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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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回到神群山，一眼就瞧见坐在石凳上的神族小姑娘。
“玉津，发生了何事？”
小姑娘——玉津转过头又转过去，面上有些落寞，“没。”
李建成扬眉道：“没你跑下来做什么，不怕红尘浊气侵袭了？”
小姑娘双手托住脸，下巴一磕一磕，“前段时间，小帝君回来了，不过浩劫就要来了，帝君大约又要应劫陨落了罢，好不容易才归位……”
“小帝君？”
小姑娘眼眶有些感同身受的红，“恩，小帝君，居于长留山的小帝君。长留山本来是小帝君的宫殿，后来因为神族皆回归了昆仑丘，帝君便也去了长留山，后来两位帝君应劫而陨，长留山一夕崩塌，化作无底归墟，小帝君也因为这样才回到昆仑丘。”
李建成撩起衣摆也挑了一个石凳坐于一旁，“你不是前段时间就知道？怎么偏偏要搁到今天伤感？”
小姑娘撅了撅嘴，“今天去拜见帝君，发觉他封印未解，力量太弱，若是应劫陨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李建成摸了摸手臂，“……我诚恳的说一句，你这个年纪的就不要卖萌了，我看着起鸡皮疙瘩。”
“……”
李建成躲开小姑娘的拳头，继续诚恳道：“我刚拜入太华殿时，就见过你，听我一句劝，你这么大年纪了，何苦难为自己呢？”
小姑娘愤怒的碎了几块大石头，化作一缕清气飘上洪崖境，李建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喊道，“我要出门一段时间，若有要事等我回来再说。”
小姑娘立刻飘了下来，惊讶道：“出门？你要去哪里？”
“陪一个人去一个地方，捉他师弟回来。”
“捉？”
李建成理了理衣襟，“恩，他师弟耍脾气跑了，我去给他捉回来。”
小姑娘嘿嘿笑道，“你这是借题发挥罢，人家师弟干你什么事？我看是你自己弟弟跑了，就想把怨气发到别家师弟身上。”
李建成嘴角含了一分笑意，修长手指半拢搭在膝上，神群山头薄雾缭绕，清气在两人身边拂垂游动，颇有几分出世之姿。
“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真论起来，他却比我要好上一些，他总归是有些盼头，知道自己师弟居于何方，好是不好，我却只能等着。说是发泄怨气，也并没什么错。”
“你的织魂灯可还燃着？”
李建成手掌一翻，织魂灯焰如红莲，静静燃着，几年前收进其中的神识，不知在何时已经失去踪迹，想是已经凝成魂魄入轮回去了。
而今，许多年，并没有人来借织魂灯，他天南地北的走，李世民却宛如真正消弭一般，再不能探寻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小姑娘接过织魂灯，细细观看，忽然道：“少君不妨把这灯灭了，这燃的是你弟弟的血，也是他的精气，你将这些血取出来，置于这山上，他的神识循着熟悉气息便回来了也未可知。”
李建成指尖打着旋儿的紫玉萧一顿，“织魂灯燃着不易，须得一个人全身精血，若有一天，不过——你这一说，也有些道理。”
李建成持着紫玉箫往织魂灯一点，红焰极缓慢的熄了。
小姑娘瞧着那管紫玉箫好奇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见你时常把玩，不过一管紫玉，有甚稀奇的？”
李建成拿着紫玉箫讲解道：“这个名唤尺八，身长一尺八寸，我所在的朝代甚为流行，这管尺八是我亲手所制，送给我家二郎作为加冠之礼，他一直带在身上，一介武将，不伦不类，我在……他的陵寝中寻到的……”说到后头，似有所感，声音也低了下去。
小姑娘探头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中通外直，再凿几个孔，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
“本来就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一个念想。”
“那这个是做什么用的？装饰吗？洪崖境里没有这个东西，不过瞧起来挺好看的。就是长了点儿，挂在身上感觉不是很适合。”
李建成将尺八竖在唇下，吹了一个音。
小姑娘悟道，“原来是乐器，”又由衷赞道：“少君真是心灵手巧。”
李建成：“……”
小姑娘得寸进尺，“不如奏一段完整的曲子我听听，左右现在无事。”
“……我不擅音律，你还是回去听你的法华经音吧。”
“……”
小姑娘一手搭在他肩头，诚恳道：“少君，藏拙是不好的。”
“……”
李建成的确不擅音律，他少时比较善骑射，音律只略有所知，后来入住东宫，更是从来不碰器乐，若想听曲自有伶人奏乐，更何况还有李世民，李世民所到之处颇多，民风俚曲比伶人的靡靡之音强得多。
