......老太爷他们全都惨遭毒手！.......民女当时很害怕，以为遭了强盗。谁知，民女居然看见那个为首的竟是霍天成的管家霍刚！那霍刚发现了民女，就对民女下毒手，幸好有一位大侠将民女救下，并嘱咐我跑的越远越好。民女认得那人，他是霍刚手下汪和。民女逃走后想起老太爷嫁到忻州的小女儿的女儿也在江西，便去投靠了秦小姐。”语毕，华红烟已泪眼涟涟。
　　蓝梓寒盯着秦霜儿波澜不惊的双眼，淡淡地道：“那你为何不状告霍刚，反而来告霍天成？你有何证据证明霍天成是杀害你外公的主谋？”
　　秦霜儿道：“民女与外公一直有联系，外公将他与霍天成的矛盾在信中写的一清二楚。今年正月，外公在最后一封信上说霍天成已经容不下他，他也已准备着在十一日那天偷偷离开江西，谁知，霍天成却在初九动手。”说完呈上一叠信件。
　　李承轩接过信件细细阅读，蓝梓寒则是皱着眉头打量秦霜儿，道：“听起来你与你外公的感情很好，那你为何在讲述这桩惨案时一点也不悲伤？”
　　李承轩闻言抬头，看着秦霜儿，认同蓝梓寒的话。
　　“民女本是北方人，十年前，北蛮入侵，剩下民女一人孤苦伶仃。对于生死，民女早已看透，民女只是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而已。”秦霜儿淡淡道。
　　“为何你不与你外公一起生活？”李承轩问。
　　“这是民女的私事，与此案并无关联。”秦霜儿神色越发冷淡。
　　蓝梓寒有些发愣，神情略有古怪。
　　又是北蛮入侵吗......
　　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梗。
　　蓝可琳斟一杯酒，在嘴边晃了晃，勾起嘴角，“将军，你可知这杯酒叫什么？”
　　“什么？”蓝梓寒笑道。
　　“花好月圆。”蓝可琳喝完酒眼皮微敛，神情妩媚，“寄相思，花好，人相聚，月圆。”
　　蓝梓寒看着杯中淡绿色的酒，喃呢道：“花好月团圆，相思何处寄。”
　　“此事我们帮你彻查，但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霍天成就是幕后主谋，秦小姐，你可不能冲动。”蓝梓寒正色，面带微笑。
　　秦霜儿浅浅一笑道：“民女不会冲动，民女一定会将霍天成绳之以法。”
　　蓝梓寒看着她，知道这不是因愤怒说出的苍白之语。
　　只是、蓝可琳与秦霜儿到底是什么人？
　　“琳姑娘，一位柳公子找你。”月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有请。”蓝可琳放下酒杯，对进来的二人道：“不知柳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想在姑娘这儿寄存一件东西。”柳明熙道。
　　“哦？何物？”
　　柳明熙转身将不肯进来的紫千寻拎进来，“请姑娘看管此物一日。”
　　紫千寻眼神恶毒地对柳明熙张牙舞爪，叫道：“你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我不干，我也要去！”说罢，紫千寻安分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霜儿。
　　“霜儿！”
　　秦霜儿驾轻就熟张开双臂接住她。
　　蓝梓寒拧眉，越发觉得她们的身份可疑。
　　柳明熙转身就走。
　　“公子留步。”蓝可琳起身，抓过紫千寻，“你将这家伙放在我这儿是何意？”
　　“凭姑娘的武功江湖鲜有敌手，足以保护她。”
　　紫千寻眨眨眼间，发现；柳明熙拍马屁的功力不浅啊。
　　“公子过奖，论武功，奴家绝不是公子对手。”
　　柳明熙看着紫千寻，“你在这里比较安全。”
　　“我真的想去。”紫千寻一脸正色。
　　“你会拖我后退。”柳明熙说罢转身离开。
　　柳明熙与林意忘两人离开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微妙沉寂中，紫千寻气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坐在一边生闷气。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蓝可琳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酒，摆出听故事的阵势。
　　紫千寻接过茶杯一口闷了，缓缓道：“天魋教主夺走了薛英红的还魂丹，他在练暗雪大法。”
　　闻言，出李承轩外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作为交易，我们帮薛英红夺回还魂丹，她告诉我们药魔的住处。”
　　“传言是真的吗，紫晏真的失踪了？”蓝可琳问。
　　“是的。”
　　蓝可琳，秦霜儿双双沉默，蓝梓寒虽说是朝廷中人，对江湖之事还是知道些许，只有李承轩一人听得一头雾水。
　　“那你还是在我这里乖乖的呆着吧，反正你去了也是扯后腿的。”蓝可琳起身，命月儿取来琴，“让奴家为将军，大人弹一曲吧。”
　　说罢蓝可琳不着痕迹地瞥一眼盯着酒壶看的紫千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柳明熙对紫千寻有多上心。只是紫千寻的态度确实让人看不透，她对柳明熙确实是有依赖、相信与担忧，但是里面藏着什么情绪便不得而知了。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蓝可琳看不透的，那人就是紫千寻。
　　紫千寻对什么都不上心，她确实什么话都与你说，但你就是不懂她到底是何态度。蓝可琳一度想过，若紫千寻是男子，有点野心，这天下必定是她的，可惜也值得庆幸，她是女子，也无欲无求。
　　或许正是因为紫千寻无欲无求，才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与意图。
　　蓝可琳很喜欢紫千寻的无欲无求，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看了秦霜儿一眼，蓝可琳继续低眉抚琴。秦霜儿也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虽然看上去冷清无情，实质上确实个单纯好相处的女子。
　　至于自己，蓝可琳认为有一点与紫千寻挺相似，就是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是她实际上对任何人都带着疏离感，相处得并不亲密。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悲伤的，没有一个可以尽情诉说心事的朋友。她不像紫千寻，想说就说，没有一丝顾虑，却又能将自己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也不想秦霜儿，能对人敞开心怀。
　　她不是不想对紫千寻和秦霜儿说心事，而是因为每一次话到嘴边总是又变卦。
　　一曲毕，思绪停。
　　蓝可琳端起杯子喝茶，正好遇上蓝梓寒的视线，她不躲不闪，弯眉一笑。
　　以这两天对蓝梓寒的观察，发现此人很矛盾，既多情，又薄情，却也痴情。他以往经历过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猜可能与十年前的北蛮入侵。
　　而李承轩，和秦霜儿一样，单纯好相处。虽然有时候有些暴躁，但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蓝可琳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占有欲极强，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是金钱，也许是一个家。
　　家......