一千四百年前，李建成偶尔一次听到李世民在山头吹了一曲尺八，曲风辽阔甚合心意，便经常传他来吹曲子给自己听。
年方十九的李世民年纪轻，不够稳重，吹多了便腻了，终于忍不住反抗，“若想听曲子，大哥大可以去唤伶人，或者我教给大哥，也可以。我作为一军将领天天……三天两头来给你吹曲子实在不妥。”
李建成挑了挑眉，“哦，不妥，有什么不妥？”
李世民：“……于理不合。”
李建成：“理？什么理？”
李世民：“…………算了，我接着吹吧。”
后来，李世民弱冠之礼，李建成甚是愉悦的送给他一管尺八，李世民脸都绿了，李建成看了益发的愉悦。
综上所述，李建成从来没吹过尺八，他亲手打磨的一管尺八是特地请教别人，每天的空闲都用在上面用了九个月才制成的，但是——他真的不会吹，能吹响就不错了。
小姑娘见他心意已决，悻悻道：“不吹算了。”又道：“告诉一件事。”
“恩？”
“这次见帝君——”
李建成打断道：“你们帝君就没有名字么？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帝君了？”
“而且，小帝君应劫陨落却能在几百年前归来，没道理大帝君就不能归来了，这中间定然有其他缘由。”
小姑娘一脸凝重，神情肃穆，“帝君乃一族至尊，他的名讳岂容我们乱喊。帝君是盘古大神所孕，小帝君虽也是盘古大神所化，却并未成形，后来帝君花了九十万年才让小帝君成型，其中诸多曲折，因此帝君对他甚是护佑，后来成年了才放他去长留山，结果几年之后，帝君自己也跑去了长留山，六合八荒哪个不知小帝君深得帝君宠爱。因此吾等妄自揣测小帝君虽与帝君一起应劫承了责任，帝君却到底是护佑着小帝君，因此小帝君才能归位，而帝君——吾等确实并不知晓，小帝君倒是隐约提过一次，说帝君不久后将会归来，带领我们归于九天之上。”
见李建成面露无趣，小姑娘无奈道：“算了，不跟你说则个了，左右你不关心这些。这次帝君有令，待力量恢复，便让洪崖境回归九天之上，从此，神族逍遥自在，再不理天地兴亡。”
“不是说浩劫将至么？你们走了，这天地谁来护佑，我即便能消弭血气，也不能平白消了浩劫，浩劫终归是要你们来解决的。”
“帝君既如此说，自有他的道理，帝君从来都知晓分寸。我隐约听帝君提起，天地六族，已然灭了三族，前段时间，巫族最后一只血脉也断了，这天地应是有另一番变化，许是无神无术的时代要到来了。天地总是如此，破而后立，不过，帝君称这次浩劫神族大约要葬送了。”
小姑娘声音十分低落，缓缓道：“帝君这些日子一直闭关努力恢复力量，所以我才频频出得洪崖境，只盼少君你能多多化解灾厄，让冲天血气引发的浩劫慢些到来，多为帝君争取一些时间。若帝君力量到达最盛时期，神族或许、或许能有幸存活三两位，届时、届时也不算是灭族断根了。”
小姑娘红着眼眶，哽咽道，“我们身为神族，早就知晓自己的使命，因此也不算太伤心。千年前太华殿主为遏血气，出太华殿下神群山堕入红尘，终未及归来便染病消散，那时——那时我们便知浩劫将至了。”
“我们自己为使命所累，沉重的锁在这洪崖境里，却期盼着有一天，那些新化成的年轻神族能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活着，”小姑娘望着高高的虚无的天空，喃喃道：“在那里，在那没有红尘浊气，没有血色腥气的九天之上幸福的生活，同亿万年前一样，腾云而飞畅游六合八荒。再也不像我们一样被锁在红尘里，虽受着最好的供奉，受着其他五族的虔诚膜拜，居于天地最高的位置，享用天地最优美的景致，却到底困在方寸之间，动辄有性命之忧。”
“自由自在的活着，是我们所有神族的梦想，我们无数次的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即便届时我们都灰飞烟灭了，也定然是笑着的。”
李建成抬手为小姑娘擦去眼角的泪水，淡淡道：“我既然承了少君之位，遏制血气便是我的责任，我自当戮力而为。你且放心，届时即便神族真的消亡殆尽，也有我。天地有清气，则必有神族化成。新的神族，我会告诉他，他的祖先们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气概。”
小姑娘偏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水泽，重新笑起来，“我就知道当日殿主选中少君是对的。”
拍了拍裙角，小姑娘站起身告别，“跟少君说了这一番话，心情好多了，我先归去了。”末了又嘱托了一句，“若我族尽亡，还请少君多多照料新生的神族，虽然我们期望他归于九天之上，但责任终归是要担的，这——本是我们神族的信仰。”
李建成望着小姑娘化作的那一抹清气，笑了笑，神族位居六合八荒之首，是为六族王者，王者之族便该有这样的骄傲，即便灰飞烟灭也不会逃避自己肩头的责任。不然，怎当得起亿亿万年的跪拜，怎当得起上天给予的无限寿命和强大力量，怎么当得起他的信任和敬仰。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