　　她低头一笑，是嘲笑自己，她一介风尘，何来家，何人能给她一个家。
　　李承轩并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蓝可琳不是个简单的风尘女子，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个武林高手。
　　虽说秦霜儿是才女，身上却不仅有书卷气，在蓝梓寒与她的对话中和秦霜儿自始至终的神情都透着一分洒脱。
　　蓝梓寒告诉秦霜儿，他们需先向皇帝报告此事等待皇命。
　　夕阳西下，红霞染半天，如鲜血一般刺目。
　　小树林中，柳明熙被十几个绿袍人拖住了脚步，另一边，林意忘被三个蓝袍围住，还有一位紫衣老者向东而立。
　　紫衣老者双手负在身后，在阴影中，两道寒光射出。
　　“柳明熙，紫晏可曾教你晏子剑法？” 紫衣老者的声音洪亮如钟。
　　柳明熙置若罔闻，侧身躲开一人的攻击，随即反攻他们的下盘，立刻绿袍人倒下几个，很快绿袍人的攻势变弱。
　　绿袍人已拖不住柳明熙一分一秒，他身形一闪，剑锋直逼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皱眉，广袖一挥，一把半环型兵器挡住他的攻击。
　　环刀？
　　柳明熙虽然吃惊手上却不含糊，反手一剑劈下。
　　紫衣老者年级虽大，身手却不慢，裆下一剑迅速反攻，环刀在他手中转的飞快。
　　两人交手十数个回合，紫衣老者渐渐处于下风。
　　柳明熙使用的剑法招式看上去虽然简单，实则暗藏强大的力量。
　　“你的沈氏剑法比你爹好太多了。”紫衣老者突然道。
　　柳明熙剑锋一顿，却在瞬间回恢复，“交出还魂丹饶你不死。”
　　听到“沈氏剑法”四字，蓝衣人皆一愣，其中一名不觉林意忘剑锋逼近，察觉是仓皇而逃，仍被刺中右肩。
　　“沈公子！”受伤的人大喊。
　　“......”柳明熙身形顿住，两个蓝袍人立刻趁机收割绿袍人的姓名。
　　林意忘见柳明熙停下攻势也收起剑，站在他身后替他守住空门。
　　绿袍人明显不知发生了何时，一时没有反应，同伴便被杀了大半。
　　“在下曾行。”受伤的人撤下面具，抱拳单膝跪下，“三十年前，在下承蒙沈将军救命之恩，之后便在将军麾下担任副将一职。”
　　“在下霍英、霍雄！”另外两名蓝袍人也抱拳行礼，“我们兄弟也曾被将军救过一命，在将军旗下担任少将。”
　　柳明熙神情不变，依旧漠然，“交出还魂丹。”
　　曾行，霍氏兄弟的一腔热情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你要它做什么？”紫衣老者问道。
　　“要么交出来，要么......”柳明熙扬起剑。
　　曾行，霍氏兄弟看向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双手交握藏于袖中，眼神凌厉地看着柳明熙。
　　柳明熙二话不说，直接挥出一道剑气，同时脚尖一点，剑锋随着剑气刺向紫衣老者，动作快如闪电。
　　紫衣老者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丝幅度，变换了四个招式才堪堪躲开。
　　“你比沈庭要冷漠多了。”
　　柳明熙丝毫不被影响，招招发狠。
　　须臾，紫衣老者的环刀被挑飞，散发着冷冽光芒的剑尖抵住他的咽喉。他打量着柳明熙，抬手将盒子抛给他。
　　柳明熙接过盒子，单手打开瞥了一眼，而后收剑离开。
　　“意忘，走吧。”
　　曾行，霍氏兄弟急忙拦住他，“沈公子，我们三人已找了你很多年......”
　　“别跟着我。”柳明熙面无表情道。
　　“沈公子不想为将军报仇吗？”曾行喊道。
　　柳明熙不语，神情不变，只给他们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林意忘抬眸，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沈庭将军，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